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木·12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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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木·12月号-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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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纷纷的早晨醒来时身上那床厚被。   

  五   

  杜子归以为,第二天,天子会有圣旨到杜家大宅。可整整一天,杜家一如往常。倒是一向喜爱玩乐的杜鹃大小姐,整日呆在绣楼里没有出门。只有他不觉得讶然。每每月圆之夜后,小姐必有两三天不出绣楼。似在休养生息。   

  他在院里练剑。对于剑术,他有天资。曾有江湖高人想收他以传衣钵,他没有去。于他来说,任何高深的剑术,均不如他呆在她身边的时光。他对她,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在屋里,锦床上厌厌地睡。作很多的梦。梦见有道人,来恶狠狠地收她。呵斥她的冷漠,她的狠毒,她的霸道专横。她恨自己,为何要受月圆之夜的限制,若天天如平常,她不必在月圆之夜恢复真身就能随时地以这艳丽无边的美貌人形来吸取月光精华,那应该多好。   

  可谁让她是妖?月圆之夜,便是天下妖孽的桎梏。   

  昨夜,她又做了梦。梦见一个苍老的女人给了她一个微笑。那个苍老的女人说:做得好。只要你有机会在月圆之夜接近天子。我便可重生。   

  她夜夜梦见这个对她有着殷切期盼的苍老女人。她一日比一日更加苍老,她总是对她说:鹃儿,你要让我重生。   

  她偶有不从,她便骂她:谁让你是妖!   

  是呀,谁让她是妖。   

  六   

  天子的圣旨没有来,天子却微服而来了。他在门外等了两个时辰,终于见到了念想中的佳人出现。从未见过一个女子,那样艳丽逼人的芙蓉面上,全是一种咄咄逼人的光彩。她应是天下最难征服的女子。而他,则是天下最有资格征服她的男子。他本来想,以他的九五之尊,下一道圣旨,召她入宫长伴君王侧。转念一想却不妥。她的独立与主见,他早已经见识过。与其要她心有不甘地入宫,不如让她甘愿追随他。毕竟,他是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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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鸳鸯错,杜子归(3)         

  而即便是天子,也是喜欢追逐女人,征服女人的乐趣的。所以,他亲自来了。   

  她如往常,出入只带着一个永远穿着灰色衣裳的年青男子。那是她的佣人及保镖。他不禁有一些妒忌那个卑微的男子了,因为全京城,只有他有机会随时呆在她的身边。   

  见了他,她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惊讶或者跪倒,她问:可有兴趣一起到天一楼喝酒赏歌舞?   

  他更觉得她特别。更觉得她喝酒的姿势有女子的优雅又有男子的洒脱。   

  天子又如何,他仍像这京城里的大多男子那般,迷恋上她的美貌,不觉得被她的张扬刺伤,那些微微的疼痛,反而是一种吸引。   

  七   

  天子的邀约,她时去,时不去。可就是这样使着性子,天子仍乐呵呵地再来约。有一些人,因为总能轻易得到天下的一切,所以追逐的乐趣于他们而言倍加珍贵。现时的杜鹃,便是天子的珍贵。   

  这日,杜家大宅外,来了一个布衣道人。他目光如炬,直直一盯着杜家小姐的绣楼看。屋里,杜鹃小姐正在午睡,忽然惊醒,大叫:杜子归快来救我!   

  杜子归飞速入内,杜鹃身着薄衫,却不避忌,从床上直扑入杜子归的怀中:杜子归,有火焰要烧我。   

  他轻拍她的背,没有说话。大抵只当她是又做恶梦。   

  安抚了她。他下楼,出门。一条深巷子里,他终于见着了那个布衣道人:她当真是妖?   

  布衣道人点头不语。他又说:她从未害人。可否放她一条生路?   

  布衣道人厉声说:谁说她未害人?你从小吃的苦,便是她害的。而今,她要害当今天子。你竟恋上了害你的妖女,真是冤孽。   

  杜子归却仍坚持:请你放过她。   

  八   

  又是一席欢饮,酒到尽兴处,她忽然歌唱,声音明亮而清脆婉转,似山泉绕过的清新。她唱的是离歌,杜子归于是从清新中听出了哀怨。天子于席上,听得痴迷。   

  封昭的圣旨终于到了杜家。天下妙龄女子的父母,谁不想让天下最尊贵的男子成为自己的快婿,似杜家,财富惊人,却只是一介商贾。幸好,他有一个美貌无边的女儿,这个女儿得到了天子的垂青。不似别家女儿只以秀女的方式选入宫,而是还未入宫,便给了她妃的名份。别的女子也许还要经历皇宫争端,她多好,未入宫已然是新宠。天子坏了规矩,以先给她名份的方式,想博她一抹欢颜。   

