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外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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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外交官-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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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了,心情平静下来,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他擦擦眼泪,一脸认真的对慈安太后道:“皇额娘,您什么也不用说了,反正额娘也觉得朕不过是个傀儡,那朕当傀儡给她看就罢了,朕就不去学什么夷务,我看她能怎么样?”

慈安一听,这可不敢呐。慈禧一发威,别说亲政的“米”还半生不熟,就算是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只要她慈禧想,也绝对有本事把这锅倒了再煮新的。

正想着怎么把这匹正谋划脱缰的烈马给拽回来,就听见门外的太监禀报,内阁学士李鸿藻已经等候多时了。

慈安太后觉得不对劲儿,这养心殿是皇上的寝宫,不是外臣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就算李鸿藻是皇帝的老师,这皇上学习是到上书房去的,而李鸿藻他也不是什么军机大臣,如是十万火急的军情也轮不到他来通传,便问:“他来做什么?”

门外太监即刻领旨:“那奴才这就让李大人回去?”

同治皇帝也不知道刚刚才发什么呆,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嫡母和门外的太监你一言我一语地在交谈什么内容,忙出言阻止:“是朕召老师觐见的,速请了进来。”

小太监马不停蹄地道太监值班室把已经等了一会儿的李鸿藻请到华滋堂,李老先生年方五十有三,按读书人的劳动标准,正是一个壮劳力的年纪。那个年头皇家的谱很大,养心殿从不对外开放,大臣能进养心殿的机会虽多,但那只限于前殿,真正到皇帝居住的后殿的机会却并不多,清朝的等级制度有严明,君君臣臣,不能有半分逾越,什么抵足夜谈,与子同泽,那都是上古时期美好的幻想,在这个年代,就算君者有意,臣者也无胆。

通常也只有在皇帝驾崩的时候,希望见哪个大臣才把哪个大臣请来聆听最后的圣训,可是偏偏李鸿藻唯一赶上的咸丰皇帝是在承德避暑山庄客死异乡的,因此,这养心殿的后殿是李鸿藻头一次涉足。

他跟着小太监转过这道墙有穿过那个堂,发现这个迷魂阵比读《易经》还玄妙难懂,当皇帝的通常都是极没安全感的人,开国皇帝们经历九死一生,本来就知道世间险恶,觊觎他位子的人如恒河沙数;继承皇位的,从小就被他们在漫长宫斗中成长起来的母亲告知:兄弟信不得,长大后又在长期的实战经验中总结出:老爹儿子很多,他靠不住。总而言之就是:还得指望自己。养心殿的第一任业主雍正皇帝大概就是这样一派的代表人物,穿着手足鲜血染成的战袍登上皇帝的宝座,他无人能信,无人敢信,甚至是无人敢被他信任。少年时木兰围场上,和哥哥们策马扬鞭的身影已经离他远去,御花园里,他和弟弟们曾经堆的雪人也化成了空气,而在养心殿中,包围他的偏偏不是他所想象的得胜后的安逸反而是更大的孤独和恐惧,于是乎也不知道雍正皇帝是不是从明嘉靖皇帝的“二十七张床”得到了灵感,愣是把好好的养心殿折腾成了八门金锁阵,进的来,但难得进到里面去,最要紧的是难得再出去。

李鸿藻走过这曲曲折折,终于让他的主子——同治皇帝看见了一个还没有倒下的老先生。

在养心殿里长大的同治可不知道李鸿藻一路上的艰辛,这个天生的皇帝对他的老师是丝毫没有体谅之态,在李鸿藻三跪九叩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赏了个“平身”。

好在细心的慈安太后发现李鸿藻脸色煞白,汗如豆大,才张罗道:“赐座。”

李鸿藻坐定,感觉好了不少,心想还是从大清正门被抬进来的娘娘知道体贴群众。对慈安太后的印象分瞬间又高出许多。

同治才懒得理李鸿藻要给他打多少分,他后台够硬,什么评委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更何况现在不是在上书房而是养心殿,他的地头遵循的君臣有序,对着自己朝夕相对的老师也是指名道姓:“李鸿藻,圣母皇太后又选了个教夷务的侍读,你听说了吧?”

要说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慈禧让同治皇帝学习夷务对李鸿藻这些清流派而言不能不说是有清以来最大的丑事。这消息一传出,北京所有外国使馆纷纷向国内发回贺电,赞颂各自君主当年在祺祥政变中坚定地支持慈禧太后这一正确而英明的举措。连泰晤士报的驻华记者都建议总编把这条消息放在头条。

李鸿藻等人是连走在大街上都觉得无地自容,各省等着放榜的准进士们各个嚷嚷着要以死相谏请圣母皇太后收回成命,死法倒是很多种多样,有要上吊的,有要投湖的,有要去圆明园撞柱子的,就是折腾了半天没见着死一个,动静还不如同治要砸牌匾壮烈。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李鸿藻就不禁嚎啕,捶胸顿足:“他六王爷、左宗棠整天吵吵办夷务也就算了,这怎么能连皇上也搭进去呀,我大清国何时竟沦落至此,蒙羞至此啊!这叫老臣……叫老臣怎么对得起先帝啊!皇上……”李鸿藻“扑通”一声跪在同治面前,作痛心疾首状:“皇上,老臣实在不忍看世风如此,请皇上赐老臣一三尺白绫,就让老臣跟着先帝去了吧!”

