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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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你-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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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向不多。


  ‘听起来课业好像很重,哪有时间交男朋友?’

  说完,他顿了顿:

  ‘你们这年纪开始交男朋友了吧?’


  悄安登时有些不高兴,倔强告诉他:

  ‘早就开始了,我朋友国一就有男朋友,我现在年纪也不小啊!’


  不小了喔!已经懂得喜欢的感觉,懂得阅读你的表情,你的表情只有一丝强颜欢笑。


  ‘我同学家到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我拿了东西就出来。’

  ‘咦?’

  ‘你是担心我又像刚刚那样心不在焉,会发生危险,所以才跟着过来,我猜的对不对?’


  她粉颊微醺,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杨牧生说等一下骑脚踏车载她回去,他还说:

  ‘做你的情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他落寞的脸上彷彿有过一抹微笑。


  悄安在原地目送,杨牧生微扬的手上有道银光在闪亮,那是他和他女朋友定情的戒指,

爱的盟约即使在最晦暗的时候也璀灿非常,她欣羡追随,心想,如果她真那么好,为什

么他不要?


  送悄安回家的路上,杨牧生的低落情绪并没有好转,显然要自感伤中恢复并不是一时

半刻的事,他把脚踏车停下来的同时,悄安听见地面迸出薄小的叮当声,弯腰捡起一枚

戒指,要递还给杨牧生,却发现他指缝间的银光还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戒指,伸出手,平淡的音调里有凄怆的苦笑:‘她说要分手。’


  悄安愣住了,却不是因为‘分手’那两个字。杨牧生紧紧握住那枚没有了主人的戒指

,也握住她的手,她觉得有点痛,他拿住她的手靠在自己的额头上,许久,许久。他们

两手之间隔着一枚坚硬的指环,悄安不在乎,兀自期盼猜臆,什么时候这微微颤抖的体

温会是她的?什么时候?


  回家以后,悄安在笔记本中草草记下几句话:


  正在上演的相恋故事很多,多,是一种廉价,爱情因为能够执着,而成为特别。同一

款戒指可以复制好几枚,所以不稀罕;戒指在同一个人手指上停留一辈子,才是最美。






  悄安拿着浇水器走向窗台那盆茉莉花,枝叶伸展得很有朝气,她一度以为它活不了了,

不是植物高手呀!没想到年复一年,花开花落了几回,茉莉花还安好无恙,陪着她在陌

生城市里度过春夏秋冬,那是她现在身边唯一和杨牧生还有联系的东西。


  电话铃响,她连忙停止对茉莉花发呆。


  ‘喂?于玲呀!好难得你这么早起,下午?我没事,又去?唔…好啦!’


  悄安看看手表,估忖,距离跟那位大小姐约好逛百货公司的一点钟还有三小时,她可

以写点东西。


  长大以后,时间似乎变快了,大概是期待的东西变少了吧!






  当悄安好不容易熬到高三,她数算着日子,过完今年生日就要满十八岁,而杨牧生也

即将自军中退伍。


  ‘你看,你的信。’晒黑不少的杨牧生第一天见到她,就亮出一堆用橡皮圈束好的信

封,笑得跟她记忆中一样清朗:‘厚厚一叠呢!’


  那时候起,她便隐隐察觉到杨牧生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那些话他从未成功地说出

口,只是沉静地凝望悄安,又别开脸,失意的侧脸却泄露出更多、更深的涵意。


  有一个晚上,喝醉的父亲又在客厅里发脾气,她几度停下写作的笔,聆听烟灰缸和其

他可以丢的东西被摔掷到墙壁的声音,直到母亲终于发出疼痛的哀叫,悄安才冲出房间,

挡在母亲面前,却换来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狠狠落在脸颊上,她摔倒的时候碰伤了额头和

嘴角,母亲催促着她出去,出去,别回来。


  其实她真的不太想回到这个家,她想母亲也是这样,只是放不下孩子,放不下十几年

来习惯的生活,当然也放不下婚姻失败的面子,所以在邻居眼中,他们这个家庭应该还

算和乐融融,至少母亲挂在脸上那幸福洋溢的笑容是这么说的。


  悄安一面走,一面搓揉额头,还没照过镜子,希望不会太严重,不然明天去学校就得

编谎话来塘塞了,谁知藉口还没想好,便遇上了杨牧生,在一盏盏孤清的路灯下,她的

窘困一览无遗。


  ‘头抬高一点,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


  她把下巴抬高,让二楼透下的灯光照亮瘀血的额头,杨家二老都在楼上看电视,悄安

坚持不肯进去,杨牧生只好让她留在庭院,两人坐在门口矮阶上处理伤口。


  ‘又是你爸?’


  他帮她在额头涂上紫草膏,悄安瑟缩一下,伸手接过递来的面纸擦拭嘴角的血迹,并

不想说话。杨牧生端详她稚气未脱的素颜,虽不是出众的亮丽,倒也文静清秀,身材略

微纤瘦,偶尔会带着黑青的伤。听说沈伯父平常什么都好,就是发起酒疯来六亲也不认

了,因此,他每一次喝酒,悄安就不能避免地要带伤挂彩。


  ‘只能希望你快点长大,考上外地学校之后,就可以不用挨揍了。’


  他说,悄安睁着浑圆的眼眸,有些无辜的惊讶:

  ‘难道我还是小孩子吗?’

