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说很多的事情，说起一颗从希腊讨来的石头，又说起从韩国拣的羽毛，还说起在印度买的小刀。Leo说话的时候眼波流漾，似乎希腊，韩国和印度此时就跟在他的身边，从来都不曾离开过他Leo一样。
Leo还说起波多黎各有一个美丽的海滩。在那个海滩上，他曾跟一个流浪的老人聊过碎蝶。他说他有个小女朋友，如果下次再有机会来这里，他想带碎蝶在那里露营。然后老人就拣起一个晶莹的小石头给他，说：〃你们如果再来的话，不知是多少年后，碎蝶都怕不在了，把碎蝶的祝福和礼物带给碎蝶，就像碎蝶亲口对碎蝶说的一样。〃
〃就象这个石头〃，他复述老人的话：〃时间使它光洁，使碎蝶们衰老。〃
这是碎蝶第一次听他说起〃老〃。虽然只是借别人的话说的，也不能掩饰在他眼底悄悄浮起的那种苍茫暮色。
干嘛不说一句谎
但是他很快把话题扯到一张从海德公园摘来的枫叶上去了。他一直如此，喜欢送些各种各样的小玩意给碎蝶，如同以前送给碎蝶的琥珀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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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第八章（下）：女生版《时光使它光洁，使我们苍老》（4）
〃上海变了好多。〃他最后笑笑说，〃你倒没有变。〃
〃你也是。〃一时间，碎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好。
Leo的手摊开在桌上，大而温暖，象一张很大的地图，碎蝶将自己的手放在中间，感觉到了他的体温。
他问起过，但碎蝶一直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和明星经纪人离婚，并嫁给唐唐的原因。
从餐厅出来后，碎蝶就要赶班机回美国去，心里仍耿耿于怀。
他们慢慢地走，上海的夜景还是很好，楼厦越来越高，外滩的灯火越来越璀璨，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和他相聚的时间一秒秒的缩短，千言万语涌上心头，费了好大的劲，说出来的却是另一件事：〃如果你能来美国，希望你来看看我和唐唐。〃
他点点头。
〃我家没有客房，如果你来，只能让你睡书房，暖气不太好，晚上我会起来给你盖被子。〃
〃年前我可能要去一趟，也说不定是年后。〃
〃只要你来就好。〃碎蝶突然忍不住，〃我亲你一下，好不好？〃
他转头看碎蝶时，发现她满眶泪水。
他伸手抱了碎蝶，吻了她。真正地吻了。
〃干嘛不说一句谎，说你爱我。〃
〃我爱你。〃
碎蝶擦干眼泪，塞给Leo一样东西，低声说：〃谢谢你。〃
送他进出境室的时候，碎蝶又亲了他一下，却没有看他。亲完就掉头走了。预期还有很多要说的话，也被全部带走了。
回到家，他打开纸包，是个饰物盒子，里面放着好多年前他送她的琥珀蝴蝶。
纸条上写着：自从送我这个琥珀蝴蝶后，我一直随身佩戴，只有跟你见面时才取下过它，你就居然从来没有看到，没有提起过。十年的漫不经心，浇冷一个热望，人生意义何在？
碎蝶已经老了
这年的秋天，Leo的官职有了变化，七七八八在北非耗到过年，再赶到美国，碎蝶已经失去了所有记忆，变成了不吃不喝的植物人。
唐唐领Leo到碎蝶的医院去。看见唐唐的一瞬间，Leo有些吃惊，唐唐和自己惊人的相似，一样的苍老的面容，苍老的纹痕，有着沧桑的眼神。
看到眼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碎蝶，Leo猛地想起当年在外滩外的那个她，恍恍地脑里开始汹涌，唯有《情人》里的开场白，第一句即是：我已经老了。
在碎碟的床头上挂着一张从〃M On The Bund〃的餐厅取回来画像画像。那是她17岁时照的，浅笑微嗔，好象从来不曾变过。
她早就生病了，唐唐说，自从她上次从上海回来美国后，就开始一天天消瘦，到了圣诞节，已经不成样子。
〃那段时间，她叫我把她抱在走廊上，在阳光里坐着，一直坐着。
我猜她一直在惦记，你说会在圣诞节前后赶来，她就一直在等。〃
其实Leo根本就不知道，碎蝶在回上海前已经知道，就突然发现自己仿佛正在慢慢失去记忆，仿佛正在渐渐退化。她知道自己的记忆不久后将完全丧失。于是，她向唐唐坦白，表示自己要回去重新生活，要用这仅有的记忆去抓住从小就想获得的感情。
唐唐又说：〃如果你肯留下她，她就不打算再回美国。医生说她也许可以多活几年，也许还可以活到老。现在在我想来，她是从你那里回来以后，就觉得活长活短，都无所谓了。你既然爱她，又不肯狠狠抓住她，你一生当中，究竟什么才是可贵的呢？〃
最后唐唐遵照碎蝶失忆前的愿望，把她的六大本日记都给了Leo，都是用英文写的，都是为Leo所写。上面记载着他们每次相聚的时间，每一个Leo去过的国家，每一种Leo送给她的小礼物。
唯独没有记载那颗琥珀蝴蝶。
