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由远渐近的哭诉声吸引了大家。
“怎么回事？不会真的山崩了吧。”大家一阵忙乱，有的人站了起来，有的人慌忙地顺手去地上捞自己的东西。
“我都再过几天就八十五岁的人了啊，我什么事没经过。”哭诉声越来越近，大家看到是两个人搀着一个老奶奶过来了，便都安静下来了。“先是没了娘，卖给你爷爷做童养媳，公公婆婆把我当牛当马。躲过了袁大头又逃过了日本鬼子。土改戴高帽子，挨斗，抄家。闹灾荒吃观音土。我都活过来了，我也从来没怨过谁没害过谁，我还不是好人啊，没做好事啊？”
“奶奶，要淋出病了，没人说你不是好人。”搀扶老人的年青人边安慰老人边把老人拉进汽车修配厂。大家让出了一块地给他们几个，有几个人向他们询问怎么回事。
老人的孙女边帮老人擦身上的水边笑着说：“我姨奶奶打电话来，奶奶说被水淹了，我姨奶奶说她那没被淹，说是因为自己做了好事，奶奶就急了。”
“我没做好事？我都九十九岁了，我儿子四个，女儿五个，孙子孙女二十好几个，我没偷这没抢过，没起过害谁的心，我没做好事？你就让我淹死算了。”老人还在哭诉着。
“你老人家做好事了，你看你老人家都快一百岁的人了，没做好哪能这么长的寿啊。”有人开始帮着安慰起老人来了。
“老姐姐，不是淹你一个人呢，大家都在遭罪呢。”一个老太太拉着老奶奶的手哭着说。
“做了好事，做了好事，都快入土的人了还遭这份罪啊，就让我淹死算了。”老人说。
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有的人不吭声，有的人笑了起来。
老人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倾盆的大雨更加凶猛起来，还刮起了大风，雨点密密麻麻地砸在汽修厂的铁皮篷子上价天地直响。夜在风雨声中却显得特别的安静。我能听到大家凝重的呼吸声和嗡嗡的交谈声以及喃喃的自语声。爸妈一直把我拉在他们身边，不让我远离一步，这让感到很不自在，但他们俩终于耐不住瞌睡渐渐地睡去了。我轻轻地挣脱开他们往外挪了挪。我无法入睡，也不想睡去，我坐在人群的最外围静静地看着外面。道路两旁稀落的树木好多些被暴风吹折在地，有的被风吹得在空旷的街道上狂乱飞舞着，有的还连在树干上绕着树干盘旋着。有的广告牌也被吹了下来，滚落在某个死角落里静了下来或者偶尔又被风掀动了一下又静了下来。严实的雨幕被风肆意地改变着下落的方向并在夜色中像旋转的玻璃多面体一样反射着昏暗的路灯光，远处的高楼大厦或者别的什么在夜色和雨气中犹如蒙上了浓雾的海市蜃楼般飘乎不定而又模糊不清。人们都渐渐熟睡了，有人微微打起了鼾，还有人说起了梦话，有的小孩还在磨牙，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只是和自己的家人相互依靠着睡，一堆一堆的小人群之间界限不大却也很是分明。人们一入睡就慢慢七倒八歪起来，原先的界限也消失了，这家人靠到那家人的腿上或者是这家人靠到了那家人的胳膊上，各自搂在怀里的包裹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都也散落了。爸爸靠在一根柱子上张着口睡着，妈妈靠在爸爸的肩上安静地睡着，怀里的东西落在胸前，腿上被一个孩子枕着。
黎明渐渐降临，人们从睡梦中慢慢醒来。白天的如期而至似乎让人们安心了点，尽管还是不见狂风暴雨渐弱的趋势。大家开始陆续离开汽修厂，昨晚在昏睡的时候大家已经把各自抱紧的东西混乱了，这给大家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很多人在叫骂有人把自己的东西拿走了或者有人在发誓对方手中拿着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这让原本宁静的清晨变得嘈杂起来。我和爸妈拿着自己的东西回到家中，一晚醒着的我困到了极点，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听着外面的风雨声渐渐睡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