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科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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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科九年-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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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瑜总 
  2003年,瑜总已经在分给她的地头上耕耘了整整三年了。2003年,瑜总在思科的职称还是助理客户经理,英文叫Assistantaccountmanager。在当时的思科,凡是被冠以Assistant职位的员工都不算是正式员工,在诸如股票和一年一度赴美开会之类的待遇上和正式员工有着些许的差别。对于这一点,瑜总自己不是没有想法的。不过,瑜总的过人之处在于她一直没有流露出什么。在大家看来,她一直兢兢业业知足常乐地在自己的这块地上忙活。 
  作为助理客户经理的瑜总从理论上说是不背销售指标的,她的任务需要挂靠在一个销售经理名下,这样一来她的职责便有点微妙:做得好,奖金是别人的;做得不好,责任却是自己的。因此,她工作的快乐指数和那个挂靠的销售有很大的关系。 
         第79节:思科九年(79) 
  回到办公室后,我找机会和瑜总聊了一次。两人坐在那个有着巨大落地玻璃窗的会议室里,我把脚搁在窗台上,看着下面喧闹的大街,瑜总手里捧着一杯泡好的茶,她轻轻地吹开表面漂浮的茶叶,小心地喝上一口。 
  “我这儿不好弄啊,”我点了一根烟,“全都是零散的客户,全都说今年没有大动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苗头的地方吧,还鬼使神差地得罪了老大,不知后事如何。” 
  “咳,”瑜总曾经沧海地叹了一口气,“刚开始3个月最难,你知道的,我一开始的时候多少次都想辞职不干了。” 
  过了一会儿瑜总又说:“不过,地盘很重要。不怕偶尔输单,就怕一直没单啊。” 
  “我准备跟霍丽谈谈,”我看着瑜总说,“我想换块地,或者多拿一块。你觉得怎么样?” 
  “谈当然可以谈,不过现在都一个萝卜一个坑地布好了,谁愿意让出来给你?” 
  “是啊,”我叹了一口气,“我试试看吧。” 
  霍丽 
  其实白天我是在办公室度过的,霍丽也在。但我朦胧地觉得这样的话题也许还是找一个不太正式的场合私下谈谈比较好,所以到了下班后才打电话跟霍丽约。 
  霍丽答应得很爽快。 
  出来上了出租车之后我才想到,原来这是我和霍丽的第一次单独私下见面,我就这么空着两只爪子去了?是不是应该聊表存心呢? 
  自己在车上思想斗争了许久。 
  后来车很快到了目的地,这帮我作了决定,我还是空着两只爪子。 
  是霍丽定的地方,好像是她朋友开的一家小酒吧。我到里面找了个靠窗而且灯光不太昏暗的位置坐下,要了两杯冰水。不知为何,我想起了此生认识的上一个霍丽,那个代表思科第一次面试我的霍丽好像已经不在公司了,想来不禁欷?#91;。 
  过了一会儿,霍丽到了,她还是一副神采奕奕挺高兴的样子。落座之后,她从来之前和家里儿女的温馨对话谈到一些举家迁徙到上海生活的趣事,我也笑了。霍丽的言谈颇为精彩,加上她挥之不去的柔软台湾腔,让我觉得跟老板聊天原来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令人局促。 
  之后开始聊生意。我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做了一番回顾和小结,到最后,挺惭愧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数字很难看。” 
  霍丽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地看着我说:“没事啊,生意是要慢慢做起来的嘛。你在不在做事,大家都看得到。” 
  她这么说,我挺感动,手里不停地转着那个快空了的玻璃杯,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 
  “闵总那边后来怎么样?”霍丽喝了一口水问。 
  “呃,还行吧。不过心里肯定还是不高兴的。” 
  霍丽笑了:“这就是对你们这些销售老大的要求啦,任何突发情况对你们都不应该是突发情况。” 
  我承认她说得挺有道理,自己暗自回味了半天她这句话。 
  后来,我终于还是提出了想多要一块地盘的要求。霍丽好像并不意外,她沉吟了片刻,说她会考虑,不过我还是要做好下半年继续原定安排不变的准备,要一如既往地在自己的地头上努力。 
  记得那天霍丽好像穿着黑色羊毛衫,胸口挂着一个造型简单模仿中国古代门锁的吊坠,那个吊坠挺好看。 
  阿力 
  在上海逗留期间,和团队里面其他几个销售找机会聊了聊,也算是把握一下宏观的经济局势。 
  去年的销售年会上,上台从钱伯斯手里领取全国最佳销售大奖的是之前一直很低调的阿力,他以超出当年任务数倍的销售业绩当之无愧地得此殊荣,而这个业绩居然是通过一张大单一蹴而就的。每当有人问起他这张豪华大单的时候,阿力总会谦虚地低下头,把他平日里向前伸出的下巴尽量往回收,嘿嘿笑着说:“运气,运气。” 
  我对他的单子略知一二。自从在那个引人瞩目的ATM项目上输给半路杀出的皋宏之后,阿力沉默低调地耕耘了许久,再也没有轻易让自己的项目曝光于大众面前。一段时间之后,他的客户由于种种原因居然把年度内的几个大的投资项目合并成一个立项招标。阿力终于把握住了这次机会,可他还是进行得很低调,以至于在每周一的例会上大家对他的项目进展所知甚少,直到有一天阿力欣喜地宣布已经中标小签,大家才发现原来他悄悄地在自留地里种出了一个超级大南瓜。 
         第80节:思科九年(80) 
  据对思科的薪酬制度了若指掌的权威人士分析,只此一单,阿力便可获得平日里苦苦耕耘三年的收成。 
  那天在楼道里跟阿力抽烟聊天,阿力终于绽放了压抑已久的笑容,在谨慎地回顾了一番战斗经过之后,他总结性地告诉我:地盘很重要,有一家能帮忙的代理更重要。他笑呵呵地问我:“你老弟这段时间好像蹦跶得挺欢,有什么收获吗?” 
