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静地推开她：“你想太多了。”
学姐出门便拖着我去理发店弄造型，柔软的头发落了一地，微微长过耳根。刘海也被打薄，透着自然栗色。
一番打理之后，我转过椅子朝学姐仰起头：“这下女王您满意了吧。”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郁闷。我冲理发师感谢地笑笑，他飞快地扭开头收拾吹风，耳朵很红。……难道做出得是美丽的反效果？！店里很多客人和工作人员都朝这里张望窃窃私语。
我一把扯过学姐的娇贵的脖子：“是不是剪得太奇怪了？”
她一脸感动：“不，是剪得太好了……你不会自己看镜子？”
我看着镜子中露出脸蛋精神许多的自己：“没什么不一样啊，也就看得见眼睛而已嘛。”
学姐叹气：“那是因为你看惯了自己，也太没自觉了。”
走出理发店的时候，不习惯路人投来的目光，我飞快地钻进了学姐的车里。
学姐关上车门，坐在驾驶座没有启动。
我歪歪头：“怎么了？”
学姐看着我，温柔而怜惜：“果然还是很勉强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你就在隐藏外貌，平框眼镜，长刘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的要求会不会让你为难？”
我低下头：“怎么会……一直受学姐照顾，我不想…不想在学姐面前戴面具，我想试试改变。”
学姐笑起来，更加大力揉我的脑袋：“傻样！有多少人能像你这样不断改变提高自己……你拥有很宝贵的东西，怎么都隐藏不了。”
车停到SKTING停车场，我和学姐下了车。引导服务生望着我呆了下，我紧张地侧过头。学姐很自然地挽过我，鼓励似的拍拍我手臂。
进到SKTING，过道里四面墙都是镜子做成，映出数个自己有后现代的感觉。不过很多人注意到我们进去的人打量我的视线也增加了N倍，我有点晕眩。
进入舞池空间时，光线瞬间暗下来，七彩的镭射光迷离地滚动着群魔乱舞的黑影。舞池中央几个衣着性感的舞者High动全场，妖艳的烟薰妆覆盖真实的脸。吧台上琳琅满目的各种酒瓶发出玻璃制品特殊的光芒，透明的酒色格外诱人。烟圈缭绕全场。
“你的脸和那个贱人一样！你知道她在哪工作的吗？恩？！”耳边不可抑制地重播着回忆里破碎的声音，黑影在眼前扩大。
“不……”我甩甩头，眼前恢复舞池缤纷的色泽。
“你怎么了？”学姐打完招呼走过来，“突然回头就不见你…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我没事。”我笑笑，四周又有人投来目光。我匆匆低下头跟上学姐。
绕过吧台的最左边，有一吧坐隔间，隔间光线明亮，学姐把我拖到面前，里面一群人正喝酒的人抬起头，嘻嘻哈哈开始招呼。我有些不耐烦地撇开头。
半晌学姐终于和他们侃完，把我的头扳回正面向他们介绍。“这是我的学弟，怎么样，可爱吧~~~啊哈哈哈~~~”
很女王很邪恶的笑声，我在心底叹口气。
隔间里好多人望着我突然就不说话，许久才爆发流氓一样口哨和调侃声。“靓呆了……”
“骨架好小，有一米七吗？……”
劳资一米七四！
“喂，喂~觉不觉得他好像女孩子？美人学弟~~~”
………放…放他吗的屁。
“哈哈！~~这下不止咱们校花女王，连校花后备军小萱萱地位也有危险啊~”
学姐，你的死对头难道是他们说的小萱萱？为什么地位有危险？
“你们这群笨蛋，太没礼貌了！”学姐终于发彪。
“开玩笑嘛，干嘛生气。学弟叫什么？”一群人又开始唧唧喳喳。
“颜漠。”我极度不爽，他们快要把我耐性逼到极限了。
“我们见过，对吧。”纷杂的吵闹声里，响起很好听的声音，映象深刻。
我顺着声音看向环形沙发的最里面，那块一直很安静，仿佛隔绝了所有喧嚣。一个男生靠着沙发伸展开，修长的身形，领口敞开，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炫目的十字架吊坠挂在胸口，黑色的绳索套了几圈。
“会长，你也在…你们见过？”学姐语气突然有些紧张，脸微微涨红。
“恩，上次在宁静风暴。”他抬起头，笑得漫不经心。完美到如同雕刻的脸，惊人地帅气。——那个很没礼貌理开我刘海盛气凌人的家伙！我想起来了。他居然是苍岭的学生会会长，这打扮，也太潮了点。
他冲我扬了扬下巴：“你终于把刘海剪了。我就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我一脸黑线跟着几乎要被电得站不稳脚跟的学姐，被嘻哈军团拖进隔间坐下。会长看了我一会，终于撇开头和学姐说话。我松口气，他的压迫感太强。我在酒里加了冰块和柠檬，来回搅动，周围很多人搭话，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
“会长，那个事还有可能办好吗？”学姐似乎强压住兴奋，很正经地说，脸蛋依然克制不住红扑扑的。
