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你让我抱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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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你让我抱一抱-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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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而什么幸灾乐祸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亲手做了一道小菜——鸭蛋黄拌笋丝,悄悄放在他坠落的地方,希望他路过的时候可以吃一口他生前最爱吃的小菜。那时他名下的儿子还不满百日,孤儿寡母该如何面对生活?
  一生之水的味道飘然而至,一只保养极好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槟榔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家,换了一身漂亮的休闲装,竖条纹灰色衬衫,袖口位置是普通衬衫的两倍长,一看就知道是地道的英国货。我注意到乔李孔婴的眼睛亮了一下,乔却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宝贝,他还在缠着你吗?”槟榔温柔地问我。
  这是槟榔最讨人喜欢的一次出现。
  “不,是我在缠着他。”有槟榔在,我一下子就恢复了幽默感,从那个倒霉的失败者位置爬了起来,点上一支烟,悠然自得地抽了起来。
  “天哪,宝贝!”槟榔夸张地叫了起来,“我从不知道你喜欢头发稀疏的男人!一会儿,我去把头发剃光好不好?”
  “小婴,你不是说要逛街吗?”乔气鼓鼓地问。
  他们手拉手站起来,我注意到娇小的乔李孔婴有一个粗壮的腰,这倒是个不错的发现。如果她“哈韩”,喜欢穿肥大衣服的话,我就不会有机会观摩到一个如此时髦的孕妇了。
  “如果我不来,你该怎么办?”槟榔坐到我对面问。
  “哭。”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怎么报答我?”
  “赏你一个微笑!”我真的笑了。
  几个小时前我还发花痴一样地想用嫁给乔来报复槟榔,这一分钟后我就和槟榔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
  “先陪我去吃饭,然后看电影,接下来去酒吧街,12点之后去东方之珠参加‘夜猫行动’,喝完豆浆之后我送你回家。”
  “你疯了!我爸爸知道你让我夜不归宿,他会杀了你的!”
  “他会理解的。”
  “为什么?”
  “明天上午10点39分的飞机,我要去德国。”
  德国人把三年前的设备当成“高新技术”卖给了爸爸所在的公司,耗资上千万美元。而这套设备,浙江某厂早在一年前就购买了,只花了一半的价钱。简单地说,我老爸面临危机。于私,这意味着“下岗”;于公,这意味着我爸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与老爸“鞠躬尽瘁、死而后矣”的座右铭相悖。槟榔有德国的永久居留权,德语呱呱叫,还是学机械的。他此行的目的是退掉机器,或者换成一套真正的“高新技术”产物。我老爸已经写好了引咎辞职书放在办公室的抽屉,企业的命运(而我则认为是老爸的命运)一下子掌握在槟榔的手中。
  我和槟榔吃了饭,我忘记了吃的是什么。我们看了电影,我忘记了电影的内容。我们去了酒吧,我记得我们接了吻。风很轻也很柔,我突然感觉到,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了我,槟榔还会守在我的身边。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Joe的,好吗?”
  “这真的对你很重要吗?”
  “今天有人对我说了一些话,我只是想知道,一个人如果为爱情而死,是伟大还是愚蠢。”
  槟榔抓紧了我的手,午夜时分,我们在暧昧富饶的友谊路上散步。灯火辉煌,我寻不见星星的踪影。
  “等我回来,我就告诉你一切。”
  9个小时后,槟榔在10000英尺的高空,我在睡觉。
穿上香水去私奔

  老尤物玛丽莲·梦露说她晚上穿着“CHANEL 5号”睡觉。
 
  老尤物这么说。老尤物撩拨了多少男人蠢蠢欲动的心啊!我才不穿着该死的CHANEL睡觉呢!那是老女人的品牌!我要穿就穿Givenchy!我才不睡觉呢!我要私奔!私奔!私奔!!!
  啊,我又忘了说“不好意思”了。Joe说过,觉得自己做事没有把握的时候就要说“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的时候也要说“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做错事的时候更要说“不好意思”,所以我也要说“不好意思”。因为我真的不记得老尤物说的原文是什么了。我甚至记不清她是不是这么说的。啊,真的太不好意思了。我的英文很烂,而且她说的那种美式英语我就更不懂了。就像“knock up”在英语中是“敲门唤醒”的意思,而在美语里却是“使之受孕”一样,我怎么知道老尤物的原文说的是什么,谁知道是别人翻译错了,还是我记错了?嗨,我这么说可没有拐弯抹角炫耀我英文很棒的意思,也没人这么理解吧?“knock up”的事是乔告诉我的,他是我的图书馆。我是那种不爱费劲看我不喜欢的书的人,可是我喜欢把乔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塞进脑袋瓜儿,那样会显得我很博学。啊,我有乔就够了,他可以告诉我很多东西,我没必要麻烦自己去比较这种没什么用处的语言差异。有乔就够了。我有乔就够了!
 
