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青春所有迷路的日子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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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青春所有迷路的日子全本-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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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怎么回事,为这声叮嘱居然泛起久违的暖意。
  跟那边的谈话持续了5个多小时。出来后,天已经黑透,伴着山呼海啸的声音,整个天地卷入一片飞沙走石。暴雨来临的前兆。千禾看了下时间,九点多了。刚才挖空心思,跟人斗智斗勇,已经有点心力交瘁了。靠,他心里暗骂了下,慢腾腾往停车场走去。走一半,怔住了,他的车旁竖了个单薄的人影,那人正缩着脖子抱着自己团团转,头发被风高高地扬起,宛如旗帜。
  苏西?千禾先一惊,又一喜。刚才那顿盘问好像也值得了。
  苏西扶着车勉强钉住自己,如释重负的笑从乱发间透出来,晶亮晶亮的。
  “那个,我只是想你请我吃饭啊。好饿。”她对他说。
  他心里忽一疼,他知道她是担心他。这么多年,他几乎没享受过被人牵挂的滋味,心在经历了最初的痛后有了汹涌的回荡不去的暖。他很想拥抱她,知道她不喜欢,也就没做,只说:“你就这么馋吗?”
  “对啊。我一年才生日一回,跟小念早算计好宰你呢?礼物备了吗?”她语气轻松。
  “一个甜蜜的吻怎么样?”他开玩笑。
  苏西做个呕吐的表情。千禾笑着摇摇头,又正色:“对不起。”
  “什么呀?”
  “还记得大学那会,我老爽约。”
  苏西道:“我从没抱希望,你不来我不失望,你来呢,就是额外的惊喜。”
  千禾一酸:“我以后再不骗你。”
  说着说着,雨瓢泼起来。
  路上,苏西收到叶隽的短信:我跟小念在日坛会馆等你。
  她回过去:谢谢,我已用过餐。麻烦10点前将小念送回。
  此前她的生日都是叶隽给她过的。许愿时她都会暗自祈祷待会叶隽送的礼物是一枚戒指,可每年都失望。
  以后再不必抱这样无聊的念想了。
  手机又滴滴响了,他说:上次在电梯里我并没想让你难堪。石桥整理收集制作
  她合上,没再回。
  千禾说:“怎么了呀?”
  苏西道:“我想把自己嫁了,你看王涛怎么样?”
  千禾道:“他你就别想了,昨天他来找你,被我看到了,拉到我那,我跟他说,你这小子排在我后面,别插队啊。他见鬼一样说,怎么每次追求苏西你都要来捣鬼。”
  苏西笑道:“其实王涛挺不错的。乐观、风趣、体贴。”
  “你没听说他两任老婆惨死的事啊,想做第三任?死倒没什么,关键是死得很难看啊。”
  “你别咒人家,那纯属意外。……千禾,我们两个单独吃吧。小念不去了。”
  千禾把车停在路边,“你等我下。”
  过一阵,他水淌淌地过来了,怀里抱着一捧鲜红的玫瑰,“生日快乐!苏西。”他递给她,头次笑得这么温柔。
  苏西把玫瑰揽在怀里。偏头看雨。雨花急剧跳腾,前方的路看不清。也不必再看。她闭上眼,便任着千禾载她往前冲吧?
  那个晚上,她与千禾像恋人一般享受了烛光晚餐。吃毕,又去看了夜场电影。暴雨一直如注,下到他们回家也未歇。停车位离楼道有一段路,千禾找了件外衣撑起来,苏西挨着他抱着玫瑰往里头冲。进楼道后,苏西笑着拍打着身上的水,一扭头,看到一辆车缓缓退出,车灯照亮的一截雨,仓皇如流萤。
  千禾布置工作停当,毅然决然携苏西母子启程前往南方。
  他们在禾溪度了整整一个月。一个月后,千禾回京宣布破产,因为涉嫌非法集资以及操纵股市,锒铛入狱。
  入狱前,他对苏西说:“苏西,我并不悲伤,你看我也是有回忆的。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我们的因缘仅只此,你忘掉我。”
  苏西已经没有眼泪,生命对于她是一次又一次的绝境。她除了接受,对自己说,“留命以待沧桑”,还能怎样?千禾说有回忆,她也有。那蒸腾着草木气息奏着流水音响开着馥郁花卉的夏季乡村,烙满了她曾经以为丧失掉的爱的足印。

  第二十章

  禾溪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小乡村。
  四四方方的田畴摇曳着绿莹莹的稻浪,连排的两层楼房错落有致地挨在一起,一条条泛着白光的河玉带一样从村子与村子、农田与农田间穿过。天空高远,大地葱茏。黄昏的时候,有袅袅炊烟舔着青蓝的苍穹,下里巴人在暮色中卸下一天的疲倦,或三两闲话或下棋搓麻或捧着吃食走动。鸡鸣、狗吠与人声在热浪中交织、传送。
  婆婆的小院不算破败,只不过围墙沾了绿苔,草木爬满场院,家什笼一层细灰。屋内固然没有现代化设施,但是老式的浴缸和马桶用起来也算方便。至少小念觉得新奇,在里头洗澡的时候,会叫,妈妈,好像在锅里煮人。苏西花了三天时间把家收拾起来,收拾干净后就是一个别有韵味的居所,她尤喜欢小院。院子里爬了好些花,多是月季、凤仙、晚饭花这类生命力强的,开得蓬勃灿烂,喜气洋洋。墙头还爬了些野生的喇叭花,在清晨的时候会一字排开无声地吹奏。
  白天,千禾带着小念四处溜达,苏西在家里做主妇,洗衣做饭,有时候会有村人端了饭碗蹩进来闲话,她热情招待。
  “度假哪?”
