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外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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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外交官-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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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哲心中郁闷,却无从反驳,暗自心想,您老人家是真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呀,他沈哲要担心的事情能不多吗?第一,如果他到这种地方来被湘淮党的人撞见,李鸿章那边还好说,大不了就一顿训斥,要是传到他老师左宗棠的耳朵里还不打断他的腿。第二,这是个什么破时代呀,安全保障不健全,卫生水平不达标,医疗技术不发达,连青霉素都还没发明出来,他可不像载澄等人那样自我放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可正是壮志未酬的时候,还想多活几年不是。便装作自己是个大忙人的样子,不屑地撇嘴:“我哪有时间,国外的洋妞也不合胃口呀。”

载澄老大哥一般地拍了拍沈哲的肩膀:“兄弟知道你鞠躬尽瘁,这不,万事都已经预备好了,就欠你这东风。”

沈哲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任由载澄将自己连拉带拽地硬拖进门内,四合院内三面门窗都紧闭着,却也掩不住屋内的歌舞升平,载澄对这里熟门熟路,不问旁户,直奔中间那屋,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板上,就听见左面的厢房里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澄贝勒!”

载澄一转头,看见载淳,不,现在应该继续称呼为“陈少爷”正搂着一个窈窕精致的女人站在门口朝他招手。载澄见自己险些下不来台,边向左边的厢房转移边大嚷大叫:“陈少爷你不厚道呀,要换地方也不说一声。”

载淳将载澄和沈哲带进房内,房间里面的圆桌旁已经围了四五个浓妆艳抹地艳丽妓女,这数量,的确是够他们三个人如传说中说的那样左拥右抱了,房门一关上,冷风顿时被锁在了外面,房内的脂粉香和类似于花露水的低劣香水儿的味道陡然间浓烈,呛得沈哲差点儿没咳嗽出来。

载淳引两个人落座,沈哲靠着载澄坐着,他一向对浓妆不感冒,正好借着这位从万花丛中杀过的八旗子弟当当挡箭牌,表面上对载澄的盛情款待表示感谢,心里想的却是这京城的公子们都是什么品味呀,找女人也不能找点上档次的。

众人落座,载澄才开始引荐:“这位,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沈大人,当年广州虎门销烟的那位林则徐大人的外孙。这位,陈公子,山西人,家里买卖做得大呀,连朝廷都得找他家借钱。”

两位显赫的家世当然无意外地要引来围观的风尘女子的一片喝彩,二人拱手连拜晚年加:“初次见面,幸会幸会。”沈哲隐隐感觉到对于这个陈少爷,载澄似乎对他有所隐瞒,依他看来就算这个陈少爷绝不是什么商贾出身,他身上的贵气甚至更胜载澄这个帝王之后,就算父辈真是生意人,也应该是胡雪岩那样的红顶商人。

载淳见载澄仍为自己失信的事儿闷闷不乐,便解释道:“本来是打算在老地方的,这不,觉得这家姑娘着实不错,咱们出来玩儿不能亏着自己不是?”说着载淳指了指身边儿的如花美眷。沈哲正眼儿瞅了瞅那姑娘,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的确点正条顺,五官清秀,但最独到的是,在这一片似锦繁华中,她显出了难得的清丽,也许是出于把整个脖子都护住的衣领,也许是因为淡色的着装,总之确实是能够让人眼前一亮。

载澄看了这个坐在自己和载淳中间的这位佳人片刻,冷笑,突然一手捏住这女人下巴,笑道:“小苏秀儿,你现在怎么……转性了?”

被称作小苏秀儿的女人见载澄此举先是一颤,又迅速地将载澄捏着她下巴的手推开,娇嗲之余不知为何还有一分惊恐。道:“澄贝勒,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吓着人家了。”

沈哲苦笑,心想本来以为自己是好福分真见着个柳如是一般的人物,这么看来也不过尔尔,有意包了层风雅的皮而已,骨子里头还是消不去的风尘,那高耸的衣领看着也尤为怪异起来。

“沈大人不用去督建‘万国公馆’吗?”载淳酒过三巡,脸色微红,有意想给沈哲点儿难堪,这沈哲是吃官饭的,没道理可以和他们一样悠闲,不替朝廷办事。

沈哲闻言几乎是相信此人家里那真是世代经商的,一点儿也不知道仕途艰难,他朝廷一年才给多少薪水,还想让他拼死拼活地卖命,凭什么呀,他一边顺势推开一个靠在他身上的妓女一边答道:“也不能天天去看着,难以看出差错不说,反而让匠人们觉得朝廷信不着他们。”

载澄是个爽快人,也喜欢爽快人,刚才一路上的交流,他觉得这个沈哲快人快语没那些读书人的矫作虚伪,心下当真相交这个朋友,另一方面也怕载淳咄咄逼人让沈哲怀疑他的身份,连忙出言挡驾:“就是就是,刚才不是都说过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你不关心朝政你还不活了?”