  我是写字的,写中国字的,我把中国话说好了就行了。我对自己的要求一向不高。我有你就够了。
  乔说,你对自己的要求不高可以,但是你必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你不能什么事情都依赖我,这样对你不好。你这种回到家就把东西弄得到处的习惯不好,你要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什么?你到北京去就是为了买这些东西?你怎么又买这种牙膏了?我不是告诉你天津有卖的吗?我不是还带你去看了吗?这次又花了多少钱……
  阳光。大街。手拉手的幸福。上个世纪。
  乔老师,乔教授。乔教授,乔老师。乔老师,乔教授。乔教授,乔老师。……
  乔夫人?乔太太?乔太太?乔夫人?乔夫人?乔太太?乔太太?乔夫人?……
  我?
  我留长发,我微笑。我穿衬衫,我的口子系到正数第二枚。我喜欢蓝色,我穿红色A罩杯内衣。我应该是一个一本正经的女人,除了在乔的床上。应乔的要求。
  我深情地呕吐。我深情地发呆。我深情地等待被宠坏。我的快乐就是你的快乐,这点你应该比我还要明白。
  我是你的小仙女。
  乔拿我没办法,我可以自己把自己宠上天,他愿意推波助澜看着我兴风作浪。他也偶有心理不平衡的时候,他说我应该尊老敬老爱老。比如,我不应该把东西弄乱了还让他收拾。我说他应该爱幼疼幼宠幼。比如,他收拾完房间应该马上去给我做饭,不应该还要我提醒。他拿我没办法。我是他的小仙女。
  乔在厨房给我做好吃的炒饭。有黄瓜、有鸡蛋、有火腿、有青豆、有木耳、有虾仁、有鱿鱼、有香菇,当然还有米饭。没有我讨厌的葱,没有我讨厌的胡萝卜,没有我讨厌的味精,没有我讨厌的味道。
  我吃着乔给我做的好吃的炒饭。我左手拿着勺子,右手拿着烟。我不是左撇子。
  左手扳倒右手的爱情,或者右手扳倒左手的爱情?要不就是这句话里没有“的”?我记不清了,不知道是哪个扳倒了哪个,也不知道扳倒的是什么。这可能是一本书的名字,我好像在哪个书架上看到过。我真的记不清了,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无论在北京还是在天津,所有的书摊上书店里收破烂的三轮车上都看不到我的书。我记不清我是不是写过书。我开始怀疑这件我一直认为我很确定的事。烟瘾扳倒食欲,我的口头禅。我有一个坏坏的胃,我有一个坏坏的肺。我有一个坏坏的肺,我有一个坏坏的胃。
  所以,你要爱我。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之间有必然的逻辑关系吗?”乔问我。
  乔总是这样问我,他总是这样问我!指责我的毫无逻辑已经成为他的口头禅他的必修课!是的,就是指责!乔,你别想赖!
  唉,我可怜乔,我知道我又给他丢脸了。我真的太给你丢脸了。唉,我可怜的乔哟。我又表现得没有逻辑性了。
  我可怜的乔是个好玩的上海人,他是浙江一所大学美学系的系主任。我的意思是他曾经是。那所可怜的大学后来取消了美学系,我可怜的乔就跑到天津来教逻辑了,又一举成为系主任。可怜的乔后来遇到了连补考都能不及格的我。我的逻辑课本上印着他的名字,他都没有把我的逻辑教及格。我觉得他很可怜,非常非常的可怜,因为他遇到了我这样不争气的学生和未来的妻子。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之间有必然的逻辑关系吗?
  乔的声音软软的。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之间有必然的逻辑关系吗?请你回答我。
  乔的声音还是软软的,不然我想我会用叹号的。可是他的声音是那么软软的,软软的。那么严肃的表情,那么严肃的声音,那么严肃的质问。却还是软软的,软软的……啊,我不忍心用叹号,我不忍心用叹号啊!
  乔的声音软软的。
  饭好吃吗?乔问我。我说点头说好吃,把烟熄灭,把那只没拉过Joe的右手伸向乔。我的右手比左手难看,我不是左撇子。乔拉着我比左手稍微难看一点的右手,乔亲了亲它。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之间有必然的逻辑关系吗?”乔的声音软软的。
  私奔
  我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一个词、两个字、没有标点符号的语言。
  乔被打倒。
  我是一个没有逻辑性的坏小孩儿。我对乔这样解释。我试图用我的左手摸乔的脸。这动作是一个好玩的游戏。
  我没有外心,我还是你的。我希望乔能够相信。我的左手摸到了乔的眼睛。这动作里面隐藏着好玩的欺骗。
  你那么爱我,我这么懒惰,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呢?我说。我的左手摸到了乔的脖子。这动作不是背叛之后的忏悔与恐慌。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之间有必然的逻辑关系吗?”乔声音软软地问我。
  我冷冷地说,你随便吧。我的左手摸到了勺子。
  有逻辑的人应该继续摸乔的胸口,有逻辑的人应该继续摸乔的肚子,有逻辑的人应该继续向下摸……然后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性欲可以扳倒背叛。
  后来,乔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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