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真田没有说出口，但是被他抱着的琉璃，却忽然有了一种很模糊的、困惑的感觉。
——她不该答应幸村，这个感觉太清晰！
“真田君，其实……”欲言，又止。
因为琉璃发现她要告诉真田的是对不起，她要告诉真田的是这一个交往对他而言的欺骗和不公平。
但是，不能说。
因为她不想让雅治受到伤害……
也因为，这一刻真田那双看过来的眼，面对那么一双深沉却没有犹豫的眼睛，她第一次发现，有一种感觉，是说不出口。
她，不想伤害他。
不是因为责任感，而是忽然有了那么一点的舍不得……
“不可以？”合在手心里的温度，询问。
“……不，没什么。还是让我想想再说吧。”
但是很多事情，是没有时间多想的。一切尚来不及理清的时候，又有一个人的行动，介入的那么适时。
下课铃声和全班的学生陆续的走出门。
作为风纪股长的真田也因为学生会有事情而先行离开，留在教室的除了等他的琉璃，还有那个绅士，柳生比吕士。
站到琉璃身边，不必说话，她已经知道是他了。他们真的很熟悉了，从她侧目看他，那一眼甜馨，而他足以了解她眼中的疑惑。
属于聪明女生，少有的疑惑。
“怎么了？”温柔的开口，柳生将身子转向，后背轻巧的靠在教室窗边，那一身修长，即使是最普遍的学生校服也显得高贵了很多。
立海大的校服款式和面料都是高档的，所以很多人都喜欢。那白衬衫的平整，蓝白条领带的正统，若穿在一个干净的男生身上，当真是越发的优雅。
柳生的资本，那一份翩然无杂的气质，又是任何人都学不来了。
这样的一个男生站在眼前，很多的女生眼中都不必再去看其他人了。
“什么？”因为那问话，唇瓣轻启。是琉璃的想要也转身半靠窗边，却先被一双手的温柔所阻止。
“你眼中有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扶着她肩膀让她和他面对面，那自然而然贴近的额头，细微的空隙，眼神看进彼此的眼。
这个时候，谁都以为柳生这一瞬间扶正琉璃是要她不回避的谈话。
事实的确如此。
但也，不全是如此。
温软的唇角，呼吸间是一片香凝的气息，谁和谁距离近的只要轻轻一个唇动，都足以吻上对方。
他们很长时间以来都是这么亲密，虽然那一吻，至今没有发生。
“我想，我应该跟真田君把事情说清楚。”那是女声中，点点的水润。
“怎么说？说你是被部长威胁的，说你是为了仁王吗？”那是男声中，滴滴的温和。“而仁王，甚至是真的本打算算计真田的。”
“不必提那些事情，说我想要再想想我的感情。”
“如果真田一直等你下去呢？”反问，不平不仄的音调。
“……真田君，其实和我本来想的有所不同。”淡淡一笑间，竟然有这样一番话的说出，停在柳生的耳中——绅士，你又怎么想呢？
“我本以为真田君是那种大男子主义霸道的人，他不懂得替别人着想、不懂得温柔，跟这样的男生在一起，于我的性格，是绝无可能的。可是——他不是这样的人。他的温柔，和比吕士你的温柔是两种不同的温柔。”
“比吕士你的外在的温柔，是用来骗人的，这样一份无害才能让人人都对你无伤害。真田君的温柔，却是发自内心的，也许外在看不出来容易让人误会他没有感情，但是，他是个好人。”
越是看表面，越是容易陷入错误的判断。
人和人之间，需要接触，就是为了更深的去触及那一份内心。
用一个人的感情，和另一个人的感情。
雨城琉璃的每一句话柳生比吕士都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
那张漂亮的脸上，除了温柔的笑容，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连镜片都没有闪烁过任何一下。只除了，嘴角那始终不变的弧度。
没有变化的表情，和那内心的情绪，并不是完全一致的吧？
“琉璃认为，我对你不够温柔吗？”早已拉开的两个人的距离，又因为那手心的力量而微微的拉近，柳生开口的时候，有一抹笑容，在唇边惊艳！
于是谁的眉眼，一瞬间笑意嫣然，“比吕士对我很温柔，所以我很喜欢你。”
——很好！
“是啊，我们是互相喜欢的呢……”手心的使力和手臂的拥抱，那一袭纤细的身影就进入了那一袭温暖的怀抱。
脸颊和脸颊的熨贴，还有那唇瓣的倾近柔软。
柳生说，琉璃，我也觉得你不该再骗真田了。你并不爱他，和他这样在一起，时间长了对你们都是一种伤害。
柳生说，琉璃，我知道你不想伤害真田，但爱情是容不得妥协的，我不想眼看着你这样把幸福寄托给不忍心。
柳生说，琉璃，我们那么合适，所以我们应该在一起。你不忍心亲自跟真田说，我就去说。我去告诉他那封情书是你本打算给我的，可是被错放在了真田的柜子。
哎？
