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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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与子』」-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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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闷死自己吗?」 

  不知过了多久,沉沉的脚步声又跫了回来,宛如叹息。 

  「梅惟?」男人的声音,在咫尺之外响起。 

  梦吗?如果是梦,未免太真实了……也太残忍…… 

  「别这样,把脸抬起来。」 

  被子掀开,压倒性的力道轻易抽走紧攥在少年掌心的软枕。男人有力的长指在略一迟疑後,握住了紧埋起脸的臂膀向外一拉,将蜷曲的身体翻转过来。 

  他收回手,掌上已是一片湿濡,不由微愣。 

  肿得厉害的眼,漫流的水液,咬出血的唇,凄惨的程度远超乎他想像。手心皮肤像触碰到滚水般,灼痛难当,跟胸口的心一样。 

  「对不起……不要哭了……是我不好。」悔宸罡梢嫌笨拙的低语,轻抚了下他的发心,又谨慎的收回手。 

  「我在这边……今晚都不会走,你好好睡吧。今天真的难为你了。」 

  「……爸?」梅惟睁著眼,却完全看不清眼前事物。停留在他身上的热度一如往昔,总是很快就消散无踪,之後遗留下来的,是更难挨的冷意。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好可怕……」他伸出了双手,在半空中渴求的挥舞。「爸?你走了吗?爸?」 

  「我在这里,不要伯。」梅宸罡叹息,伸出一掌包覆住他冰凉的双腕,终究耐不住少年异常凶猛的泪。他用另一手不断擦拭,却越擦越多,越拭越一塌糊涂。 

  「不过,你喊错了,我不是你爸爸。血缘不是,资格不是,这里更不是。」 

  他紧握住犹在轻颤的十指,放在自己急速搏动的心口。「……这一点,希望你弄明白。」 

  「不是……也没有关系……」 

  梅惟回抓住他的手煨在颊边,感受那真实的体温,练武练出的薄茧,有力的脉搏,然後顺著手腕而上,越过手肘、肩头,急切的圈住了男人的颈项,像攀住大海中的浮木,试图得到更多证明,在他跟前的男人是活生生的,没有离他远去。 

  「不要走……永远都不要离开……」他的眼泪没有停过,很快又浸湿了男人衣襟。 

  梅宸罡动也不动,没回搂半挂在身上硬是不放的少年,也没推开。 

  「你要我怎么答应你?」他深深的吸气,轻轻吐息,额上的汗却冒得越凶。「别这样,梅惟……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 

  怀里柔韧的躯体没有回答,只是呜咽著揽得更紧,仿佛整个人都要嵌进去一样。湿漉的脸孔弄得他脖子全是水,沿著锁骨滑进了领口,一滴一滴…… 

  梅宸罡背脊漫过一阵战栗,正想横下心推开,突然,怀中那人伸出舌,舔了舔他滚动的喉结。欲待往下时,被他抬手挡住。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过了三秒,他轻声问。 

  「留在我身边……」 

  梅惟抬起脸,豆大的液体仍不断从眼里泌出,流到了唇上,在双办之间积聚,看得他失神。终於忍不住低下头,啜了一口。 

  「你让我好像在地狱,惟。」他低叹。全身被无问之火焚烧著,连呼吸都是巨痛。「你会後悔的。」 

  「留在我身边……」梅惟只是反覆喃道。他想要的,只有这样而已。 

  「抱我……」只要能在一起,用怎样的方式都没有关系。 

  当男人的唇再次猛烈压下,他张开了双臂,颤抖著将男人紧紧拥住。 

  破碎的啜泣声,始终没有停歇过。 

  泪水不断的不断的涌出,像是要把十七年份的量,一次流尽。 

  「很害怕吗?」梅宸罡微微抬起上身,线条完美的背脊青筋一根根浮起,和数不清的红痕交错。「不想要的话就说……还来得及。」 

  梅惟大力摇头,想出声,但过度的哭泣令他说不出话来,一张脸狼狈得几乎让男人闭目叹息。 

  他轻轻抽出食指,拉出一条乳白的稠丝来,不久前才从这具青涩的体内汲取出的。正要起身,将那双毫无保留张开的双腿合拢,少年又呜咽著挣扎起来,牢牢环紧了他的肩膀不让他走。 

  「你……你要去哪里?」 

  「浴室而已。」梅宸罡轻吻了下他的额际。「乖,放手,我保证不离开。」 

  「为什么……不……继续?」 

  「……下次吧。」他试图用最小的力道扳开对方纠结的手,但失败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著,他轻轻拨著少年幼软的发。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懂。」感觉男人身体仍然紧绷如硬石,梅惟有些不安,也不敢梢动。「下次我会努力的……」 

