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块骨骼最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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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块骨骼最温暖-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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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每天听着海的声音入睡,钝重而盲目的声音让格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听觉逐渐不再敏锐,可是内质却在定格的空间内异常清晰。  
  绒刚加入这支在北京很牛的前卫金属乐队时,她总是问乐队其他人,为什么叫脸而不叫脸色或脸孔或者干脆叫不要脸。  
  从来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从来。  
  他们都当没有听到,都当。  
  可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此,在于,格和绒同居,但格从来不知道绒就在离他几米以外的地方唱歌。  
  从来不知道。  
  海很深,很蓝。格除了工作,每天用很长的时间来看海,海湾有灯塔,有船开过,岸边有灯火闪烁的小房子并排连着,全都是酒吧。船靠岸后,水手们,老外们,还有小姐们,都在那一带活动。  
  对了,他们的同居是共同居住,相安无事。  
  格总是很早起来上班,绒每天都会将穿着白色蕾丝吊带的身体露在外面,他会将被子重新盖在绒的身上,放糖果在绒的枕边,有红色的,黄色的,绿色的。装糖果的圆桶是乳白色的,白得让人安心。  
  可是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些糖果的颜色并没有绒的眼泪的颜色更多。  
  装糖果的圆桶是乳白色的,白得让人安心。绒把格给她买的每一圆桶的糖果吃完,都会把乳白色的铁盒存起来,放在窗边。7年了,它们层层摞着,摞了好高好高。  
  绒偶尔会像小孩子一样任性,她咬破自己的手指,格就会摸着她的脑袋哄着她,像拍一只小动物的脑袋一样轻而坚定。  
  每晚她都会在格的怀抱中入睡,如果夜里醒来看不到格,她就会泪流满面。  
  格问绒,为什么从来不穿白色的裤子。  
  绒说,因为裤子太白,白的清澈,白的纯洁;而血液太红,红的腥味浓重,红的触目惊心,当它们一同存在形成对比我会悲伤。  
  是这样的,格拉着绒的手来和他的朋友们唱歌,她被介绍成他的妹妹。任何男人请她唱支歌,她都从不张口,除非格摸着她的头发说,绒,你唱,我听,她才唱柔软无骨的歌。  
  而格却从来都不知道,在海边糜烂空气的酒吧里,绒锐利而脆弱地尖叫,吵哑而缠绵地低吼。但无论如何地暴躁,她都会在午夜12点的时候,当一切噪音都停止的时候这样唱:谁也不知是哪天的阳光下,我的眼睛盯着阳光身体颤动,泪水大滴大滴地流下。它们是七彩的,和我的糖果一样,和我的糖果一样,一样。  
  她唱得那么缠绵,缠绵而单纯让所有在场的男性想要她。  
  格在家给绒发短信。  
  格说:什么时候回家。  
  绒说:我饿了就会回来了。  
  格说:今天没有给你买糖果。  
  绒说:那我就不回来了。  
  格不再回信。  
  绒于是没有回去,可这是绒第一次晚上没有回家,格四处寻找她,可是不告诉她。绒回去时格不在,绒看见满桌满地全都是糖果,她把它们从桌上地上捡起来都塞进嘴里,不停地塞进嘴里。  
  塞到恶心。  
  然后满脸泪水。  
  她冲到厕所去呕吐。  
  然后格推门进来,只字不提寻找绒的事。  
  绒走出厕所,只字不提呕吐的事。  
  只是——所有的糖果在一个晚上消失了。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  
  他们生活了7年,没有情欲,只有习惯。  
  如果绒有一天问格为什么不上她而只是给她买糖,那她就不是绒。  
  如果格有一天问绒为什么不找男朋友只和他混,那他就不是格。  
  绒有一天在酒吧里喝多了酒, 胃出血,躺到格的身边浑身颤抖。格要送她去医院她不去,因为她说,她不喜欢一堆穿着白色衣服的陌生的人将她的身体围在中间,她会感到恐惧,她宁愿这样让格抱着死去。  
  绒说很疼,格让她咬着自己的胳膊。第二天,绒看到了格皮肤上有一排牙印,下面渗着血迹。  
  绒笑了,绒说格,我给你唱一首歌。  
  格说好的,叫什么名字。  
  绒说叫:挂在铁丝上的卫生棉。  
  格说你唱,我听。  
  绒又笑了,她说我不唱了,我就是想到了名字,可是又不想唱了。  
  格不问原因,因为他们从来不会太在乎表面方语的沟通是否流畅。  
  7年后,绒在有一天回家时,看见格的家里出现了一个文学女青年,她在用扫帚扫地上的糖果,号称是格新交的女朋友。               
第三部分 … 挂在铁丝上(2) 