——我的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告诉我，比吕士说这些话是为了给一个人听。
——因为我太了解他了，他不会没有目的的说这些话的，特别是，最后那一句！
琉璃的手去推柳生的身子的时候——这是她第一次在他抱住她的时候推他，没有来得及推开，身后，已经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那么沉闷的一声巨响，响在了一个人的心里。
真田弦一郎是从学生会回来的。
他去到学生会见到早希，早希告诉他今天没有例会，真田很奇怪柳生怎么会记错通知的时间，可是他没有多想。
走回班里是要接琉璃回家，即使他要先练球，她也可以在一旁观看。临近都大赛的日子，她都会在一旁看着他们的练习。
正选练习的地方开始在内部练习场，没有外人的观看可以让正选们更安心练习，也可以让她在看球的时候他一眼能看到她。
他开始喜欢看到她在一边看他们练习，虽然她不是只看他一个人，可是他喜欢看到她。
当喜欢开始成为一种习惯，这个习惯，就很难戒掉。
听得很清晰的声音，是教室中两个人的声音。
——“比吕士对我很温柔，所以我很喜欢你”
那个熟悉的甜美的女声，轻柔的声音盖过了世间一切躁动的声音，真田弦一郎的世界，这一霎那，安静的很彻底。
冬天的寒冷不能让冰结满世界，人，却可以。
一心，一世界。
目光的对视，在雨城琉璃还在柳生比吕士手臂中的一刻；她的推没有使她离开他的怀里，是因为他的力气，远比她的要大。
那瞬间心疼的情绪盖过惊讶，那对视的眼，依然深沉满是愤怒。
最愤怒的时候，人的热情和冷酷会融合在一起，无法分辨，无法消融，就那么一眼到底，却不知道哪里是底……
那个身影的转身，扭头就走。
没有责怪、没有质问，甚至连一句要求解释的为什么都没有。真田只是从教室内走了出去，一个人越走越远。
走出柳生比吕士的视线。
也走出雨城琉璃的视线……
他要走到一个看不到他们的地方……
“比吕士，放手。”
琉璃的声音听进柳生的耳中，是难得的一抹淡漠。他松开手，看她转个身追了出去，那身影的翩然，永远的最美。
“琉璃，现在你追过去，又能有什么用呢？”
绅士的言语，一个环臂的举动，看着那门扉的方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意味深长的笑……
“真田君——”
纤细的脚腕上有链子灵动起伏的声音，琉璃在下个楼梯口追到真田的时候，他脚下的步子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
她伸出手去拉他的手，他才停下脚步。
但是那个身子都在散着冷气，连头都没有回，距离仿佛远远的。
面对这样的真田，琉璃第一次觉得她不是可以轻易让每件事情都变得简单的，再受欢迎，都不能去伤害别人。
“真田君……对不起……”
甜美的声音中更多的那份温柔，就连两个人是男女朋友时可能都不曾存在；这个时候，多么像一种讽刺。
“其实这件事情……”
“你什么都不必解释！”反握住那只手，用着深重的力量，转个头在这个时候看过来的真田的双目中，有着那么令人无所适从的沉痛。
拥抱的抚慰，这一刻，却不能给。
“你喜欢我吗？”
仅仅只是五个字的问话，真田不需要任何的解释，除了这个答案，现在的他什么都不需要。
就那么直盯盯的看着，就那么让那种深刻的痛漫延……
因为这问话，怔，美目闪烁的瞬间。
“够了！”是手腕忽然失去支点的温暖。真田松开手，“我们分手吧！”就那么拒绝而不肯再多说一句话的走远。
再次走远！
而他临走前的那最后一眼，却让琉璃仿佛被钉住一样的一直站在了原地未动……
直到身后是两个人走近的脚步声，还有那轻轻搭上她纤细肩膀的手臂。仁王过来的时候，柳生也拿着她的书包站在了这里。
三个人的无声，和仁王的一个轻轻拍抚。
“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了，就别想太多了……真田那边，我想这段时间过了再跟他解释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粉红色的唇瓣，划出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弧度，一个侧首，琉璃所看的人是柳生。
那么绅士的他，为什么会故意作这样的事情？
即使他真的是为了她好，他也不该……
“很多事情都是说不出为什么的。当我决定做的时候，就这么做了。”
而他依然绅士，依然诚实。在这个时候，柳生的所有表现都不像一个做错了的人。只要忠于自己的想法，什么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