  “啊。”
  “这破地方哪有你们城里好啊。不过听说城里现在流行吃野菜干粮,喜好看个田园。这叫风水轮流转。”
  “啊。”
  “千禾他婆婆可喜欢千禾这孩子了。可惜没福气。现在千禾的儿子都那么大了。两人长得真是一模一样。”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只有当事人迷在局中。
  “可静不过来?”
  苏西不知道可静是谁。晚上问千禾,千禾说,那是我妈。苏西“哦”一声,也不好多问人家家事。
  “我妈,她出国了。”千禾略略解释了下。
  小念洗好手,做到饭桌前,突然弹跳起来:“妈妈,我不吃牛肉。”
  “你不是最爱吃牛肉吗。”
  小念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抽噎着说:“我就不吃牛肉,牛很可怜的。”千禾在边上讪讪,“今天,老刘家杀牛,我带他去看了。人家在那磨刀,小念上去解绳子,要助牛逃生。我帮他解了,可那头牛就不逃,只对着小念流眼泪。后来老刘跟我们说,牛是有神性的动物,它是能够预知自己确切死亡日期的,在知道后,它就会不吃不喝,把自己胃里的东西出空,干干净净地去。……那一幕太悲伤了,小念缓不过来。”
  苏西端掉盘子,“我们今天都不吃。但是小念,那是牛的命运,辛苦劳作一辈子,而后进入人家的餐桌。”
  “它们为什么不起义?”小念说。他现在热衷看书,说话好用新鲜词汇。
  “因为总是被镇压。他们斗不过人。生物链就是这个样子,低端的成为高端的食物。人是万物的灵长,可是总有比人更高级的东西在控制我们,只是我们不知道。”
  “我们也会被什么吃掉吗?”小念问。
  “得,别扫兴了。”千禾听不下,阻止了苏西说教,“小念,快吃饭,吃完我们去游泳。”
  千禾带小念玩水,总要到很晚才湿漉漉地回。苏西给他们备好换洗衣服,两人一起去冲澡、换衣服。
  小念有次对苏西说,“千禾叔叔的肌肉很发达。”说着做了个弯肘的举动,“妈妈,我要练哑铃。”这让苏西脸微微红了下。千禾对她不是没有逾矩之举。有次,她在院子里择菜,他蹲在边上帮忙。她嫌他笨手笨脚碍事,叫他走。他说:“苏老师,教学生要有点耐心吧。”这个称呼让苏西恍惚了下,手里削土豆皮的刀子便嵌入指肚。
  “我的批评这么让你难过吗?”千禾颇奇怪,把她拉到水槽,为其洗干净手,拿出来时,血依旧涌流,他好像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把她的指含在嘴中。他边含边看她时,眼睛像一片被日光照耀的雪,亮得吓人。
  因为老屋没有空调,吃饭时候很热,千禾也会征求她的意见,能不能跟小念一样赤膊,她有时说不,有时可以。他获准那样做的时候,她不怎么看他。的确如小念所言,他身材很好。小念有时候还捣乱,说:“妈妈,你怎么不给千禾叔叔夹菜。”她便给千禾夹一点菜,小念又道:“妈妈,你怎么不看千禾叔叔啊。”千禾笑着说,“你妈妈怕我。”“怕你什么。”她向他瞥去,他一双眼似笑非笑,“怕我吃了你啊。”
  他们三人凑热闹去看乡下的露天小剧场,人多,他们挤不进,千禾先抱小念看,然后会抱苏西。苏西说不要,却拗不过他。他的手有时会无意擦到敏感部位,这让她的心总要神经质地颤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敏感,可是敏感后又不觉得自己在抗拒。难道自己是禁锢太久,有了松懈的痕迹?还是心已经腾空,可以装下别的货物了。
  晚上,她和小念睡一间,千禾一个人。他睡得比较晚,她起夜,总能看到他屋里的灯亮着,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有次她推门进,看他拿着手机怔立于窗前。猛见她,含糊解释说:“吹吹风,夜里比较凉爽。”
  她感觉脸烧了下。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进来。说:“公司那边还好吧?”
  “……”他想了想,说,“苏西,叶隽跟你说得没错,大厦已经摇摇欲坠。本身是无心建的,倒了也很正常,你不必担心。失去与得到只是一念。”
  “总,要想办法吧。不能真相信老庄的,无为无不为吧。”苏西记起叶隽说过,N系根本没有特效药,所有的药都只能拖延一时,不免有点惊惶。她其实已经有点迷恋这样的小日子,不愿意这么快回到现实。
  “由我来想。……喜欢禾溪吗?”千禾转过话题。
  “喜欢。”苏西点头。
  千禾指着窗外一片广袤的田畴,道:“那里,看到没有?我小的时候,那里种有一大片紫云英,春天的时候齐开放,很震撼。”
  苏西只看到月亮挂在树梢,天地温软似梦。回道:“想象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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