  “地盘荒芜,代理的人心也散啦。” 
  阿力哈哈大笑,隔靴搔痒地安慰我说:“慢慢来,慢慢来。” 
  梁点 
  梁点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亢奋的战斗状态,这一点让周围所有人都很惊讶也很佩服。一帮人一起在茶水间聊天的时候,梁点经常用其高亢的声音发表宏论,他的话音引起房间里不知哪个部位的共振,嗡嗡作响。 
  那段时间高层的人事变动挺厉害,几路人马上上下下地玩着乐此不疲的斗争游戏,作为看客的我们从广播出来的E…mail里面也能略知端倪:有的人离开得轰轰烈烈,发出的E…mail犹如《满江红》般悲壮,文字中充满了暗示和比喻,就差指名道姓地说出是谁对他不起;有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很久才有旁人代为发出E…mail,文字也是很简单的“因为个人原因……”;还有人仓促得只能将Voicemail发到每个职员桌面的电话上,话也说得暧昧,背景声音嘈杂无比像是在机场。这背后的一个个故事我们当然无从知晓,只是觉得那是片混乱的战场,那些人的战斗一点不比我们轻松。 
  梁点对此的评论很精辟,他说一个员工的生存规则就两条:要么你对客户有价值,要么你对老板有价值。两条皆有,那你是顶尖员工,将来等着升官发财;两条有其一,你可以混下去,但抗击打能力并不太强;两条皆无,你就等着被干掉吧。 
  我仔细回味着他的话,同时也分析着当时的自己对于客户和老板的价值,得出的结论让我无比悲哀。 
  2003年的中国思科,面对的是网络泡沫的辉煌悄然远去,剩下的是一天比一天激烈的和本土厂商的竞争。公司的销售指导思想也在悄然发生变化,大家发现领导们不再像前几年那样豪气盖天地动辄要求翻倍完成任务。大家的思路蓦然变得现实,变得沉稳,变得更加切合实际。真正因为销售数字不好而被干掉的人越来越少,倒是那些触犯了公司某些戒条的人经常突然消失。 
  这次在总部,抽空跟几个一直通电话的代理商见面喝茶。了解了我目前的窘境之后,一个代理商不以为然地笑着说:“你这点问题算什么啊,不就是现在缺点数吗?好解决,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 
  接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的名字写着:阿飞。 
  阿飞 
  思科在中国严格地按照行业和地域来划分不同团队的销售区域,以便于执行相应的价格策略。如果一个销售把产品卖到别人的区域以完成自己的销售任务,这种行为我们称之为“飞单”,老外的叫法挺晦涩,叫“Leakage”——泄漏的意思。一开始我不清楚老外为什么这么叫,后来看了一部电影,我明白了。 
  那是一部描述美国拉斯维加斯赌场的电影,是我喜爱的罗伯特·德尼罗主演的。里面有这么一场戏:几个幕后控制赌场的大佬每个周末会在德州的一个农场开会。这一天他们在探讨一个问题,为什么最近从赌场运过来的钱越来越少。这时,伴随着德尼罗的画外音,一连串画面开始交替闪回:原来每周赌场里的钱都是经过一个个平日彼此不打什么交道的人提着皮箱连环传送到他们这里的。最近,这根链条里多了几个人,这几个人承诺以更低的成本运送这些装满钞票的皮箱。于是,问题出现了。 
  这时画面回到德尼罗那张满是皱褶总像是在苦笑的脸上,他说:“That′sleakage。” 
  当然后来的结果是伴随着几声枪响,那几个多出来的环节消失了。 
  在思科,被查实的飞单也是斩立决的罪名。 
  阿飞坐在我对面,他穿着考究,一身名牌:身上的西装质地如丝绸般熨帖,衬衫领口浆得笔挺,手腕上的表一望而知是价格不菲的IWC,被他不经意地摆在茶几上的手包印着LV的Logo。他摘下眼镜,从包里拿出一块眼睛布仔细地擦拭他的镜片。 
         第81节:思科九年(81) 
  他边擦边笑着说:“我们初次见面,以后估计还会有机会打交道的。今天先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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