“……我想想办法吧~”会长一口气饮干了酒。
“煌！！你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吗？为什么又要答应这种事，你已经和尹家没关系了！”一个陌生的女声，由于生气提高了声音。
我看了看会长身边另一位女生，柔顺的长发在灯光下闪着层层光环。她的脸漂亮如同工笔勾勒的水墨画，罕见的和风美女。
会长脸色突然阴沉：“萱，我的事不用你提醒！离开太久连这点都不懂了？”
学姐不知所措地低下头：“诶？会为难吗？”
萱美女一脸坚决：“我怎么不懂，你之所以帮她只不过因为她长得像那个人……那只是游戏！你疯了吗？”
我茫然地看着三人间的火气，拉了拉学姐衣角：“你拜托他什么事？”
学姐仓促地看了眼我，声音很小：“我想让你回学校……”
我脑海瞬间短暂空白：“为什么，要自做主张。”
“资金的问题的话，可以申请奖学金补助。”
“我不会回学校的。”
“漠。所有事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赔进你的未来！”
学姐的劝说我什么都听不到了，耳朵翁翁作响，伤疤被揭开，血淋淋铺满整个残缺的回忆。我疯狂地起身冲出隔间，跌跌撞撞朝门外跑，身后传来学姐的喊声。
我看着周围成一团的灯光霓虹，在眼前晃动如同流星，怎么会什么都看不清，好晕。……好想吐，刚刚喝的什么酒，酒劲这么大……
冲出门口时肩膀被人抓住。“喂，我说，你撞得我很疼啊！”
一群人围上来模糊的脸，吊儿郎当的衣装，廉价的男式香水与烟味混杂我一阵反胃。
“这小子是醉鬼也~等等，他有点像一个人……”
“诶！！是颜漠！高中毕业就没见过了，以前老跟凌哥作对的家伙。”
“你看看这脸蛋，漂亮得跟美少女似的，快通知允桀，有得玩了。”
一阵拉扯，那群混蛋凑得很近，嘴里的热气喷到耳后。努力遗忘的噩梦开始倒放，一地玻璃碎在血泊里，潮湿的腥味淹没全身，那疯狂扭曲的表情，仿佛诅咒一样发白的瞳孔。
“不…我不是，我不是！”浑浊的视线逐渐清明，我一拳挥在凑近的脸上。所有的画面都凝固在出手的瞬间，停不下来了……
不知道周围嘈杂的声音来自哪儿，那些刺耳的尖叫为什么不能消停。我机械式的挥拳，侧踢，闪避，回肘。仿佛听见骨骼断裂的脆响，我感觉不到疼痛。手上温暖的液体，啊，是血，谁的？
打出去拳被人接住了，我努力瞪大眼看清楚，一张帅气如同偶像的脸。我想挣脱，他的力气比我还大，牢牢抓住我。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他弯身抱住我，像安慰孩子一样拍着我的背。“你看，他们已经被你打倒不能反抗了，不闹了。”
我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他的手很大很温暖，像很久以前……爸爸的。“不是我的错，爸，不是我……”
“我知道，是他们先不对。”叹息一般的安慰，好听到不可思议。“所有都不是你的错，我知道的，因为我也是……”
周围似乎有很多人围着，每个人都在大声喊着什么，嘈杂声淹没了温柔的低语。
“你明白了吧，萱。我答应帮他是因为他和我很像，无关其他。你最好收敛点不知所谓的敏感。”耳边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我紧张地抓住他柔软的大衣。他察觉到似的收紧了手，我昏昏欲睡。
“放开他！！！”又一阵叫嚣的声音。
好熟悉…是凌允桀。
“我听认识的人说他在这里，他酒量很差你们给他喝了酒？”凌允桀听上去很愤怒。
“不知道他酒量不好。”拥住我的人淡淡地说着。
“我带他回家。”凌允桀大力地拽住我肩膀。
我皱了皱眉，拥住我的人没有松开，抱得更紧了。
“你知道他家住哪吗？我是他朋友把他送回家没什么不放心的，谢谢。”语气近乎炫耀。
半晌那人终于放手，凌允桀接过我，我头晕目眩压根站不稳，凌允桀直接背着把我塞上了计程车。
“凌允桀，我好难受……”我喃喃拉开衣领，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干呕。
“没事，马上就回家了。”凌允桀让我换个姿势在车后座平躺，像是外套的衣物盖在我身上，他用手臂支撑我的脑袋。
“以前你也常常打架，那是为了掩饰身上的伤吧。
为了发泄你挑上了我，这一打就是整个高中时代。
其实你很愧疚对吗，不然我睡午觉的天台怎么老是出现医药品。
我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打扮得很丑，只有我见过你取下眼镜的样子。
其实，你一直都把我当朋友，明明看似是敌人的我们……最了解你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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