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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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尼玛-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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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感的早喻立即由话中听出破绽:“愿望?我师傅的愿望?”  

  “当年你师傅帮了我一个大忙,我问该怎么报答他,他说如果他的后人来找我,无论有什么要求,要我尽量满足。”  

  早喻不由大是奇怪,听来,师傅好像早就知道她今天会来找孙老,而且似乎知道自己的要求会遭到孙老的拒绝,才有这样一说。只是师傅怎样预测到这一切会发生的?当然,也可能师傅当年只不过顺口一说,今日却让自己碰巧撞上了。  

  然而早喻只是在心底好奇,面上不动声色,以胜利的表情望着孙老。  

  孙老对这一切却视而不见。他的眯着眼,目光越过早喻望向某处,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其实那并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只是如果你看见传说变成现实,也会记忆深刻的,何况当事人和我的关系非同一般。”  

  “您指的是吉玛?”早喻猜测着。  

  “是的。那是四十年前,我刚从美术学院毕业时的事了。我入藏支援文化建设,那时西藏刚和平解放不久,生活非常艰苦,只有喇嘛庙的生活还过得去,组织上安排我住在阿里的达宗贡桑寺,我的工作是收集整理寺中的壁画资料,你知道,喇嘛庙里的壁画总是异常丰富的。达宗贡桑寺建于吐蕃时代,许多壁画是反映唐蕃关系的。其中有一幅反映金城公主与尺带珠丹亲临达宗贡桑寺的壁画,线条流畅,色彩明艳,人物形象丰满,很明显是唐代的珍品,当然由于年代久远,有些地方已经斑驳点点了,但总的来说这幅壁画保存的异常完整。我接受了修复这幅壁画的任务,收集所有资料,尽量按照史料所载,对壁画斑驳的地方进行修改。开始工作进展的很顺利,可是当我进行到金城公主身旁的一个侍女时,却遇到了是十分大的麻烦。”  

  早喻一直留心在听,可是直到现在,她还不清楚他所说的与贡觉玛之歌有什么联系,不由有些焦躁。孙老此时反倒心平气和,仍不紧不慢的诉说着他的经历。  

  “那个侍女的面部和从手腕到手肘的地方都已褪剥了。她穿的是典型唐式服装,却梳着藏人的细辫,一手持拂尘,一手持横笛。她的形象比起其他的侍从来,离金城公主最近,也大很多,看得出是个重要的人物。我要将剥落的地方补好,就必须了解画的原来面目,于是我找来寺中喇嘛,请他提供有关资料。这本是十分平常的事,那位喇嘛曾与我合作过多次,我们共同修复了寺中的好几幅壁画,他对这些壁画的掌故了如指掌,是个大行家。  

  可是这一次他看了壁画后,竟不知这侍女是什么人。以他这种专家而言,莫说是金城公主身边的重要侍女,就是壁画角落里抚琴的乐师,他都能详细根据衣饰身形说出来历来。而这位侍女可以说是画中的第三号人物,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了,这就让人觉得蹊跷了。为了准确再现人物的神态与面目,我同那位喇嘛走遍了大小部门,查遍了所有资料,偏偏一点点线索也没有,眼看上级规定的期限就要到了,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决定根据自己对人物的理解对壁画进行修改。“  

  说到这,孙老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年轻,对于文物保护没有什么意识,只认定我们是改造世界的一代,对壁画进行改动也不是什么大事。幸好我还没来及动手,就发生了一件意外,不然一件珍贵文物就让我毁了。”  

  早喻也对那个神秘的侍女起了好奇心,忙问:“什么意外?”  

  孙老腼腆的笑了一下,早喻不由大奇,因为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竟然泛出淡淡的红晕。  

  “这就说到吉玛了。吉玛是藏北文部的一户牧民的女儿,那时才十五岁。她随家人到达宗贡桑寺来进香,正巧遇见我在寺中工作,她是个单纯的小姑娘,看见什么都好奇,对于我的工作更是热情高涨,天天都来看我修复壁画。后来她的家人回文部了,她却留在了阿里姑姑家,为的当然是每天能来看我工作。就在我要自行修改金城公主那幅壁画时,吉玛又来了,她先安静的浏览了一会壁画,忽然指着那个侍女说了一句话。她说的是藏文,语速很快,我没听懂,可从她的神情我知道她对一件什么事迷惑不已。我见她指着那个侍女,十分奇怪,就问她有什么不对。她又用汉语重复了一遍,那句话让我吃了一惊。”  

  “我必须先描述一下那个侍女的姿势,她站在金城公主身后,身穿白衣,双臂向前方身着,在手臂的一半的地方,有一个十分大的剥迹,她的手腕和整个手掌都完全看不见,剥迹的另一端是一只半柄的拂尘,所以说半柄,是因为尘柄连着手的一半也被剥蚀掉了。  

  右手执一只横笛,横笛竖在拂尘的旁边。“  

  孙老停下来,注视着早喻,一字一顿说道:“吉玛指着那侍女,说那是一个魔鬼,是个妖人。”  

  早喻的心突的一跳,忙问:“魔鬼?那是什么意思?”  

