《3年k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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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k班-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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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的里外,有时不是一模一样。反射原理可能行不通。

光束从平面碾过,带来奇异的梦幻效果,镜内是黑,镜外是白。在黑与白的中间,灰色的暗沉的过渡地带,恰恰是我们命中注定的生存空间。

恨在爱的反面,同样是相辅相成地存在。可是大多数时间它们是混沌的一团,我们呼吸这里的空气,质感鲜明。

如果没有恨,我不会更幸福。

如果没有爱,我不会更难过。

大多数的光阴中,我们在逃避触碰任何温暖或冰冷的东西。执意坚信我的世界是完全的黑或完全的白,刻意去隐瞒另一半色彩的存在。

那些灰色地带中潜藏了太多善意的欺骗和假面的告白。

明明很难过,却总要装作幸福。

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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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可不可以不幸福?

那么,我可不可以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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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四月后,校内校外组织的毕业班复习讲座突然像过度繁殖的老鼠一样出其不意地窜出来。什么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200块钱听一节历史课这在平时根本就会被骂“脑子进水了吧”。而眼下却是组织者和听课者都能欣然接受的合理价格,因为讲座老师是今年的出题老师。

芷卉撑着头昏昏欲睡地听着,后排的两个学生在窃窃私语。

“都记了么?”

“记了。”

“等下借我抄吧。听说去年历史题就是这样外泄的哦。”尾音以一种故作神秘的怪腔怪调上扬。

“其实我就是因为能泄题才选历史的。”

“不过去年才被曝光,今年应该会抓得紧吧。”

“就怕万一。还是都记下比较好。”

觉得烦了,女生索性捂住耳朵睡起觉来,反正讲台上的老师好像也完全说的是废话。高考当前,所有人都有些急功近利的市侩。像是行将溺死的人,不管那救命的是否只是一根稻草,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努力抓住。

周三下午的例考突然取消,因为学校请到了今年高考的语文出题老师,又是讲座。

无非是讲些怎么背书怎么做阅读的白烂技巧,过后推荐了几篇古文,谁都知道这才是重点,除了这几篇之外的课文可以放弃了,不会考。如果论生动有趣,这种老师肯定会被勒令出局,但在应试的不倒旗帜下,即使讲课非常无趣的老师也会因取得出题资格而身价倍增。

芷卉翻开书跟着勾下那几篇古文,接着起身去走廊透口气。刚出门就看见谢井原迎面走来。

“你现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身为前后座几天也难得跟你见上一面。”女生略带嘲讽的语气。

男生头疼地用手中的书敲了敲额头,耸耸肩:“没办法,我们这种人对于学校来说是无价劳动力,不榨干最后一点誓不罢休。”

“还在帮忙辅导二年级的数学竞赛班?”

“是。不过到下周他们就得赶赴沙场,我也就彻底解放了。”似乎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女生注意到男生手里的书:“你还看微积分?”

“趁空闲预习一下。毕竟F大数学系也是强手如林。”

对话浅尝辄止地进行到这种程度就足够了,偏偏芷卉一向是个没分寸的人,突然来了那么一句:“说得也是啊你在学校连溪川都竞争不过,一定要努力啊。”

男生微怔,随即宽容地笑起来:“你还说我。自己面前有高考,更要努力啊。”

提到“高考”,气氛转而伤感起来。

芷卉舍弃了一惯的小孩子腔调,用老成的方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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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三人行。

即使是关系从来没有和谐过的三人行。

也比只剩自己一人的孤军奋战要好得多。

 

118

天使们抖落洁白翅膀上的粉色花瓣,穿过冰冷的空气跃上绵软的云层。

云层之上是你我无法预知的世界。

她们阖上门,从此不再为任何人祈祷不再为任何人守夜。

晚风送来最后一丝密码式的音讯。

只有我孤单的耳廓包容了那些道别的离歌。

叮当。叮当。叮当。

请你,自己,一路走下去。

 

119

也许是嫌毕业班生活太过乏味,年级里居然传出师生恋来活跃气氛?

起初听到“许杨”和“文樱”这两个名字被放在一起时,芷卉的反应不亚于听到速冻级冷笑话。“你们也太扯了!”话题生长于一同去英语办公室背书的路上。

被严重鄙视的云萱摆出无辜的嘴脸:“哎,我还是听别班人说的呢,我们班都封锁消息了。”

远远看去,英语组门外的走廊上已经排起了长队。

“啥?封锁消息?这种子虚乌有的谣言你也听得进去?”

“据说是真的呢,许杨他……”左右环顾一下压低声音,“从校长办公室拂袖而出,有很多人看到了。”

意识到事态有些严重,芷卉放慢了脚步,“究竟是怎么捅出来的呀?”

