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襄闻言轻笑,“霍大哥难得称赞疏儿呢。原来你等了这么久,便是要夸我一句吗?”宫灯下嫣笑如花,更增娇丽。
赵誊在旁看两人言笑亲昵神情和乐,再无第三人可插足之余地,不禁暗叹,悄悄离席而去。
至此,席中再无旁人。霍霆矶目不转睛看她半晌,低低开口:“疏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很危险的。”叶疏襄今日一宴,身份立变。旁人当她是攀附权贵,他却深知,她这样做,只为一件事而已。
轻轻摇首:“霍大哥,你说我危险,那你自己呢?你独身一人与那许多权贵相抗,就没想过我会担心吗?与其你一人应战,倒不如我们联手相对,更多胜算。”知道自己这番打算绝瞒不过他,索性坦言相告。
闻言,霍霆矶轻拥她纤细腰身,感动低语:“好疏儿,那从今后,我们便一起面对了。”
陷身朝野纷争数年,从未想到过,会有人伴在自己身边携手相助。而这人,竟是眼前心爱女子。她不但从未拖累自己,更曾舍身相救。现在,又将竭思尽虑涉案相助自己,叫他怎不动容。
静静相拥许久,两人俱都无言,情到浓时,又何须言语。
四月初四,清明时节,天有淫雨霏霏。
这样的日子,合该是因果报因的时候吧!如若不是,上天又为何垂泪不止?
一早,霍霆矶带领数名侍卫踏入枢密院主使钱立翰府第。
“咦?霍大人清晨到访,所为何事?”缓步自内堂踱出,钱立翰看霍霆矶身后随侍众多,心生猜疑。
霍霆矶守礼一躬,正容道:“下官今日自大理寺前来,确是有事相询,还望钱大人配合。”言下之意,是为秉公查案。
“怎么?难道我钱某府中有何不妥?”眼中精光一闪,钱立翰沉声责问,脸色不豫。
霍霆矶神情坚定,“人命关天,还请钱大人谅解!”他官位虽比其低了数阶,但查案之时,无论官位高低。
“什么人命关天?”钱立翰眉心一跳。
“是这样,下官前日接到一女子诉状。状上所言,五年前这女子生父被人杀害,当时她藏身在一旁,观得凶手样貌绘下。下官依画像查证,这凶手,与钱大人府上有关。”
“哦?”闻言神色稍缓,只是一个寻常女子而已,应该只是府中蓄养的杀手无意间所留的案底吧。钱立翰抚须道,“那请霍大人将画像取来看看吧。”
“是。”右手轻抬,霍霆矶缓缓展开手中画轴。
卷轴落处,钱立翰脸色骤变。
卷上所绘,并无特殊之处,只是一个壮年男子的头像而已。至多不过寥寥数笔,却是清晰传神。
钱立翰盯视画上人像一眼,心底隐隐知晓霍霆矶今日定是有备而来,若要否认府中有此人,恐怕是遮瞒不过去。当下断然道:“霍大人,这画上之人确是我府中家将,但平日素来老实忠厚。大人怎的会听信一个区区女子片面之言,便断言他杀害其父?”
“钱大人,那女子之言可不可信,大人稍后便知。现在,下官只要求大人唤出此人,以便查证对质即可。”
第39节:迷上清悠女子(39)
怒哼一声,钱立翰拂袖,“霍大人,你可知诬陷京官的后果?”
浓眉微挑,霍霆矶静静道:“下官不敢诬陷大人。”言下之意,是确认那人所犯罪责了。
“来人,把家将周武给我叫来!”怒到极处,钱立翰不再多言,心中已略有分晓。他倒要看看,五年之后,一个小小村野女子,要怎样和他这枢密使相斗!
堂下侍者还未将人唤至,门外忽地传来数声高呼:“禀报大人,端雅公主到访!”
庭院宽广,连番呼应下,女子人随声现,缓步走入堂中。白衣素秀,双目湛然,正是那新近听封的端雅公主叶疏襄。
钱立翰微微一怔,设宴那日,他虽是见过这公主一面,但未曾交谈半句,怎的这公主今日却自行来访?
他上前一礼,“下官见过公主,不知公主前来,有失远迎。”他官位虽高,但论身份,却比不得这公主隶属皇亲。
衣袖微扬,叶疏襄淡淡回礼:“钱大人不必客气。”
眼光转向一旁霍霆矶,与他双目一接,又向钱立翰道:“钱大人,端雅今日托霍大人至贵府调查一人,不知大人可曾知晓了?
“什么?”钱立翰心头剧震,看看眼前清贵女子,疾问霍霆矶:“霍大人方才所说的有女子相托,难道是端雅公主不成?”
唇角一抿,霍霆矶道:“正是。不知,大人认为公主之言是否可信呢?”
冷汗顿自钱立翰后背冒出,半晌哑声道:“公主之言,老夫自然不敢质疑。”他千算万算,也未想到,昔日网底之鱼,竟成今日催命修罗。
难道,是天意不成!竟叫那叶九扶之女倚仗现今身份,迫他交出此人!
