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舞·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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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舞·青梅-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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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青梅明白,她的一意回护如云,竟真的惹恼了子晟。想到这里,心里便立刻如脔割般剧痛,眼眶一酸,忍了一忍,终于没有忍住,两颗眼泪悄然而下,连忙抬起衣袖拭了拭,默默退了出去。
  这样一副泪痕宛在,容颜惨淡的模样,看在两个丫鬟眼里,当然是以为未能求下情来,也不敢问,三人一路默然无语,回去樨香园。
  等回到自己房里,青梅的心情稍稍平稳,这才想到,此行也并非一无所获,得到了子晟一句要紧的承诺。便说给彩霞、秀荷听。
  两人一听,都觉得十分欣慰,然而这么一来,青梅的神情却又叫人看不懂了。
  彩霞一面心中揣度,一面笑着说:“能得这句话,已经不容易,王妃该高兴起来才是。”
  “正是。”秀荷也附和,“足见王爷对王妃,真是看重。”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青梅心里又是一阵绞痛。然而又不便把其中的纠葛说出来,想了又想,觉得有句话倒不算假话:“如云不会回心转意的。”
  原来是这样。彩霞、秀荷一齐恍然,继而也觉得是个问题。彩霞便说:“这,只能慢慢去劝。王妃暂且也不必发愁……”
  秀荷却说:“我倒有个主意。”
  青梅问:“什么主意?”
  “王妃忘记了一个人。”
  “谁?”
  “胡先生。”
  真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胡山足智多谋,且在子晟身边的地位举足轻重,如果他能出言相助,那么这件事成功的把握,可说是多了几翻。然而如何能请动胡山帮忙?这又是一个难题。
  三人低头思忖。这次是青梅,因为心中蓦然欣喜,心思变得非常灵动。“这么说行不行?”她跟两个侍女商量着:“反正如云已经人在心不在,就算她死,于王爷的名声,也是有害无利。倒不如成全他们,反而能成一件佳话,也说不定。”
  “好、好。”秀荷连连点头,不忘恭维一句:“王妃这主意,真是好极了。”
  彩霞连忙也附和:“就照这个意思,定能请动胡先生。王妃再从旁劝说一二,这件事就大有指望。”
  这句话却又说坏了。青梅立时想到,以自己此刻的处境,不知还能不能在子晟面前说上话?转念至此,顿时悲从心来,忍不住就想痛痛快快哭一场,而由此更回忆起不久之前受到冤屈的时候,还能倒在子晟怀里听他好言安慰,那时的温存体贴,不知还能不能再来?想到此地,忍不住眼圈一红,悄悄拭泪。也引得彩霞和秀荷,惊疑不已。青梅看见,不得不勉强地掩饰:“唉,我还是不能放心。”
  两人既不知道其中真正的缘故,虽然勉力劝慰,当然是徒劳无功,到后来也只好由她独自伤神。
  愁肠百转地到了下午,强打精神想要绣花,却不是断了线,就是扎了手,最后推在一边,自坐在窗边的绣墩上,看着窗外发呆。丫鬟们只当她还在为如云的事情发愁,便不上前,远远地站在一旁。
  如此等到日薄西山,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这才能够理理思绪。
  于是想到,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如云的事情。但要有求于胡山,就不急在一时,心里拿定主意,要仔仔细细想好,再去开口,务求成功。
  然后,才是与子晟的事情。一想到此事,免不了又要心烦意乱一阵。又记起早上如云劝说自己的一番话,不禁忽起感慨,觉得如云看事,果然比自己明白。然而由如云的好处,反而生出一种固执,觉得自己所做并没有错,子晟竟至不谅解,那也没有办法。这么一想,果然感觉有种奇妙的力量支持,挺一挺胸,振作了许多。
  所以,到了晚上,几乎神色如常,又和几个丫鬟在灯下玩开交。正玩得渐渐兴起,外面传出动静,彩霞出去看了看,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竹篓,诧异地笑着:“怪了,王爷忽然叫人送来一篓梨。”
  秀荷说:“莫不是紫酥梨?”
  “不是。”彩霞扬了扬手,“就是再普通没有的一篓梨。特为送来,也不知王爷是怎么想的。”
  “拿来我看。”青梅突然出声。发颤的语音把几个丫鬟都吓了一跳,这才留意她脸上的神情,仿佛是打翻了的五味瓶,不辨酸甜?
  彩霞一面把竹篓递在青梅面前,一面骇异地笑着:“这就是寻常的梨,王妃是怎么了?”
  青梅也不理会,接到手里,见果然是完完好好的一篓梨,顿时明白子晟的心意。心里便猛然一松。非常奇怪地,原本不知劝慰了自己多少遍,果然也能维持着心平气和的模样,而此时忧虑消释,反而不能再支持,眼泪如走珠般滚滚而下。引得一众侍女,无不惊诧莫名,不明白这一篓莫名其妙的梨,和一脸莫名其妙的泪,究竟是演的哪出?
