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宿舍到教室的路上、教室里、教室到饭厅的路上和饭厅里，江水忍受着那些令人恶心的视线和话语。只是没有人能近他身，那是妖艳开放的带刺玫瑰。几个月来被压抑的阴暗性格，如淤堵初解的河水般喷涌而出，江水感觉到说不出的淋漓畅快。
几个阴影围住正在吃饭的江水，江水不理会，仍然埋头慢慢吃着。
“美人儿，昨天被打扰了，今天爷继续安慰你？”余横淫笑，咸湿猪手伸向江水的脸。
江水忽然擒住余横手腕，跳上餐桌，手腕一扭，一条腿迅速地将余横上半身压上餐桌。余横的几个跟班一拥而上，江水另一腿向那些人狠狠扫去，另一只手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子，刀刃压上余横的脖子，划出细细一道红线，余横杀猪般大叫。
饭厅顿时鸦雀无声。
“我……我是余部长的儿子，你想怎么样？”
余横趴在餐桌上大喊，江水脚上用力，把余横的话压了下去。
“余学长，”江水冷笑，“这两个月承蒙您的照顾，真是让我感激不尽。”说着，拿刀的手微微下压。余横再次惨叫。
“你……你敢动我，我让你全家……”
“全家？学长想对我爸妈我家人如何呢？”江水阴冷地笑着，“真可惜，我是孤儿呢，学长要替我寻亲我倒不介意。”
“饭厅内禁止斗殴，你们不要太放肆。”金属般冰冷的声音传来。
“姚会长……”听到这声音，余横求救般地叫起来。
江水转头，看见一个戴星形校徽的男人，英挺面孔，冷冽眼神。江水记得那是他曾在宿舍的走廊上见过这人，原来他是传说中的锦麟的学生会长――姚应斌。
小心戴星形校徽的人，江水想起申谊安的话。忙收刀，跳下餐桌。
“对不起，姚会长，我错了。”江水微笑着。
余横从餐桌上爬起来向姚应斌哭诉。
“不是你先挑衅的吗？”姚应斌冷笑，“从学生会的角度，如果每起打架事件学生会都出面，十个会长也会累死，所以学生会一向不管这些。不过在饭厅内斗殴实在太过放肆，你是以多欺少，我如果处置另一个人，这个学生会长只怕会给人留下笑柄吧？”
余横低头不敢多话。
“还有你，”姚应斌转头对江水说：“在饭厅内对学长大打出手，你的胆子很大啊，你以为这里是容得你放肆的地方吗？”
“对不起，是我错了。”江水抬头笑着，漂亮的眼睛妖媚闪烁，只是江水有些失望地发现，姚应斌并没有被自己的笑容蛊惑。
“言不由衷说出这些话，心里一定很压抑吧？”姚应斌冷笑。
“哪里，我对于学长一向是非常谦恭的？”
“这次的事情就到这里，希望下次不要再发生类似事件。”姚应斌冷冷地说。
“谢谢会长的宽大。”江水微笑着对姚应斌鞠躬，然后转身对余横说：“余学长，今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辜负了学长一直对我的照顾。”
说着，环顾安静的饭厅，大笑离开。
***
“你在偏袒江水。”学生会办公室里，路嘉对看着窗外发呆的姚应斌说：“无论如何，余横总是学长，而江水只不过是个平民新生。”
“美少年和猪之间，你会怎么选择？”姚应斌面无表情地反问。
路嘉大笑，“难得姚会长这么说，看样子是很中意那男孩。”
“小兽。”姚应斌说。
路嘉不置信地见到姚应斌脸上隐约闪过的一抹笑意，认真看时，姚应斌却仍然是冷冰冰的模样。
第一次看见江水时，他似乎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可是打他的那些人走远时，他却忽然恢复了精力，一脸悠闲地擦药。这个人竟在别人口中被传为懦弱小丑，真有趣。
于是，姚应斌注意到这个长相普通，一副懦弱模样的少年。
他似乎经常被人凌虐、毒打或者是其他方式的羞辱，可是他却很快恢复精神，从未见过他因为受伤进医院。没有其他人注意到，无论前一天被怎样的虐待，第二天，江水都能恍若无事地出现，即使很明显同样的虐待还会发生。
那天，姚应斌从江水面前经过，隔着茶色眼镜看不到江水的神情，但是姚应斌却从这少年身上嗅到隐藏的危险气息。
昨天，又见他被凌虐。余横离开时，姚应斌看到他极熟练地从反绑的绳索中挣脱出来。后来眼镜被扯掉后，姚应斌也一样目瞪口呆。
中午饭厅里的江水，身手干净利落，气势强悍，与之前的懦弱、畏缩相比完全判若两人。而江水忽然闪现的妖媚笑容，也让一向自持冷静的姚应斌几乎失神。
这样的人，忍受几个月精神与肉体上的虐待，不让人发现真相。隐藏功夫，隐藏性格，隐藏相貌，这之外他到底还隐藏了多少？
***
饭厅里的打斗被添油加醋的传开，江水一夜之间成了平民学生口中的传奇。传闻中，江水这暴走美少年成了变身的丑小鸭。
