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闲适的姿态在门被拉开的这一刻,也有细微的僵止。
葭葭回去床边继续擦头发,回眸时诧异地挑挑眉。
他则很快恢复平静,侧身入室,“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反正也就这一次了,拿个衣服而——
她的坦然笑意在他状似无意地关上房门时在脸上僵化。
要不要打开要不要打开要不要打开……
楼下还有两个活人呢……他当着那两人的面进来的,还关上了门……但开了门又好像她小气,在故意掩饰什么……
她脑子里瞬间被好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满,居然就石化在原地半天没动。
就在她石化的这会子,他已经收拾好了换洗的衣服;他转过身时,就看到她直挺挺地面对着房门的背影。
心头顿时觉得好笑。
便放了衣服,朝她走去。
她终于研究完了门上的木质条纹,决定拉开房门呼吸新鲜空气。但手还未触及门把手,便被身后铺天盖地的黑影慑住了。
“葭葭?”他温热的呼吸弄得她耳朵痒痒的,温暖的右手覆在她握着门把的右手上,仅仅是这样的接触,也使得她全身的温度都似乎被他的呼吸他的掌心所带动,满脸通红。
“衣服拿好了?”她此时还能记得这美人进门来的借口——他是不是得感慨她已经逐渐开始适应他带给她的感觉。
“嗯。”他低低地笑,而这笑意传感来的温度,又透过鼻息拂弄在她耳廓,“你在生气么?”
“什么?”她已经被他的这种近距离扰乱了心神——她可穿的是睡衣啊……》《
“唔……是刚才,洗澡前。”他将右手相握的姿势改为握着她的手腕,并且自身后慢慢环抱着她——她的发间有着洗发水残留的香气,身上也有着沐浴露的味道——这都是这么久以来,他所习惯的,家里的味道——但由她所携着,又似乎有了些许的不同;他却是更加迷恋。
她的心思被慢慢唤起,终于在他如此近的呼吸间能拼凑起之前的记忆——这也导致她迷糊的心思因着那份薄怒而稍许拥有了一些理智。
身体,有些僵硬。
“没有。”她闷声道。
他低笑,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角,“怎么现在会说谎了,刚才对着小姝,不也没有勉为其难说‘不介意’么?”
他知道的!
她气结,于是也不掩饰了,“你知道还来问我。”说话着,就去挣开他的怀抱——虽然她也很享受在他怀中,但不代表此刻她愿意接受着这样和她不同样郑重的恋人。
他当然不会放开她,她挣扎的结果也仅仅是让他更加用力地缚住她,像哄小孩子一样,“我道歉。”感觉到她挣扎的幅度变小,“其实,我只是不好拒绝。”多数男人都是如此,对于女孩子主动的要求,大抵有风度地应承——只要不是非常过分。
“而后来,也是想看一看,你为我吃醋的样子。”他坦然他的动机,虽然这样利用了小姝,他显得很不厚道,但还是无法抑止去试探她内心的想法——所以放任自己的卑劣。
“喂……我为你吃那么多飞醋,你也应该让我享受平等待遇吧。”
她哭笑不得,这个口气,分明是耍赖,“你胡说什么,我哪有乱来过?”她也只有一个唐逸凡曾经对她有好感,而且她也很利落地快刀斩乱麻了;而最近和第一天走得近,也都是在他冷落她陪小姝的时候啊。
“秦沐风。”他轻轻地说出这个名字,原本以为怀里的人会有些许的震动,但预期的效果却丝毫没出现——她真是出人意料呵……
“你明明也知道我和他怨大过天。”葭葭不以为然地挣开他已经不那么钳紧的臂弯,继续擦头发,“果然是飞醋。”
她明显取笑的口吻让他又气又好笑——气的是她竟然在觉得他敏感,好笑的是这样明显的爱慕她居然一点也没感受到。
不过,他在瞬间也改了主意,决定不去跟她解释个中曲折——这么一个连她都没有感应到的情敌,他就不去让她增加烦恼了。
——情敌,本来就是要自己来打败的。
“……居然出来了。”白露看着表,又看看楼梯上的兄长,“我们刚才还在说等半小时,不出来的话明天就直接让爸妈去她家提亲了类。”
“你居然还会出来。”程枫则完全是鄙夷的口气,“难得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光明正大的进门——中间你还把门关上了。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靠啊!……”
“我还是很传统的,先上车后补票就算了。”轻描淡写地回复掉两个守候已久的人,他走向浴室。
“那你怎么忍受得了。”程枫惊叹,“美人在侧哎……而且还拐到家这么亲密的关系了,不结婚就不办事……”
“结了婚不就行了。”他继续轻描淡写,进浴室,拉门,放水。
程枫还是不能理解,“不就是跟刚才那句一个意思么。”
