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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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全本)-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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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顾盼那里游弋与医疗自己。明白婚姻是现实的归宿。哪怕对方做得有些过火。一个肯为感情营谋的人总比一个什么都不做的人强。他在感情的淬火中迅速成长起来。我呢?
  也许只剩了苦笑。我的情感之路,好比在搭积木。搭得再豪华再壮观,也是假的,也要推倒。可是纵有些遗憾,也不算失败。因为曾经辉煌地构建过,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没欺骗自己,带上了真心。也许我在情感里迷了路,那也是因为岔路太多。
  雾气肆虐。我想哭,但是我还是笑了。
  沈觉明,关于离婚,你终于抢在我前头,你高兴吧?
  
                  不诉离殇
  此后,我与沈觉明没有联络。他打给我的钱,我全部退还给他。我换了更偏更小的房子,找了份零工,给沈觉明写EMAIL:自食其力很光荣,请不要为难我。
  他没再为难我。
  初到伦敦的那年冬天分外漫长。白天短促,而黑夜涌流无际。挨不过枯寂长夜,我经常会在夜半醒来,开一盏小台灯,读一点书或写一点在异乡的感触。有时候干脆什么都不做,只与自己呆在一起。心经过长此寂寞的蛰伏,渐渐静下来。这样,迟迟的春日就过来了,天空恢复明丽,在薄柔的云彩点缀下,蓝得从容不迫。
  我终于想到去找陈勉。
  当年,陈勉在美遭到移民局遣送时,是顾盼托了朋友帮忙,将他带至英国,安排在一家广告公司打杂。这家公司的地址,我早已烂熟于心,在伦敦西角,严格说来,与我学校并不算远,但我一直未有行动,跟沈觉明大有关系吧。分手后,只觉事事无聊。
  去前,我打电话到那家公司询问,未能得到关于陈勉的半点音讯。我又赶到公司,前台在电脑上输着员工名字,而后告诉我没有这个人。我不甘心,要找他们的人事主管,前台拗不过我,电话打过去。
  人事部门有人接待我。我描绘着陈勉的相貌,人家一头雾水。我便拿出陈勉的相片给人看。那人看后立即恍然,笑眯眯说,啊,我知道了,你说的是ERIC,可是他早就不做了。
  “那你知道他去哪吗?”我急问。
  对方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陈勉曾经与我近在咫尺,然而我丢失了他。
  我打电话给顾盼询问去向。顾盼轻飘飘说:“是的,他走了,去哪里?我想我没必要知道。”
  是的,如今没必要。我苦笑。要挂未挂之时,顾盼忽说:“你不跟觉明说几句吗?”沈觉明大概就在她身边。现在是那边几点呢。我发现自己还是不能释怀。但不能又能如何。“不了。”我说完就挂。
  我不知道顾盼会否跟沈觉明提我找陈勉的事,也不知道沈觉明知道后如何反应,但想来,正如我不能对他的事多加干涉,他同样也不能。我已在EMAIL里跟他明言,放假即回去跟他办手续。他什么都没回我。
  接下,依旧是过日子。读书、打工,赚点钱就消耗在远足上。时间一点点走。春天浅黄而夏日浓绿,阳光水一样绵延。
  预备回国前,我坐火车去约克镇。
  约克镇是个很古老的小镇。古罗马时代就存在了,街道上常能看到打扮成罗马战士的本地人在那宣传小镇的文化与特色。又兼是英国两大教区之一,教堂修建宏伟,所以,颇招来了些观光客。饶是如此,还是安静。是那种带着历史隧道的阴凉与尘埃味道的静。从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中渗出来。纵然偶尔也会爆发出游人的喧嚣,但不用担心,没多久就会被统统没收,仿佛一颗石头扑通跌入海洋。
  从教堂出来,我绕进街区。
  街道用方形或菱形石头铺砌而成,很窄,两边是有着斜斜人字坡顶的房子,一律不高,楼身被线条横成诡异的几何形状,应是老建筑。楼与楼近得仿佛能触手招呼,垂下的影子彼此交融,成年透不进阳光。
  游客稀落。多是独行侠。总不知从哪里钻出,一闪一闪,如魅影。
  天气在下午暗下来。风从狭长的道口一路卷过来,发出呼呼的暴响。我疑有雨,也累了,就钻进一家酒吧。
  我靠着窗子,要一份食物,外一杯红酒。
  等食物端上桌时,雨果然倾盆而下,在檐下垂下白惨惨的帘子。
  我叉着烤土豆,边吃边跟妈妈通话:“我后天就回家。高兴吗?”
  妈妈说:“觉明去接你吧。”
  “妈,我们准备离婚。……是我不好。”
  “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哎,你去英国干什么啊?跟你说,你回来我就不让你走。……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呢,婚姻不是儿戏。”妈妈在那劝解。
  “妈,感情的事,没有办法的。你由着我吧。”
  ……
  有服务生给我上甜点,“慢用。”
  “谢谢!”我自如回,没去介意对方说的是中文,还在跟妈妈周旋。
  也不知多久,神经突然跳了跳,刚才是中国人?声音好像有点熟。“慢用”。我摁了电话,站起来四顾。下雨的缘故,店里人多,服务生在里头穿梭,穿着一样的衣服,做同样的托盘动作,分不明谁是谁。
  我叫来旁边一个服务生,“你们这有中国人吗?”
