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画我干什么？”李楚凡拿着饭盒，回过头来问赵纹雨。
“好玩啊。”女生调皮地伸出舌头，晃动着脑袋。
李楚凡的表情有些无奈，转过身去。赵纹雨收拢起笑容，盯着前面男生的后脑勺，随着队伍一点点向前挪动。
“只是看你不高兴嘛。”赵纹雨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什么？”听见后面有声音，李楚凡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
“没什么。”
什么？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18
离冬季艺术节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学校却已经开始在操场上搭建舞台。还有一幅很大的横幅被拉起来，挂在教学楼的中间。那是最显眼的位置——
“西城高中第二十六届冬季艺术节”
还有一个礼拜，就是交剧本的时候了。而手中的剧本还是只有一个开头。虽然不知道周梓那一组准备得怎么样，但天空就像是在不停地往下沉。每过去一秒钟，就会向下压一点。如果不能按时完成剧本，并且取胜，那么便会被压得粉身碎骨。
身败名裂，会不会就是这样子的。
李楚凡掏出手机，把那横幅拍下来，发给何妍：“快没时间了。”
远处的操场上，工人们正卖力地敲打着。“叮叮叮”的声音盘旋在操场干冷而寂寞的上空。
在曾举办过的二十多届艺术节上，无数西城高中的孩子站在华丽的舞台中央泼墨着年华。他们的青春被耀眼的灯光射得五彩斑斓。也许，能在年轻的时候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真的是令人骄傲的事。
李楚凡茫然地站在教学楼下面没有进去。和一个不知道为何而战的士兵一样迷惘。他想赢。从心底发出这样原始的欲望，想要赢得和周梓之间的比试。但他却不能确定是为什么。
苦苦坚守的梦想。信任和期待的眼神。不屑一顾的目光。或者，只是不想输给周梓。
在年华之上等你 第三章（9）
那些看起来无比重要的，卑微的，都有足够的理由让李楚凡不顾一切地去努力。
手机振动起来。“没关系，不要急。”何妍还是在叫他不要着急。李楚凡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也许你们根本就不会懂。”
话音未落，手机又一次开始振动。是何妍发来的第二条短信。李楚凡的手僵在半空中，再也放不下去。
“天空的尽头，我会陪你一起去。”
19
下午上课的时候，阳晨没有来。电话也关机。
但是很快，李楚凡就知道阳晨出了事。
班主任的课上，杨素忽然出现在教室外面。班主任看见后立刻走了出去，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班主任又走进来说了声“现在开始自习”，然后和杨素一起走向走廊的尽头。
“他怎么了？”李楚凡的心脏跳得很厉害。转过头问身后的陆绮。
陆绮也是一脸的疑惑，睁大了眼睛看着李楚凡。
平时阳晨也有偶尔不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座位空着。连班主任也不会去深究他去了哪里。毕竟在他的眼中，阳晨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而今天，杨素来了学校，还有班主任那难看的脸色，只能说明阳晨有麻烦了。
前面的人在说话，李楚凡听见他们提到了阳晨，便侧过耳，仔细听着。
“那女人是谁啊？上次好像也来找过阳晨。”
“不知道。但阳晨这次死定了。我看到他和另外两个人被校警从厕所里抓出来的。”
“厕所？他们在厕所里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在抽烟！难道写作业啊？听说抽烟最少都会被记一个大过。啧啧啧……”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李楚凡已经听不清楚了。
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不停地扇动着翅膀。发出令人眩晕的声音。
不久前，阳晨答应自己，已经开始戒烟了。从那以后，他真的就再没有沾过烟。但现在，他居然因为抽烟而进了政教处。
被欺骗的感觉像潮水般汹涌而来。李楚凡不断告诉自己，阳晨不是这样的人，他没有骗自己。但心里却有了抹不去的怀疑。
原以为可以无限度地去相信。哪怕他说地球即将毁灭，也可以毫不犹豫地相信。而这种信任，前提是没有一次欺骗。正如白色的纸上，不能有一丝的污迹。
就那么一瞬间，千辛万苦累积起来的一切，轰然崩塌。
20
阳晨重新出现在李楚凡面前时，样子有些疲惫。那已经是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了。
他漠然地穿过那些厌恶和幸灾乐祸的目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而李楚凡，像是不认识他，用陌生的眼神看了他几眼后，把目光转回手中的书本。
班主任站在外面一直和杨素说着什么。之间杨素时不时地点一下头，再看一眼教室里坐着的阳晨。
快要打下课铃时，班主任终于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杨素站在玻璃窗边，对着阳晨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她要回去了。阳晨点了一下头，然后看着杨素转身离开。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阳晨飞快地在包里翻找起来。