“……程枫哥,你快点睡吧。”白露不忍心了,“我哥的意思就是说,他会很快结婚的。”
“……”
是的,他不会在婚前就和她突破最后的那一步;但他会很快和她结婚。
虽然到现在,连吻也没有接,一切仅止于拥抱。
但这样的念头,要和她永远在一起的念头,将她变成他家人的念头,是愈发地强烈。
他的自控能力,大概要强烈地得到锻炼了。
她头发上的香气,脖颈间的香气,柔软的肌肤。
他轻轻地笑了笑,指尖承着莲蓬头里洒出的冰凉的水——他怕太快,吓到她。
卷五·第十四章
第二天的早晨,薛葭葭的生物钟发挥作用,七点整准时睁眼。想到现在凌昭家里,顿时战战兢兢不敢恋床,起身收拾床铺开门出去。
一出房门,正看到凌昭从旁边的客房里出来。
美人什么时候都是美人。葭葭靠着瞧他的美艳洗了眼睛,顿时觉得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上。
“早。”在她放肆着自己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来回时,他率先展出一个早起的慵懒笑容,声音里虽然没有染上刚起床的低哑,但还是让人心折。
“……早。”她定了心神,也学他一笑,惹来他宠溺一般地揉揉发心。
她扁扁嘴,顺着楼梯而下,脚步轻快地率先进了洗手间。
昨晚已经将自己的洗漱用品摆出来了,她便对着洗脸池慢慢地挤牙膏;洗手间门口光影明灭,竟是他也跟着进来了。
……
虽然凌家的洗手间不小,但她突然间觉得两个人都在这里刷牙,好像很拥挤……
但镜子里凌美人好像一点也没有不习惯的样子,垂着眸,慢慢地刷牙——也许是因为同样挤在洗脸池旁边,她总觉得他离她近得过分,害她得强自镇定着才能将洗脸刷牙这档子事做完。
她正在这里努力镇定着,耳后就传来凌昭的笑,“你怎么了,动作僵硬死了。”
“我哪有。”她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已经学会了反驳》0《
“嗯。现在好多了。”他动作快一点,先放水洗脸,让她只能很哀怨地抱着杯子到旁边去延长刷牙的过程——
镜子里美人抬头的时候,发间荡着水珠……
眉梢的魅意……
她赶紧挪开眼,专心刷牙。
他擦完脸,转身让她过去吐掉嘴巴里的漱口水;又不急着出去。
她抬头,自镜中看着身后的他,“你怎么还不出去?”》0《
“逐客”之意很明显。
他一笑,懒懒地迈开步,似要往外走,“我觉得,好像很有同居的感觉。”
终于不意外地看到她身体一僵,于是某人坏心眼地又加上一句,“不过,以后一定比现在多一件事。”
“……”多一件事,多一件事,她真的不是故意胡思乱想的!
看到她猛然胀红的脸,他一早的心情完全绽放,“我是说早安吻啊,不然你以为在洗手间还能多什么。”
让我死了吧……
葭葭赶紧用冷水来洗脸。顺便用背影来送凌昭出去。
——但即使是冷水,也没有能缓解她烧了近十分钟的脸。
凌夫人不在厨房,但显见着已经将早饭备在桌上。
面对葭葭诧异一般的神情,凌昭伸手拉她入座时解释道,“妈一向这样,早上做完早饭都还会回去补眠。”
他提到凌夫人的时候,都把“我”字拿掉了——
听起来,就好像,是他和她的母亲……
昨天刚到宝地…。…来不及多作深思熟虑的她此刻别出了苗头,但她努力忽略这一点——“你今天上班么?”
“不上。”他挨着她坐下,执了勺子为她盛粥。
“谢谢。”她双手接过,“……也是,今天周末呢。”她敲敲脑袋,自嘲地笑笑,低头吃东西。
“我底下休息一周。”
“哎?”她印象里,那个工作狂云集之地,严苛到连平时摸鱼不上班这种事都几乎不允许发生的呀。
“请个小假陪陪女朋友,总不算很过分吧。”他支了肘,笑道,“只是一周而已,还没比得上唐玄宗的‘从此君王不早朝’,他可比我工作态度差多了。”
“……”
她本想以喝粥来掩饰的,但抬眸时还是撞进他一直凝视的目光里,于是气虚地指责,“你调戏我。”——那首千古闻名的《长恨歌》,她好歹知道一点。
“是啊。”他就是理直气撞,含笑地看她气弱。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目前是。”顿了一会,他又加上这句话。
于是她加速早餐,控制脸红;他心情持续HIGH,目送她上楼。
为什么她总要被美貌如斯的他戏弄呢?!
她趴在床上闷闷地想——刚吃完早饭,又趴在床上,某人很快又觉得睡意昏昏袭来,便很顺利地去与周公相会了。
于是凌昭上楼过来经过她忘记锁上的房门时,便看到的是这么一幕。
他本来打算经过,拉上房门的动作;竟鬼使神差地变成了,拉上房门,自己也留在里面。
“葭葭。”白露的敲门声和她的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