  孙老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自顾自说道:“我当时也吓了一跳,虽然年代久远,壁画剥蚀严重,可是那侍女的面容仍然十分清晰,那不该是一张魔鬼的脸。你知道,藏人对鬼神十分敬重,决不会信口胡说,一定是真有什么传说,是关于那侍女的。我想,这是一个好机会,起码让我知道,那侍女究竟是个什么人,这对我的工作有帮助。”  

  “于是我问她怎么知道的,她不信的瞪着眼,说在她的家乡人人都知道流云尼玛一手持拂尘,一手持横笛。她说着还在画像手臂剥蚀掉的地方指了一指,说那儿应该还有一串红石头魔石,那是流云尼玛把自己卖给恶魔西亚尔的报酬。”  

  早喻飕地挺直了身子,“红石头魔石?就是贡觉玛之歌吗?”  

  孙老点点头:“贡觉玛之歌,是我后来从你师傅那听来的,吉玛和后来我遇见的其他藏人,都叫它红石头魔石。”  

  “西亚尔又是谁?”  

  孙老眯起眼,把身体向后靠去。“西亚尔在藏人的传说中,是无恶不作的恶魔。”  

  不知为什么,早喻对于这个说法无端的反感,又不知该如何辩驳,只好闷声发大财。  

  孙老继续说道:“吉玛说那红石头魔石晶莹妖异,见过的人都会被勾去魂魄。流云尼玛用这魔石害了不少人,后来她不见了魔石,不能再害人了,尺带珠丹和流云尼玛的丈夫桑结扎错才把她送上了祭台,交给念青唐古拉神处置。”  

  早喻心头又是一震,她知道所谓送上祭台,其实就是被处死,虽说只是传说中的人物,可听说她是被丈夫送上祭台的,早喻还是觉得悲愤莫名。  

  “那后来呢?”  

  “后来我去了拉萨,再回到阿里,吉玛已经疯了。”  

  “疯了?”  

  “是的。她的妈妈告诉我,吉玛不知从哪儿得来一串红石头的手链,喜欢得不得了,带在手上不肯摘下来,谁知当天夜里,突然狂风大作,家里人怕牛羊走失,都到羊圈去了,等回来的时候发现吉玛一个人躺在帐子外面,身上有伤,那串手链也不见了。第二天,吉玛醒来的时候就疯了。她两眼发直,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人家问她什么话,也不搭理,可一到夜里,就开始哭,那哭声极为凄惨,连野狼听了也心酸。据族中的长老说,那串红石头的手链就是恶名昭彰的红石头魔石。是恶魔西亚尔来抢走了手链,逼疯了吉玛。”  

  孙老说到这里,突然双目圆睁,:“我不相信有什么恶魔,但我相信吉玛的疯一定和那串手链有关,我……”他长叹了一口气,“我去拉萨,是为了向上级申请与吉玛结婚的,谁知道,才离开一个星期,就变成这样,哎!”  

  早喻听到这里,也不禁心中难受,低下头去,什么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孙老才又开口,“我为吉玛的病跑遍了所有的医院,都没有用。后来,终于在三年后,吉玛她自己跑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那您没有去找?”  

  “找了,当然找了,从文部找到阿里,又从阿里找到那曲,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能问的人也都问了,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找不到。”  

  孙老和早喻都沉默下来,两个人默默的相对,过了很久,早喻问道:“那那幅《吉玛与恶魔之灵》是什么时候画的?”  

  “那时吉玛失踪后的第八年,我终于从西藏调回了中原,临走前,我依照吉玛家人的叙述,画了那幅画,那是吉玛最后清醒的时刻。”  

  “这么说来,您从没见过贡觉玛之歌?”  

  “当然了,”孙老一提起贡觉玛之歌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为了吉玛,我连想也不愿想那魔石。其实吉玛的家人也形容不出那石头具体的样子来,也是机缘巧合,我遇见了你师傅,是他告诉我的。”  

  早喻闭上眼,仔细回想了一下孙老讲的故事,又提出几个问题:“吉玛既然说那个流云尼玛是人人都知道的角色,为什么与您合作的那位喇嘛却对她一无所知呢?还有,既然吉玛知道红石头魔石是邪恶的石头,为什么还会欢天喜地的戴上呢?她的家人为什么不阻止她呢?”  

  孙老叹了口气,说道:“红石头魔石只是传说,并没有人真正见过它,而且,从我的画中你也看得出,那串石头确实有不同寻常之处,别说吉玛一个小姑娘,就是我初见了,只怕也爱不释手呢。至于那位喇嘛,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他怎么说?”  

  “他说,流云尼玛倒是听说过,可那是本教的人物,就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了。”  

  早喻更是疑惑:“什么是本教?”  

  这个问题连孙老也觉得头痛:“据说在佛教传入吐蕃以前,本教是吐蕃的国教。至于具体是怎么一会事儿,因为本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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