  杨牧生的手在她额头上停下来,犹豫片刻,笑笑:‘你是未成年。’

  ‘我…只是年纪上未成年,其实很多事都懂了,这样也还算是小孩子吗?’

  ‘你懂哪些事?’

  ‘……’她抿着嘴整整五秒钟,才在嘴边的面纸中嘟哝:‘很多很多。’


  她无法一一细数,不过,许多情感本来就是不能言喻的啊!


  杨牧生的手指滑离她而放在腿上,动作有点僵硬,悄安低着头,有些埋怨,和难过,

良久,听见他喃喃自语般地说:

  ‘悄安,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咦?’

  ‘我希望自己总能大而无畏地去闯,不管世俗眼光或条规,放手一搏,想做的,就去

做,想说的,就大声说出来,不过,真实的杨牧生并不是如此,我只是个懦弱的社会一

份子,没有随心所欲的勇气。’


  今晚的杨牧生跟平常不太一样,她第一次见到他为自己的事而流露沉重的感伤。

  ‘最近,因为对于这样的自己更加失望,不由得心急,愈是心急,就愈觉得自己没

用。’

  ‘可是,懦弱的社会一份子不只是杨大哥一个人啊!为什么一定要跟大家不一样?没

有比其他人还坚强并不是没用。’


  悄安难得会说这么多安慰人的话,杨牧生心领地对她说声谢谢:

  ‘有时候我很羡慕你,你有你自己的步调,任何事都催赶不动你,所以在你身边就觉

得莫名心安,就觉得很舒服。’


  他轻松地用双手撑住身后地面,仰头观赏天上那几颗格外明亮的光点,舒适的夜晚,

悄安感受得到他磨练出来的阳刚气息和暖和的体温,在紧绷的空气里形成一种令人屏息

的氛围,暧昧的氛围,而她沉浸在其中,骤然躁了脸。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忽然念起这首诗,念完,转头面对纳闷的悄安:

  ‘呵!我突然想起这首诗,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因为‘劝君多采撷’这句话的关系吗?悄安很想那样问,不过没成功,只是提起不

相干的事。


  ‘红豆汤里的红豆就是相思豆吗?’

  ‘你在南部这么久,没看过相思豆?’


  她摇摇头,杨牧生又说:

  ‘不一样,不过那首诗里面的“红豆”的确是指相思豆,有机会我找给你看。’

  ‘好。’


  这样无心的承诺,谁也不会记得,犹如黎明前的星子,终究要一颗颗黯淡下来了。

 


  电梯到了下一层楼,悄安看向走进来的体面乘客,有些惊喜:

  ‘好巧!你也要出门?’

  ‘是啊!要上台北一趟。你呢?’

  ‘想去“街角”坐一坐……啊!糟糕!’

  她暗叫不妙,良信赶忙伸手挡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东西忘了带?’

  ‘我的笔型电脑,你先下去吧!’

  他先走出电梯,从从容容:‘不急,我等你。’


  世事真的难料,比如良信,她保守平淡,却跟这样一个不管到哪里都抢眼的男人成为

莫逆,他们的因缘际会还是因为杨牧生的关系,良信是他的大学学弟。


  ‘最近要开始赶稿了吗?’他问。

  ‘编辑问我要不要接一个绘本的CASE,是爱情绘本,只要负责写十几个小语就好,时

间很充裕,好像很好玩,我想做做看。’

  ‘爱情绘本?’他看上去几分坏坏的戏谑:‘你哪来的灵感哪?’

  悄安毫不认输:‘我可以想像跟一位A先生谈恋爱,作家什么没有,想像力特别多。’

  ‘呵!A先生?听起来像卡通人物。’


  告别了那个南部社区,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和爱情,只是于玲和良信都清楚她的现任

男友是浪漫的绝缘体,一个乏味的市场分析师。


  才步出公寓大楼,悄安便慌张拉住身边良信,低声说:

  ‘有人在拍照。’


  良信扬头瞧瞧窝身在对面公园草丛的狗仔,并不放在心上:

  ‘不会刊登的,没什么报导价值。’


  曾经有过小篇幅的报导直指这位作曲人是同志,良信不承认也不否认,没多久这条新

闻很快就销声匿迹了,他笑说,他是做幕后的,大家才懒得管这家伙的性向如何。


  悄安欣羡着这样的率性,她也想要有说忘就忘的洒脱,不过,‘记忆’似乎不是人类

可以管控的一项器官或是一种情感,它要长期驻守,谁也驱逐不了,反之亦然。也不知

是巧合还是故意,悄安考上中部的大学正好是杨牧生念过的学校,她成为他的学妹,只

是晚了好多年,有时一个人走在有过他足迹的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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