“有人写匿名信。”这下连云萱也露出不屑又不平表情。

芷卉停在队尾转头向云萱:“有空吧?都这个时候了。”

“反正不完全确切消息称,许杨带完我们这届就要去阳明了。”

也许是目前“许杨”两个字太过敏感,排在前面的几个别班同学忽然转过头来。

“哈啊?”芷卉瞪圆眼睛,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成为了目光焦点,“这么好的老师……学校发什么神经!”

云萱倒有几分在意流言的传播速度,换成了小声得只有芷卉听得见的嘟哝:“还不是年级主任。”

“嗯?他?”

“你忘了上次沙杏久和江寒的事?”

“可许杨?”

“许杨是唯一在请愿书上签了名的老师。”

“……”

“……”

“这个世界……真是好人没好报。”芷卉的眼睑无力地半垂下来。许久才抬起脸冲向走廊外的天空,浅灰色的云随大风疾走,整个校园像是被密封在云朵里。俯视下,蓝色的春季制服点缀在视野的每个角落,看久了居然感到寒冷。

压抑的灰,和寒冷的蓝。

高三。

如果我们面对的是高考。

如果我们面对的只有高考,就好了。

冷风过境,留下许多无形的眼泪和无声的哀号,我们在原地无助地战栗成哑然的默片。

云萱无言地勾起芷卉苍白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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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中连成一片的黑,星星点点的白。再向上,是惨白的日光灯管。

配以“笃笃笃”的粉笔音效。

这就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黑板和讲台。

讲台上的人,如今因为注定离别,而变得特殊起来。

明明离别是早就注定,却从没有感到过如此伤感。那是因为总以为先转身离开的是我们,你在原来的地点凝固成一处记忆。

许杨转过身,似乎喘了口气,终于抄满了一黑板的例题。

看不见的钟摆在时空的隐秘处不停地摇,高,低,高,低。每一个往复都伴随秒针“滴答”一声的轻盈脉动。

年华沿着各式各样的圆锥曲线流逝。

“如果把这里换成未知数的话……云萱,你会做么?”

老师的问话声,女生的发言声,全都在混乱的思绪中涌动成模糊的大雾。

未知数。

未来是未知数。

芷卉和这位数学老师打的交道不多,此时却记忆异常好,忽然想起了去年冬天蒸腾在浓烈咖啡香味里的一件小事。

课间为了一道数学题不同的答案引发的争论。芷卉怎么说都不服:“我们来打赌吧。”

许杨笑起来:“和数学老师为了数学题打赌?有点看低我啊。”说着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所有解题过程,叫人心服口服。

老师十分孩子气地继续笑:“你输了呀。怎么办?”

“随便怎么办啦。”

“那你毕业后要至少每年回来看我三次并且请客吃饭!”过半天又不太肯定地降低了条件,“算啦,请客就免了,只要回来看我就好了。”

——只要回来看我就好了。

回哪里?

记得当时,芷卉毫无危机感地对着走出教室的老师的背影轻轻说:“像您这样好的老师,即使不打赌,我们也会回来看您的呀。”

为什么后来,事情的发展折转了原有的方向?

悠扬的下课铃回荡在教室上空,许杨从教案上抬起头来,阖上书冲讲台下的学生们微笑,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这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堂课了呀。”语气听上去有几分犹豫的自嘲。

已经因放学而喧闹起来的教室重新安静下来。所有学生都停了手上的事。

“从明天起就要被关进去(出高考题)啦。”依旧是有些自嘲的笑,却像一把刺进心脏的利刃,“还能说什么呢?”

许久,谁都没有出声,寂静在蔓延。

“我一直不能算是个好老师啊……最后还是容我废话一句,祝大家高考成功。”许杨拿起教案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虽然是K班,但我向来觉得你们都是很棒的好孩子。相信自己!”

一直紧绷的弦“当”一声干脆地断掉。

很想对他说点什么,作为K班班长。可是芷卉木然地坐在位置上张不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师黯然离去。

小学毕业时,全班大声对老师说:“我们永远爱您”的场面;初中毕业时,在一起唱《不能没有你》的场面;高一时,因为老师调走,嚣张地扬言要“踏平校长室”的场面;眼下是,和高中老师作别时哑口无言的场面。

是什么让我变得不像我?

那个真诚、勇敢、重感情的我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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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交错,记忆衍变成荒芜的废墟。

 

122

吃晚饭时,女生终于按耐不住,问:“妈妈,我是不是变了很多?”

“嗯?”母亲被问得懵了,端详了好半天才说到:“嗯。最近学习用功,人都瘦了一大圈。”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这个,”芷卉摇着手里的筷子,“我是指性格。变了很多么?”

“没有啊?……不要想太多。”话题就这样被武断地终止。

沉默半晌,母亲自己也觉得不妥,重新捡起话题又很做作,有点左右为难。

“囡囡啊,我今天给你们邵茹老师通了个电话。”

“哈?”芷卉眉毛一扬,等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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