  两件事心里都有了底,倒得一夜好睡。
  但,第二天起来,风云突变,有万万想不到的事情等着。
  先是看见彩霞一脸哀容,青梅心里便已经发慌,等见到秀荷也是眼睛微红,终于觉得事情不对。连忙问:“彩霞、秀荷,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说话间,声音也微微发抖。
  “王妃!”秀荷突然跪倒在地,脸上的神情似乎要痛哭失声,然而又极力忍住,直忍得身子哆嗦不已,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秀荷,”青梅顿脚:“你倒是说话呀!唉,彩霞,你说——”
  “王妃……”彩霞凄然跪倒,“云姑娘,云姑娘她不在了!”
  这如同惊雷的一声,顿时把青梅震得头晕目眩,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两耳边嗡嗡作响,过了半晌,慢慢静了下去,却又变得死寂一般,只看见惊惶失措的一群丫鬟,围在自己身边,嘴一张一阖,似乎都在说话,却是什么也听不见。
  又过好久,才慢慢听见声音,却是自己的口里,在不断地喃喃重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对了。”青梅猛然清醒过来,一把捏住彩霞的肩,问道:“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你们是不是听错了?”
  “王妃,是真的,云姑娘真是去了。”
  “去了?”青梅迟迟疑疑地,“那怎么会?昨天不是还好好地在吗?而且王爷还答应过我不会为难她。不对,必定是你们弄错了。”
  “王妃!是真的,是今天一早,黎顺过来告诉的。”
  见青梅这样,彩霞倒有些害怕,拉着她的衣袖,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据黎顺所说,子晟昨晚心情略为平静,便命人带如云过来问话。起初还好,子晟的神情言语都很平和,听他的话风,亦是想劝如云回心转意,服罪认错。然而如云从容应对,颇有软硬不吃的意思。子晟有些恼火,就说了句:“你如此做,怎么对得起过世的太妃?”这话本来也平常,但事情就出在如云的回答上。
  如云那时,微微一笑,说道:“太妃怎会怪我?”
  一句话,说得子晟脸色惨白。因为这句听似毫不出奇的话,皮里阳秋的意味,别人或许一时还不明白,子晟却是心知肚明。这是直指子晟的母亲,当初受聘为天帝妃之后,又与他父亲詈泓私奔的往事。子晟初回帝都之际,为了此事,在宗室之中,不知受过多少冷嘲热讽,是他平生最恨。就连与青王父子结怨,最主要的原因,亦在于此。所以被如云一顶,终于按捺不住,勃然变色。
  “好、好。”子晟怒极反笑,“你们要做同命鸳鸯,那我就成全你们。”
  说着,便吩咐:“把那个男的带来。”
  不多时人带到,子晟又问如云:“你终归是伺候过太妃的人,我再问你一次,你现在要后悔还来得及。”
  如云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那个男的,男的也那么看着她,两个人的眼光仿佛粘在一处似的。子晟见状,也不再问,用手指定那个男的:“先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当着这贱人的面,给我杖毙!”
  侍从领命,将那男的拖倒,开始行刑。杖毙之刑,顾名思义,是以杖刑活活打死。但其实杖刑一般不打在要害,所以真要打死一个人,耗时太久,所以,真正的杖毙,便是一杖打在后脑致命。行刑的侍从,揣摩的工夫都相当到家,知道白帝要“毙”他在其次,要“杖”他才是真,自然不能上去一棍结果。所以,依着杖刑的规矩,打的是臀、腿,下手极重,却又极慢,为的是让他惨呼,好叫如云不忍,出口求饶。
  然而那男的却很硬,咬紧了牙,一声也不吭。如云也怪,静静地看着,也是一语不发。
  这一来,子晟的怒气更加无从发泄。行刑的侍从心知不妙,眼看白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明白他难逃此劫,便已动念,要一杖毙命了。
  谁知就在这时,如云忽然开口:“且慢。”
  子晟一抬手,止住侍从,转脸看着如云。
  如云向前一福,道:“王爷,请容我和他说句话。”
  此时在场所有的人,连同子晟在内,都以为她是要反悔认错了。所以子晟很痛快地点了头:“好。”
  如云走到那男的身边,蹲下身子,从衣袖中抽出手绢,温柔地擦拭着他嘴角咬出的一点血迹,一面慢慢地说:“槐哥,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你在我眼前给活活打死。”
  顿了一顿,又说:“但是,要我说出和你分开的话,那也是宁死不能的。所以,槐哥,我先去了——”
  说着话,猛地抽出头上的一根银簪,冲自己的咽喉狠狠刺了下去!
  子晟断喝一声:“拦住她!”
  但是迟了。银簪直没入柄,如云无声无息地瘫软在地。而她的身边,那个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间抬起头来,猛然咬断舌根,果真做了一对同命鸳鸯。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彩霞说完,见青梅愣愣地依旧毫无反应,又急又难过,拽着她的衣袖哭道:“王妃!王妃别这样……”
  青梅是真的没听见,连彩霞说的经过,也仿佛似听见未听见。彩霞的哭声在耳边飘忽不定,好像一时很近,一时很远。渐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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