载澄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次宴请是早有预谋的。

好在沈哲当时正忙于应付身边的莺莺燕燕根本没注意到载澄言语中的破绽,只是草草接话:“澄贝勒此言差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陈公子能心系天下那是大清福分。”

载澄闻言一笑,意味是深长地看了载淳一眼:“的确是福分,还是好大的福分,可这世道如今没有贞观之治的福分,就算二位有魏征的心,最后也难保不落个范文正空忧天下的下场,这人世间,要兄弟我说还是青莲居士看得通透——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二位就算是有万古愁那也今日也借着这美酒佳人销了吧。”

沈哲推开一个杏眼歌女送到他唇边的酒杯,道:“贞观之治、开元盛世什么的的确是时不与我,但如果圣上有心当秦皇汉武,也并不是没有机会。”

其实沈哲听着载澄这话是莫名其妙,主要是不明载澄口中的“万古愁”究竟从何而来,就算自己在载澄心里真是个“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形象,也没有万丝愁绪,更何况虽然他至今也不算一帆风顺,但总体而言还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难不成,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载淳这厢暗自冷哼,朕是不是大清的福分轮不到你们来评定,光顾着置气竟没注意到沈哲说的秦皇汉武的事儿。载淳也不枉载澄一直调教着,心里面不痛快,能发泄的也只有靠床第之欢,而且怀中的对象,一定要是他的两个母亲乃至于整个大清都看不起的妓女,载淳搂住娼妓苏秀儿的手一点点收紧,仿佛每收紧一寸都是在向两宫皇太后宣布——她们替他选出来的妻子,在他载淳的眼中,连暗娼都不如!

他像是不胜酒力一般的,搂着苏秀儿站起来向众人摆摆手,生来的皇帝,举手投足总是有他与生俱来的威严和体面:“我先行一步,两位自便。”

苏秀儿的眼中闪烁了一下,纤细白皙的手指向自己颈部探去又马上将手收了回来。

沈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突然想到,自己还在前世的时候,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说这样闪烁的眼神是心怀愧疚,但如果这个女子真是不适应妓女这个行业的话,那她表现出来的应该是绝望、无奈,她才是受害者,谁愧疚也轮不到她愧疚,究竟有什么事情能让这样一个女人心怀愧疚,而且这个愧疚似乎是对将她搂在怀里的“陈少爷”的。

载淳的手始终放在苏秀儿的腰间,这是他对整个朝野的示威,虽然无人知晓,微不足道,他也一刻也不想放过。所有大臣都想错了,包括他的母亲也是,他贪恋的从来不是女色,而是报复的快感,所以不但现在他不会放过,等会儿在芙蓉帐里的时光他也一刻都不会放过去。载淳这么想着,嘴角跟着挑起有些狰狞地冷笑。

“陈公子,如果我是你,好歹的先验明正身,绝不会这么草率就带……。”

载淳听见一个人说了这么一句话,转向声音的方向,看见从刚才开始就颇为拘谨,不知是在顾忌什么的沈哲,指了指苏秀儿,话说了一半就没在说下去,载淳的虽然不是很明白沈哲究竟意欲何为?搂住苏秀儿柳腰的手不自觉地放了下来,生硬地问:“沈大人此话是什么意思?”

沈哲笑笑,向载淳打了个止言的手势,对苏秀儿道:“你脖颈不舒服吗?”

苏秀儿低了下头,仅片刻之后又抬头看着沈哲的眼睛,一点也没有躲闪之意,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大人何出此言?”

沈哲点了点头,又向苏秀儿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苏秀儿见状有点儿不情愿,将目光投向载淳,指望他说句话,却不想载淳竟然偏过头去一言不发。苏秀儿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了沈哲身边。

载澄不明就里,以为是沈哲也对这个女人有意思,识相地往移了一个座位,又想到沈哲方才说的“验明正身”,不由笑道:“沈兄弟,来了这地方,你可别指望找到朵没被采过的花儿了。”

沈哲没理载澄,拽过苏秀儿拉她坐到自己旁边,用手轻轻滑过她白皙的脸颊直到尖尖的下巴,苏秀儿的眼睛隐隐透着强压的惊恐,顺着沈哲的手转,从右到下。沈哲将手收回来,环顾了四周都静默不语的众人,笑道:“以前有人跟在下说过,一个女人漂亮成姑娘这个样子一定就没有脑子,但在下不这么认为,在下小的时候,在广州,见过很多和你一样漂亮的女人,她们就很聪明,甚至比这京城里面的很多官员都聪明,她们明白洋人手里还有她们可以赚的钱,所以一看见码头上的洋人就趋之若鹜,可是她们中有很多人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只看见了洋人的钱财,却没有想到洋人的身体始终跟她们以前的客人不一样,所以很多人得了一种疫病,身上长满烂疮,不但药石无灵还会传染给她们的客人,因此受害的人有很多,这些人里面不会有姑娘认识的人吧?”

“不认识,一个都不认识。”苏秀儿的喉咙动了一下,两只手紧紧攥着,勉强保持着微笑,如果是平常什么人,这样的笑看着会极为别扭,但好在,作为一个风尘女子,“笑”是她的功课,无论是怎么样的情绪,她都能展现她最完美的笑颜:“今日奴家要待客,不能好好招待沈大人,改日一定都补回来。”

说罢,苏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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