第三部分 … 挂在铁丝上(2)  晴。这是绒,我的妹妹。  
  绒。这是晴,我的女朋友,文学女青年,一个女诗人。  
  绒将扫帚下糖果全部捡起来,在晴的尖叫声中塞进嘴里,然后离去。  
  女青年曾经试图和绒沟通,比如问绒为何要把那么多的卫生棉挂在铁丝上挂那么长一排。绒在软软的地上轻声哼着歌涂脚甲油,涂得非常仔细,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可是她一直在唱一支这样的歌:  
  行为行为艺术艺术,行为艺术艺术行为。我是女人,我有身体,身体有水,水是血液,血是眼泪,泪是软刀,柔软无比,柔软无比。  
  身体是行为,血液是艺术,我要静态艺术不要行为艺术。在这个世界没有行为艺术,只有标榜行为艺术的垃圾。  
  对了,格和晴睡在一起,不对,格和文学女青年睡在一起。他们每晚都在一起,每晚都在一起。文学女青年的声音让绒睡不着觉,于是她开始抽烟,把家里的落地窗打开,看着深海抽烟,没有语言。  
  其实格也问过绒关于卫生棉,他是这样问的。  
  你觉得它们白吗。  
  白。  
  它们在空中漂浮。  
  是。  
  它们单纯吗,或是狡诈。  
  你觉得自己理解它们吗,或者你觉得,可是不是那样的,你把它们想得太简单了,绒。  
  不,不用了解,只用表现。  
  表现即为存在,存在即为一切。  
  格,我们必须永远在一起,如果,如果有一天海水淹没这里,我就放了你。而如果没有等到海水淹没这里的那一天你离开或消失,那我就把你像它们一样吊死在铁丝上。  
  午夜12点,绒依然去了酒吧,可是绒没有唱那天的歌,她唱到:  
  我买了刀,天下最好用的刀,杀人用的刀。刀有多么快,刀有多么锐,刀有多么亮。杀人,杀人,杀人,不见血痕的杀人。杀,杀,杀,我要她内脏溃烂皮肤完好。  
  人死了一定有尸体,那么要放在哪里呢,藏在床底下,不行,格经过床的时候如果没有放好,她的手指不小心露出来会拌到格的。  
  扔到海里,不行,瞳孔看海,只是一个蓝的平面,心看海,她是在茫茫的宇宙中惟在一颗鲜活而敏感的眼泪,她容不下不干净的血液和灵魂。  
  扔在路边,一个女子,作为一个女子,不会让另一个女子暴尸街头。不能这样,路边不好,会吓到路过的小朋友。  
  那么如何好呢。  
  绒,你说到底如何好呢,绒,你已没有退路,你逃不过这场命定的谋杀。  
  可是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你还有好多事都没有准备好, 海水还没有没到这里。  
  你还没有成为圈子里最牛的女主唱。  
  你还没有给格生和你一样爱吃彩色糖果的孩子。  
  你每年在你生日的时候挂一只新的卫生棉在铁丝上,说一共要挂一百只才能死。你数数,才有多少只。  
  某一天,格回家的时候只有绒一个坐在地上涂脚趾甲油,文学女青年不在。文学女青年在那一天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格没有去寻找她,而他们两个人相安无事,只字不提。  
  只是在有一天晚上,格要了绒。绒一声不吭,也不反抗,也不表示同意,就是没有言语,只有血液。  
  他是在11点半要她的,可是他占用了她的工作时间,于是在11点50的时候,绒从格的身下挣脱出来,裹着睡单冲出门,沿着海岸奔跑着,她身体疼痛,可是依然奔跑,她必须要在12点的时候到。  
  格终于在这个晚上暴发了,他通过绒知道了三件事。  
  第一,绒是他的了。只是他的,不曾是别人的。  
  第二,绒会离他而去,别无选择。  
  第三,文学女青年死了。  
  他不用问谁,他可以从绒身体的颤抖和皮肤的气味中知道真相。  
  可是他一直在等待文学女青年的尸体从海里打捞上来,因为他断定绒一定会把晴推到海里。  
  在他从绒身体的满足中感知真相的某种潜在端倪时,绒终于拖着带血的身体在12点的时候到了酒吧。脸乐队的成员都在等待他们的女主唱,没想到不是浓妆艳抹的女子,而是一个裹着有血的睡单头发凌乱地像海藻呼吸紊乱的孩子。  
  她挤进人群,跳到台上拿起麦克风仅唱了以下的歌曲:  
  大象,大象。你的鼻子为什么那么长。  
  妈妈说,鼻子长才漂亮。  
  先说格,格在家里,闻到难闻的味道,可是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于是开始寻找,寻找。翻遍了家里所有的地方寻找,可是依然一无所获,他有某种不好的预感,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于是整晚疯狂地寻找。  
  我们先跳过晚上发生的事,来到第二天早上。有人敲响了格家里的门,格去开门,门口绿绿的一片,然后格被叫到海边认领尸体。  
  他向海边走去。  
  然后再回到那天晚上。绒唱完那首歌就跳下台子,冲出人群,冲向海边,跳进海里,落入海中的那一瞬间,白色的被单滑落了她的身体。在完成以上动作时非常连贯,只用了1。5秒。  
  格在海边看见的不是文学女青年的尸体。绿色的一片在对他说话,可是他不回答,他把脸转过去不让绿色看见,他把后背对着他们。他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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