同样是恍恍惚惚地，当Leo捧着六大本日记走出来时，院子里已是一夜星斗。
Leo慢慢路她曾坐候自己的走廊，路过小榭，偶然回头，仍能看见唐唐在稀疏的灯影里孤单地站着。忽然，Leo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天崩地裂。
望着Leo离去的脚印，有两句话从唐唐眼中流露出来：〃你虽然不想做沧海，但还是伤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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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第九章（上）：男生版《带走我的呼吸》（1）
第九章（上）：男生版
《带走我的呼吸》
神秘的黑衣老妇
我很不喜欢看飞机的起飞。
每次飞机起飞时，我都会从梦中惊醒，就睁开惺松的双眼看窗外迅速腾空的飞机，感到惶惑不安。飞机的起飞仿佛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能量，让人感觉到窒息不安。
如同被它带走了呼吸。所以，我居住在一个距离飞机场很远的一个单身公寓里。它在城郊，除了我的两个好朋友外，没有任何人来到我这里。她们是达芙和刘美丽。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不但是我的好朋友，其实也是我的经纪人。我是一个画家。
其实，我的一生有过许多奇奇怪怪的梦，我曾经梦见自己变成了杀手，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梦见自己变成了女巫，梦见自己变成了游侠，有一次我甚至梦见自己变成了木马病毒……但是，我从来没有梦见自己成为画家。
我的电脑笔记本经常会中病毒。每个病毒都是一个名字叫做〃王小强〃的人的人发给我的。他经常利用木马病毒来对我说着一些莫名奇妙的话。
时间一长，我都已经习惯了和这些病毒相处，如同已经习惯了这些来历不明的梦。
如果在那个画展上，一个神秘的黑衣老妇没有出现的话。我现在一定在做着一些令人开心的梦。但是，她的出现却使我的生活彻底发生了变化，并且感到害怕。
一个月前的在上海举行的〃陈爵2007巡回画展〃上，我正在更衣室坐着任由达芙和刘美丽替我化妆。忽然，后门被缓缓地推开了，有个妇人朝我慢慢地走过来，远远地望着我。她穿着一身不知年代的黑色衣服，脸上布满了山壑一样的皱纹，眉目依稀相识。
她一言不发地朝我走来，来到我的身前凝视着我。几秒钟后，她将手里的一个东西放进我的掌心，然后就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她是谁？〃我问刘美丽和达芙，她们纷纷摇头，都不知道她的来历。我看着她的背影，时光将她的背影摧残得佝偻，但是却触动着我深埋的记忆。
我突然感觉自己好象认识过她。这个青春不再面孔沧桑的女人。
但我却失去了追上去的勇气。我甚至怕我追过去时，她就会象飞机呼啸着起飞一般，从我面前骤然消失。
这一天，正是我的画展的新闻发布会，但是它所带给我的，只有害怕，不是喜悦。
我展开掌心看着她塞给我的东西：那是一张快递公司的包裹单。
〃M On The Bund〃餐厅里的画像
那张快递公司的包裹单有着我的亲笔签名，但是上面的日期却是1947年。
新闻发布会以后，我每天入睡时都会看看这件东西。它已经泛黄，古老，枯朽不堪，仿佛一阵风吹来，也能将它吹得支离破碎。它没有来历，没有去处，没有目的地，只有我的署名。还有时间：1947年。
另外，包裹单上还写着一句话：碎碟，生日快乐。
我看着这些东西，如同坐在冰窟之中，全身一遍冰凉。我感到害怕，仿佛我的命运被嵌刻在这张包裹单上。
我无法想象60年前的那天，自己会是身在何处；而那个身着黑衣的老妪，到底又和我有着怎样的联系呢？我感觉到我好象失忆了，许多事情都想不起。碎碟是谁？王小强是谁？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家名叫〃M On The Bund〃的餐厅里看到一张画像。
这个餐厅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曾在上海最有名气餐厅。那天，当我和几个记者朋友走进去时，猛然看见了上面的一副画像。
画像也显得很苍老，颜色黯淡失泽，象是光线不足。画上是一个17、8岁的美丽的女孩，她象一个公主一样亭亭玉立，眉目间含尽倾城之艳。
我忍不住地摸摸口袋里的包裹单，不由自主地慢慢朝画像走过去。
令人惊奇的事情出现了。
碎碟！画像的下面也有一张包裹单，和我手里一模一样的包裹单，泛黄的古老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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