“舅妈。”杨素走出十几步后，听见阳晨在后面叫自己。她停下来，回过头。
阳晨手里拿着一包饼干，那本来是他的晚饭。他跑到杨素面前，把饼干塞在杨素手里后，又转身跑回去。
杨素呆愣着，没有再挪动脚步。
21
“没什么大不了的。”阳晨硬生生地笑了一下，用手拍打着李楚凡的肩膀。
“是吗？”李楚凡的回答没有任何的语气，但透着一股凉意。他把肩膀用力地甩了一下，像是碰到什么很恶心的东西。让阳晨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来。
教室里的人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没有人有心情去留意周围发生着什么。自然也没有人注意李楚凡和阳晨。即使这样，阳晨的脸还是红了起来，上面挂着清晰的尴尬。
他默默地把手缩回来，靠在椅子上。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
可以为了一个人第一次逃课。可以鼓励他去面对一辈子也不想看见的东西。可以陪着他漫无目的地走。可以和他一起在课堂上放肆地笑。可以把他当做最值得信任的人。甚至可以为他数次逾越自己的原则。
然而，这些可以轻易做到的，刹那间变得遥不可及。你甚至很反感他，忘记了在某一个时刻曾许下的诺言。往后的日子里，永远也不会变。
而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会一如既往地站在你身后。在他眼中，你始终是那一个在夏天的末尾，穿着白色短袖看书的少年。那是属于你的画面，属于你在他心里唯一的画面。
可是你却开始和原来的轨迹背道而驰，用几秒钟的时间去彻底地推翻他在你心中的模样。然后再开始不遗余力地去讨厌他，原因只是一次欺骗。
甚至你根本就没有亲眼看见。
22
西城下起了雨。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的预告。而且一连下了三天。
这个季节，不应该有这样的雨。
雨停的时候，赵纹雨有几分庆幸。终于不需要再用冻僵了的手撑起雨伞，在雨幕里穿梭。她把伞收起来，用力甩干上面的雨水。抬起头——
天空，是和年华一样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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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华之上等你 第四章（1）
如果，在成长的岁月里，所有的一切都那么轰轰烈烈。
我将会站在这里，陪着你哭，陪着你笑。
直到我们，站成了风中的传奇。
01
很多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看到事情的真相，却没缘由地去相信。甚至还会去千方百计地寻找证据，来证明自己所知道的是正确的。而找到的，却又往往把事实推向了另一个极端。
学校并没有用广播通告阳晨受了处分。但还是用牌告的方式公布出来。就在西城高中进校门的地方。
李楚凡不想去看，他觉得自己和阳晨不会再有太多的关联。而赵纹雨却很有兴趣，中午放学的时候和众多看热闹的人一样，拼命往里面挤。
李楚凡一个人待在原地，等赵纹雨出来。他觉得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仿佛曾经在某个地方经历过。
过了好久，才回忆起自己也这样在人群之外等着阳晨。中间被人们围住的，是话剧社的海报。
几分钟后，赵纹雨从人群中钻出来。样子有些狼狈，书包一边的带子都滑了下来。
“记大过，另外还有两个人，也是记大过。”赵纹雨叹了一口气，把包背好，和李楚凡一起走出校门。
“我知道。抽烟被抓住，都是大过。”李楚凡漫不经心地说着。连头也没有回。
“抽烟？他没有抽烟啊。”赵纹雨的口气里带着茫然。
没有么？李楚凡的心往下一沉。
“他是和那两个人打架。”赵纹雨补充道。
02
李楚凡用手紧紧托着身后的包，让它不在跑动的时候乱晃。
赵纹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那里看着李楚凡像一个疯子一样往回狂奔。她远远地叫了几声，李楚凡却没有回应。
一路上有很多骑车回家的学生。李楚凡飞快地从他们中间穿过。让许多人都捏死了刹车，等这个疯子跑过去后，再低低咒骂两句。
李楚凡却并不在意周围的声音。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问自己，他没有抽烟吗？
直到他鲁莽地撞开牌告前的人之后，终于看清大大的宣纸上用毛笔写下的字。
“高一某班学生阳晨。因不能较好地处理与同学之间的关系，在厕所里与人斗殴，严重违反了《中学生守则》，记大过一次，特此公告。”
那楷书锐利的笔锋，全部划在李楚凡的视网膜之上。把那些他看到的一切，割得四分五裂。
03
事情的开始，是中午阳晨走进厕所的时候。
他收紧布制的腰带准备离开时，进来两个人。正在说关于李楚凡和周梓之间的事。他们好像和周梓很熟悉，所说的话都是偏向她的。而每当说道李楚凡，都会夹上一两句难听的话。后来又扯上了与李楚凡一组的何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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