  梅宸罡流连在发梢的指尖轻颤了下,无言以对。如果可以,真希望此时浴室里的那支冷水莲蓬头……就在他头上。 

  他从来就无意伤害怀里的这个人。虽然,总是事与愿违。 

  「没关系,慢慢来就好。」他语气平淡。「……反正四年也过来了。」 

  梅惟闻言,脸忍不住一热。「你真的……从我十三岁时就……」 

  「恩。」 

  「那天」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所以不会弄错。 

  「那之前呢?」 

  「就单纯把你当儿子看待。」梅宸罡说著,拍拍梅惟的背。「好了,该睡了。」 

  「等等……」梅惟急急拉住欲起身的他。「你可以……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说吧。」 

  「妈妈和我,为什么选择让我活下来?」 

  梅宸罡一阵沉默。半晌才不冷不热道:「你听杨婆说的?」 

  「恩……」不太敢面对男人表情,梅惟闭上了眼。「……我和妈妈,是不是真的很像?」 

  「两个问题了。」 

  「……那你回答後面那个。」 

  「不像。如果你想听这个答案。」感觉後颈瞬间一紧,梅宸罡换了个姿势,将下头的少年翻转过来,跨坐著伏在他怀里。 

  「别生气。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我已经不记得你妈妈的长相。她逃婚後,照片我没留下半张,最後一次在医院看到她,我也已经认不出她是谁。她早已是个活死人了,灵魂不在躯壳里,为什么要留下她呢?」 

  「你很恨她?」 

  「或许吧。十八年前的时候。」 

  「杨婆说,我跟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或许吧,她说了算。」 

  「……」 

  「不相信我说的?」 

  「……我相信。」他抱紧男人,赤裸相贴的肌肤仍令他无所适从,却又眷恋那舒服的高温。 

  「想听故事,以後有很多时间慢慢说。你不该只听一种版本。」 

  「没关系……这样就够了。」只要他伸出手就能触摸到他,这样就足够了。 

  像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即使醒来心满意足,还是觉得倦怠。他在男人微带苦笑的凝视中,缓缓覆上了长睫。 

  「晚安,惟。」梅宸罡轻声道,又俯下脸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让深爱的恋人好眠。 

  然後,他抬头,瞥了眼不远处被刻意拿起的电话话筒。远在老家的帛宁他们,应该已经气坏了吧。 

  好好珍惜今夜的宁静吧。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呢。 

  ——全文完—— 
 
番外——当时月圆
 
 
  从小他就知道,他们家和别人的家在很多地方,都不太一样。 

  「很多地方」的内容很繁琐,包括一些比较微不足道的事情。例如过中秋节的方式。 

  他们家中秋节从不烤肉,不放烟火,也不会特地去买柚子月饼来吃,或搬张小桌矮凳到庭院看月亮。通常就是上上惯去的中式餐厅,围成一圆桌吃饭,嚐完糕点老师傅的好手艺便返家。 

  然後,和平常一样,弟弟帛宁会和同学出去玩,父亲回书房,妹妹芷砚陪母亲在钢琴室里喝茶。他则窝在房里涂鸦,有时听著那隐约流淌出的琴音发呆。 

  可是今年很不同。 

  一句轻描淡写的「中秋节我们来烤肉吧」,像平地惊雷,梅家上下霎时全动了起来。 

  举凡烤肉炉、木炭、火种、喷火枪、烤肉架、夹子、刷子、杯碗盘筷……以及林林总总的食材、酱料,都是临时自烤肉专门店整套采购而来。成堆的置列在花园修剪平整的草坪上,阵仗惊人。 

  杨婆指挥著佣仆们洗涤处理生食,串上竹签一盘盘摆好後,便自行退下。接著二叔一家子来了,几个与梅家熟识的友人也来了,偌大庭园忽然变得纷闹异常。 

  他和帛宁都受过童军训练,加上器具齐全,很快就架好炉,升起火来。炭烧红了的同时,一辆黑色轿车也缓缓驶进,男人下了车,从後车厢拿出一架直立式望远镜。 

  「爸,我要玩!」帛宁兴奋的凑上去,缠著要父亲教他看。 

  也许是因为花园里视线遮蔽多,当他转过头时,看到的是两人相偕朝水池那端走去的背影。 

  帛宁个子已经超过一六零了,但在父亲身边,看起来仍是小。父亲一手提著光看就觉得沉重的望远镜及脚架,另一手被蹦蹦跳的帛宁直拽不放,步伐却依旧稳健闲然,和平日空手走路全无二致。 

  真是莫测高深的境界。当体术修练到极致,一举一动,都像幅画…… 

  「快翻啊,发什麽呆?」 

  隐隐的焦味忽地传入鼻里,伴随女孩的低呼。梅惟一惊回眸,忙重新集中注意力在自己顾的炉子上,可是来不及了,一整网的肉片翻面过来,全部焦黑成灾。他傻眼,望著那惨况手足无措。 

  「不行了。」芷砚微微皱眉扫他一眼,又继续低头弄自己那炉。 

  「怎麽连这都会烤不好?」另一道相似女音也道。声调是陌生的虚弱,但那股熟悉的气势,却是分毫未减。 

  说话的是提议烤肉的那人。帛宁和芷砚的妈妈,他的阿姨。 

  「对……对不起。」梅惟万分尴尬,正想快些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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