  “有。”
  “Chen先生在吗?”
  “Chen?没有这个人。”服务生甩着脑袋。
  我懊丧地坐下来。脑子一偏,靠到窗子上。是我生了妄念?的确,这些日子,在英国大街小巷、都市城镇乱窜的时候,是带着“说不准能碰上陈勉”的念头的。尽管,知道这不大可能。
  我将脸压在玻璃上,轻轻呵着气,而后伸手无聊地抹擦着玻璃,不久后,玻璃上呈出好几个无比陌生的中国字:陈勉,陈勉……
  这个无处安身的名字。
  我的眼睛仿佛被这久违的字灼烫了,居然热辣辣起来,望出去的世界跟这被水气肆虐的玻璃一样模糊难辨。
  街灯好像亮了起来。昏昏的,也有一点点暖,浮起黑润的小径。
  此后,不知道是我出现幻觉,还是酒醉的缘故。总之,我以为我看到了陈勉。
  就在马路斜对面,穿长长的风衣,影子被薄暗的光拖得既瘦且倦。
  我付了钱,昏头昏脑追出去。影子在正前方混沌如豆点。
  我继续追。
  好像生命只剩了追。其实那豆点一样的陈勉何尝不是雨中的一个恍惚?他在我失意的时候跌进来,又在我得意的时候消散。陈勉、陈勉……如此悲哀。
  我呢?我要的东西是这样拔脚就能追得到的吗?我的脚和心一样一个趔趄。
  一辆车正好拐出来。
  我劈面撞上去,又轻飘飘地反弹出来。在雨中坠落的姿势,像蝴蝶一样轻盈优雅,倒下时,我闻到大地蒸发出的清润香气,耳边有整齐而浩大的鼓点,轰响着将我覆盖……
  
  我像做了一场恶梦醒来。
  醒来后有明丽的日头和薄如蝉翼的云纱。同室病人哼着圣歌,昏昏欲睡的调子,却有着让人心生安宁的力量。
  妈妈和觉明都来了。
  他们照料我的漫长的日子,我除了微笑,也不多话,倔强地躲在自己的壳里。妈妈理解我,也不发话,只偶尔在挪动我身体时低头问疼不疼,我总是摇头。我知道我的腿不会有以前那么灵便,脸上、身上呢,也会留下了很多永远褪不去的伤痕,但是,伤痕无非是日子的标记,结了疤就成了过去。
  觉明怀疑这场车祸与他有关,总不敢将目光直接垂覆在我身上。他看我时,目光一律轻而浅,像睫毛扑扇。他是个好人,终于主动说次话,却无端背上负疚的十字架。
  一个晚上,我在梦中醒来。发现被觉明团在怀里。
  我欲翻过身去时,他摁住我,说别动。
  “你做梦了?”他问我。
  我做梦了。梦到陈勉被车撞,像蝴蝶一样扑出来,我目睹了他的离去,锤心难过。
  “你叫我。”觉明说。
  我叫他?
  我梦到陈勉,却叫着觉明的名字?
  陈勉需要我引渡,而我需要觉明引渡?这就是我记忆昏暗中的原始形状?
  我无语。
  “推我下去走走。”良久我说。
  住院部设在一处古宅内,应该是以前的王公贵族住过的,颓墙残瓦,锈门深井,配上浩月当空,草木离离。时间的苍凉直逼入骨髓。绕到园内正中,一颗不知名的高大乔木亭亭如盖,树梢间泻下一地清辉,被风一吹,宛若银河泻影。墙角种有石竹和蔷薇,枝蔓纷披,地面遍铺碎石,在树的阴影中,自得其乐。
  觉明缓缓推着我,仿佛时间无涯。
  我不知道他是否也在怀念我们共同走过的日子,多少个月夜这样流连。时间一过,终究惘然,只有亘古的月亮无言地观看着人间的悲欢痴怨。
  “锦年,我说声对不起。”他俯下身,对我说。
  “该我抱歉。”我笑笑。
  “觉明,月亮从树梢间看过去,好像特别大特别亮。”我指着。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要诉离觞。
  他蹲下来,靠在我身边,与我并排抬头。我们同时浸润在异乡湿漉漉的月光中。
  “等我好了,就回去跟你办手续。……我留在你那边的东西你叫她随便扔好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对他说,同时吸了下鼻子。他摸摸我的头发,轻言:“不要说这个好吗?”
  “你会跟她结婚吗?”
  “还没考虑。”
  “那我不管你了,总之以后,你好好保重。因为我……不想也不会再找你了。”我说得难过。他也是。
  他撇过头,竭力平静说:“不要说了,好不好?”
  半年后,我拿到学位回去,在第一时间找了他办离婚。
  律师是现成的,财产已然交割好。我得一半。我坚持不要,他坚持要我要。最后犟不过他,就让他帮我管理。
  最后的步骤便是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手续办得很快。
  出来后,阳光满面,金光流转。这座已经萧条的古都,隐约现出了曾经画栋流丹、佩玉鸣鸾的气象。结婚没有选对时间,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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