而在贵族学生口中，江水也是一个传奇，是一枝带刺的妖艳玫瑰的传奇。用美丽**魅惑世人，用锐刺作为防卫。但是这防卫不仅不会消减江水的美丽，反而为他包裹了一层神秘的阴冷气质，让人趋之若鹜却又森然却步。
每个人都在打赌，江水到底会成为谁的囊中物，或是被收入谁麾下。
只是这些声音于江水来说都是可以忽略的噪音。江水依旧独来独往，沉默而尖锐。
“江水――”
江水皱眉看着面前这个斯文秀气的苍白少年，“什么事？”
“我是B班的林佳，可以做你的朋友吗？”少年面色微红，像是为了说这些鼓足了勇气。
“不可以。”江水冷漠地说：“我没有也不需要朋友。”
“我不会打扰你的，只是想……”
林佳急急地解释，却被江水直截了当的打断话语。
“你想什么与我无关。”江水说罢，转身便走。
被人崇拜是件痛苦的事情。江水一边不思下咽的吃饭，一边想。
尽管一开始就被直截了当的拒绝，林佳仍然每天影子般地跟在江水旁边。
江水去上课，林佳走在他后边。
江水去吃饭，林佳端了餐盘坐在他对面。
江水去图书室看书，林佳拿了书坐他旁边。
江水爬到树上睡觉，林佳坐在树下发呆。
林佳既不多说话，也不离得太近。
江水找不到理由让林佳离开，心里气恼，只当林佳空气一般。
杨风坐在床上，江水刚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湿漉漉的。
“林佳跟别人说，你是他的情人。”
“他说什么与我何干？”江水淡淡地说。
“贵族学生中在打赌谁能把你搞到手。”杨风担心地说：“谊安说，他们可能会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江水冷哼一声，“就凭他们？”
“我担心他们会利用林佳逼你就范。”
“林佳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我也没那么好心，会因为不相干的人做出什么牺牲。”
“你也是怕我被牵连才疏远我吧。”
“疏远？”江水冷笑，“我们什么时候亲密过？你不过是我的室友。”
***
江水发现了一个绝佳的地点，教师楼后的一片小小草坪。
因为面对着学管处和学生会办公室的窗户，平民学生自然不会随便跑到这里来，而即便是贵族学生，也不会那么大的胆子在这里公然做什么。
所以，这块草坪总是平整而空荡地敞开在阳光下。
江水总是趁林佳不注意时候，偷偷溜到这里看书、睡觉。
“又在看你的小兽？看起来心情不错呀。”梁昭文对坐在窗户旁的姚应斌说。
“你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好不好？他明明没有表情。”路嘉不可置信地说着，顺势看向窗外。
窗外草坪上，少年用书盖了眼睛，舒展全身躺在阳光里。
“真是诱人。”路嘉不禁赞叹着。
“听说有人在以他的身体作赌注，目前赌金过万。”梁昭文笑着说。
“学生会不管这些。”姚应斌冷漠地说。
“我也很想赌一把呢。”路嘉一脸向往，“谜一样的美少年，没有被人污染过的干净身体，能得到该让多少人羡慕呀。”
梁昭文继续说：“他现在似乎没有任何靠山，说不定是因为他觉得那些人级别不够。路嘉，你是学生会的部长，你出面的话一定能臣服那个冰美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样的身体，我一定会好好……”
“啪――”姚应斌忽然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应斌，你――”
“现在是一年级的上课时间，旷课是不允许的。”姚应斌冷冰冰地说着，走出办公室。
“……你很恶劣。”
“彼此彼此。”
江水躺在草坪上。姚应斌弯腰，想要伸手揭开盖在江水脸上的书，手刚碰到书，却被江水以极快的速度擒住手腕。
“谁？”江水拉下脸上的书，看见面前站着的人，赶忙松手站起。“姚会长。”
“现在是一年级的上课时间，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个……那个……我……”一时想不起什么好的借口，江水干笑着。
“马上去上课。”姚应斌冷冷地说。
“是。”江水不敢多话忙抱了书转身离开。
兽类的警觉。姚应斌摸一下刚才被抓的手腕，淡淡地想。
***
赌注的事情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江水的生活变得越发精采，精采得让江水深恶而恨不得痛绝之。
献殷勤的，情书攻势的，堵截用强的轮番上阵，你方唱罢我登场。而身边，林佳一如继往的在江水身边如影随形。
前狼后虎，江水不胜其扰，只觉得自己生活得水深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