  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一份昭书,杜家没有接。也就是说,估不论杜鹃愿意与否,杜鹃的爹杜大富,竟然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公然抗旨。   

  不管那传旨的公公如何劝说,也不管随来的侍卫如何威胁,杜大富,硬是不接那个圣旨,并且命杜子归把送骒的人都“请”到了门外。   

  不管是多开放的朝代,违抗圣旨都是灭门的惨剧。当夜,杜家即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只留下几个宁死不走的老奴。还有,无论如果也不走的杜子归。   

  杜鹃什么也不说,像往常一样,坐在一侧喝茶。她向来,便对她的双亲淡漠。即便事因她而起,她亦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杜大富这样说:鹃儿,你生性与我们不亲。我们却是疼爱你的。我们不可能陪你一生,后宫太过险恶,你的个性,想必也不愿与他人分享丈夫。你拿着钱财,由子归陪着离开吧。将来开心地过日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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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鸳鸯错,杜子归(4)         

  杜家夫妇,说了几句,便老泪纵横。杜子归看得心酸。杜鹃却一脸无所谓: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解决这件事。   

  杜鹃说完,便出门了。杜子归照例跟着她出去。   

  第二天清晨,笙歌一晚的杜鹃回家,只见到了杜家两老的尸体。他们自尽了。   

  九   

  杜大富不愿女儿入宫公然抗旨畏罪自尽的消息,在京城里传说开去,有说杜家两不识相的,有说帝王家不好嫁的。但没有人说杜鹃的不是。生得美丽,本已值得原谅。现时又成了孤伶伶的女儿家,纵有再多不是,谁又真的怪她?   

  这一次,那布衣老道直接敲开了杜家的大门。杜子归拦着他:生性凉薄些不是她的错。   

  布衣老道一掌把杜子归打翻在地:现在死的,可是你的父母呀。在你出生那一刻,那潜伏在她体内的老妖,便将你与她调换了。你被乞丐收养流落街头,她占了你的家园你的爹娘,现在又害你爹娘至死,你怎么还不清醒呢?   

  杜子归慢慢从地上爬起,不再说什么。这些事实,他其实早知。杜鹃是一只老杜鹃妖的后代。杜鹃鸟生性凉薄,连子女也不会自己养。杜鹃鸟总是选中别的鸟儿的窝,找机会把自己下的蛋取而代之,让别人把自己的孩子当成亲生孩子来养育。杜鹃的母亲已修炼成妖,但妖也要死去的。在临死前,她找到了正要临盆的杜夫人,把杜鹃与杜子归偷梁换柱,自己则变成一缕精魂潜伏于杜鹃体内,时时控制着杜鹃利用自己的美貌,以寻找重生的机会。   

  死亡也是妖的劫难。重生却是妖的梦想。   

  失散是杜子归的劫难,对杜鹃的爱情却是杜子归的梦想。   

  妖有妖的执迷不悟,人也有人的执迷不悔。   

  十   

  不愿意让道人进门伤害杜鹃的杜子归极其坚决。道人拂袖离去:但愿妖也与你一般,心存善念。   

  杜子归默默关了门,望向杜鹃的绣楼。今天,又是十五夜了。   

  杜子归坐在绣楼前的石阶上,喝一壶渐凉的酒。有时候,不知如何去做时,不如什么也不做。   

  这一晚,月华极亮,亮得有些诡异,似有妖的狰狞。杜鹃不似往常那般,在屋里喊:杜子归,进来。杜子归也就没有进去。   

  半夜,大雪。杜子归坐在冰凉的廊前,披了一身的雪白,竟也睡着了。梦中似听到有女人的惨叫与哭泣。想醒,始终没有清醒过来。   

  清晨,杜子归醒了。身上,如以往每个下雪的清晨,有一身厚厚的被子,他不觉得冷。他微微地笑,换着被子起身,有个东西从他怀里掉在雪地上,那是一只鸟。一只死去的僵硬的鸟。鸟的嘴上,血红血红地闪亮,似是啼血。   

  他飞快地推开绣楼的门大喊:杜鹃!   

  杜鹃不见了。他捡起雪地上那只啼血死去的的杜鹃鸟,默默地落泪。   

  她用死亡,见证了妖的善念,妖的爱情。   

  十一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杜鹃已经死去?因为我一直住在杜家大宅等着她。我曾坚信她只是远远地离开,而非作为一只杜鹃鸟啼血而死。可我等了一个月,又一个月。一年又一年。十年又十年。五个十年过去。爱笑爱玩爱闹的杜鹃一直没有回来。杜家一直寂静极了。没有杜鹃的杜家,只剩下一个寂寞的杜子归,怎么会不寂静。我就是那个寂寞的杜子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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