目光阴沉盯向正跨入堂中的府内杀手。
那画上人像,此时正活生生地站立于面前。
叶疏襄目不转睛,自那人走入堂中后,再也无法抑下心底悲意。就是这张脸啊!让她五年间夜夜伤痛梦回。
缓缓上前,站定于他面前,叶疏襄双手微颤,含泪瞪视,口中一字字道:“是,就是你!”忽地挥手指向那人,脸上泪流如涌,凄声责问:“五年前,西樵城折柳湖畔,你下手重伤我父,夺得丹凤而去!你可知,我爹爹过后便重伤不治?你可知,你可知……”回想此后数年孤苦无依,一时间悲痛欲绝,纤腰无力,身形晃动,再也说不下去。
霍霆矶踏前两步,伸手轻扶她腰间,暗自相慰。
那人闻言立时神情惊异,转首看钱立翰在旁注视却不上前相护。惶恐间退后一步,颤声问叶疏襄:“你、你怎会瞧见?”当年旧事,他自然不曾忘记,但却想不起动手时,堂中还有这样一个女子。而他如此一问,显然已相当于自行认罪。
“大胆孽奴!你竟敢做下这等杀人暴行,现下又对公主如此不敬!老夫如何再能容你!”钱立翰不等叶疏襄回答,怒声暴喝,堂边一名侍卫忽地身形一晃拔剑而上,正正刺向那家将周武。
剑势凶险急速,周武背对利剑,惊惶间浑然无觉。
那侍卫下手狠辣,竟是志在杀人灭口!轻推怀中娇躯,霍霆矶袖底右手疾伸,青影晃动间只听“砰”的一响,侍卫连人带剑斜飞出两丈,已被霍霆矶手上刚猛内劲挥出。
“风华、烈涛!”站在那呆若木鸡的周武身边,霍霆矶注视钱立翰,沉声吩咐,“将凶手周武押入大理寺,听候审断!”
钱立翰脸色青白,胡须抖动,眼见人被带走,闭口不发一言。
一旁叶疏襄全身虚软,霍霆矶适才挥手一推用力虽然轻柔,却仍使她跌坐于地,茫然无措。
抬首间泪眼模糊,再不见众人,只看向霍霆矶,口中低唤:“霍大哥。”她纵使聪慧绝伦,但见仇人伏案,五年所盼一朝得偿,再也控制不住心绪激荡。
霍霆矶脸上温柔神色隐现,上前轻轻将她拦腰抱起,径自与众侍卫踏出厅堂而去。
眼见两人神情亲密,钱立翰呆立良久,终知自己竟是为这端雅公主与霍霆矶联手设计。
那周武手下数条人命是丹凤一案的关键,他很明白,霍霆矶耗费这许多心思,将其押入大理寺,绝不止为那公主报父仇那么简单。
第40节:迷上清悠女子(40)
心底痛悔,竟未早早将周武除去!如今,事情即将败露,他,要如何交代才好?
站在深广寝宫富丽但清冷的玉石雕栏前,太后凤眼中怒火隐燃。
“你说,人是被端雅公主带走?”
“是。公主突然入府要人,卑职一时别无他法,只得将人交予霍霆矶。”地上惶恐俯跪的,正是枢密院钱立翰。宫中春末轻暧,冷汗却自他额上不断渗出。
冷冷盯视他半晌,太后表情僵硬,久久不出声责骂。
四周寂静,反而令钱立翰更加如堕冰窟。跟随多年,早已知晓这太后心机深沉,行事狠辣。现下他府中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若依太后一贯手段,他的这条老命……
身侧忽地响起女子恨声:“什么端雅公主!依我看,定是与霍霆矶早就串通好的那个卑贱女子!”出声的,是侍立在太后身旁的高宛洛。
自那日杏林中受叶疏襄言笑奚落后,她心中已对其恨极入骨,欲想除之而后快,但连日来遣出府中侍卫多方打探却未有结果。如今想来,这女子竟是藏身于惠王府中,并摇身一跃变成了惠王义妹。
“原来是她!”闻言,太后神情愈冷。当日霍霆矶言及生死相依的女子,居然便是自己前日宴上亲自封为公主的端雅!怒极反笑,“好一个大理寺左断刑,好一个端雅公主!竟敢如此愚弄哀家!”
地上钱立翰微微抬首,壮胆轻问:“太……太后,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废物!”冷哼一声,太后眼中尽显鄙夷神色,“先给我下去!”
听得斥责,钱立翰反而松了口气,如蒙特赦,巍巍起身退下。
一旁高宛洛越想越气,那女子不但夺走自己中意之人,更使尽手段攀上公主高位,令她先前自恃身份之举顿成讽刺,叫她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俏脸上如蒙冰霜,委屈道:“太后,您看那两人如此嚣张,显然未将您放在眼中,这样故意刁难,太后您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啊。”
太后侧目看她一眼,冷笑道:“这还用得着你说吗?我自有打算!”
转头漠视身周冷丽楼阁,数十年来,她隐于这清冷宫墙后遥指朝堂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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