同治一听他们提起“先帝”、“先皇”什么的就觉得耳朵疼,李鸿藻觉得同治没得救,同治也从来没觉得李鸿藻有多顺眼,见李鸿藻求死,心想你老人家要是真觉得凡间没意思了自己找根麻绳往梁上一挂不就行了,非要朕赐你三尺白绫干什么。但心里这么想,嘴上不能这么说,毕竟现在是要用他的,赶忙像书中描写的唐宗宋祖一样,“温和”地将伏地痛哭的李鸿藻扶起来:“老师不用这样,圣母皇太后虽然要朕去学夷务,但朕已近亲政,国事繁忙自然也有不学之理。”

李鸿藻一听颇为惊诧,心想真是列祖列宗及时保佑,这小祖宗真是说开窍就开窍了,不禁又老泪纵横:“皇上能作如此思量,老臣对先帝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同治帝趁李鸿藻低头拭泪撇了撇嘴,心道,“先帝”个什么呀,朕的皇阿玛当年又没托孤给你。还没等李鸿藻的高兴劲儿过去就话锋忽地一转:“但是,圣母皇太后那毕竟是朕的亲额娘,朕公然奉懿旨而不尊那是不孝,朕有母而不行孝道,怎么堪为天下万民的楷模呢?”

李鸿藻听出了同治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空欢喜一场但也无能为力,百善孝为先,他再博学广闻,也挑不出同治话里的刺。只得看看同治下一步棋如何走再另行对策:“那皇上打算怎么办呢?”

同治帝眉毛一挑道:“朕觉得吧,单独不去学夷务那是明摆着要惹额娘她老人家生气,干脆打明儿起,朕就称病,不去上书房了,这课要不上,干脆都不上算了。”

李鸿藻算是明白了,合着这小子是在这儿等我呢,想趁机逃学?门的,窗户的,统统没有,你小子整治先生的功夫还用教,大不了你再把那个载澄叫回来给你当帮手呗:“皇上,因夷务而费孔孟之学实为不值也。老臣以为,皇上还是照常去上书房,到教授夷务之际,左耳进右耳出便可,权当蚊蝇聒噪即可。实在不行,老臣相信皇上自有办法逼其隐退。”

同治知道李鸿藻这老头记着当年被整的仇,借此机会在刻意数落他,也没追究,只是反驳道:“老师此言差矣了,朕听别人说,这夷人的学问能蛊惑人心,一染上就跟吸了大烟膏子似的,难戒!您看我六皇叔,多精明干练一人,道光爷当年还特地给他封了个亲王,可他在京城抚局的时候才跟洋人打过几次交道,至今对夷务还不是念念不忘;还有圣母皇太后,当初在承德的时候,朕可是见过她对洋人有多痛恨,那叫咬牙切齿!可是回了京城,就被人家忽悠几句,曾国藩、左宗棠他们要办工厂,她老人家还不是要啥给啥,白花花的银子可劲儿往里砸。”

慈安这有点听不下去了,当年授曾国藩当两江总督还是她拍的板儿呢,便道:“这办洋务也是为了‘富国强兵’啊。”

同治皱起了眉头:“富什么国,强什么兵啊,皇额娘。外边现在传什么中兴,什么太平,照朕看那是因为这两年外夷没有打来过,要是真打来了,八成也比十几年前好不到哪去。”反驳完了慈安太后,同治有言归正传对付主要对手:“不光这样,老师。朕还听说这次额娘给朕找来的那个先生……叫什么来着?”

“沈哲。”李鸿藻无可奈何地接了一句,打心眼里,他是真不想提这个人,此人明摆着就是湘淮军二代,举人入士竟能接下国子监祭酒的位子;跟英夷订立了个同盟就把西太后乐得跟什么似的,儒门不幸,真是儒门不幸。

“对!就是这个人。”同治帝拍了下大腿表示肯定“朕可是听说这个人那口若悬河,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正的说成斜的,都快赶上诸葛亮当年舌战群雄了,连我六皇叔那么骄矜的人都对他都能夸成那样,什么大清栋梁,什么国士无双,也不想想那小子就跟朕一样大吧。老师,你也知道,朕还年轻,容易受人煽动,这孔孟之学朕至少还能在养心殿研读,但要是朕去了上书房,着了道,到时候像日本那个什么明治一样,逼着你们剪辫子,穿西装,吃饭还得用刀叉,那才叫不值得。”

李鸿藻虽知道同治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这养心殿同治是绝对不会研究什么孔孟之学,但同治说的也句句在情在理,他一时间也无言以对,转念一想,觉得同治的观点虽然目的不单纯但并不是不能考虑,孔孟之学停几天就停几天,西太后也不会放着这个烂摊子不搭理,等到她打消了让皇帝学夷务的念头,他的皇家私塾自然可以重新开张。立刻一拱手:“臣遵旨。”

同治和李鸿藻君臣二人对望一眼,算是达成了交易,共处十二个寒暑,这师生俩的意见还是头一次得到统一。

眼看着同治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就是得给自己的生母点颜色看看,别一天到晚当他这条真龙是鳝鱼。慈安这边也知道多说无益,索性陪载淳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就回了钟萃宫。

但她此时不说,不代表他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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