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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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城-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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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过年有个传统,每年的三十儿晚上到了整十二点就能听见钟鼓楼的钟声,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刻安静下来,大气不喘,就这么静静聆听着浑厚悠扬的铜钟声穿越大街小巷,满四九城地飞跑。今年也是一样,临近半夜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一股脑地跑到阳台上推开窗户,也不管外边西北风刮得脸生疼,一个个眼睛里闪着亮光,仔细地寻找从钟鼓楼上飘过来的钟声,在结束的同时发出〃哦……〃的一声大叫。   

  这时候大家都说不能忘了没法凑到一起的萧阳,紧接着一个电话就追过去了。她在那头开心地〃呵呵〃直乐,说是要让我们赔罪,就约好了第二天去逛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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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九、三十儿晚上熬一宿(4)         

  正月初一早晨起来,一个个眼睛都红得跟兔子似的。昨晚上折腾了一宿,打牌聊天的,我爸平时不到十点就躺下了,可那天晚上也愣是睁着眼睛熬到早晨。我妈说这才叫过年,不然怎么就有那么句老话说〃三十儿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的呀。她倒真挺想得开。就因为王旭昨天红着眼眶说了句谢谢,她这一晚上嘴没合上过,忒美了。   

  按照昨天说好的,萧阳早就在我家门口儿等上了。我们这一群人吃过了饺子就慌手忙脚地往厂甸儿赶,每年最大的庙会就是这儿。 其实 厂甸就是宣武区南新华街路东边的一条小胡同。元朝时候政府在这设了烧琉璃瓦的一座窑,所以就有了个名儿叫琉璃厂厂甸。在北京,一般的庙会都是用庙宇的名称命名,厂甸这儿光庙就有三座,火神庙、吕祖祠和土地祠,这三座庙是明朝时候建造的,火神庙现在叫宣武区文化馆,吕祖祠在厂甸七号,土地祠已经拆了,现在应该是宣武实验幼儿园。这三座庙宇离得挺近,而且都在农历正月,佛事兴盛,上香的人和小商小贩摆的摊儿连在了一起,这么着就成了厂甸庙会。小昭姑娘高兴得不得了,非说长这么大这是头一回,一个劲儿地问我怎么回事儿。我哪儿说得清啊,光记着小时候一家子一起逛庙会,骑在我爸的脖子上,用北京话说那叫〃呵儿喽〃着。肩膀上扛着一大串糖葫芦,这是厂甸最有名的了。全是用山里红,也就是山楂,穿成串儿,大的能有五六尺长。有讲究的拿黍米做的饴糖从上到下刷上一层,整个就变成了白色的,顶子上还插着各种颜色的小纸旗子,就叫厂甸一景儿。   

  听我一说,小昭姑娘激动得直蹦高儿,坐到公共汽车上头也安分不下来,一个劲儿地叫司机师傅快点儿开,我说大小姐,这不是出租车好吗?一年就这么一回能赶上座,还不能老实待会儿。   

  这帮人一个劲儿地埋怨我,怪我不该招她,可我哪儿知道她这样儿啊?简直就是一活猴儿。   

  等我们到了那儿才知道什么叫人多,抬头一看哪儿哪儿都是一片黑压压的人脑袋。哎呦,看得我头直晕。逛庙会的过程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就算是七个人手拉着手也还是不停地被冲散,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像是逆流而上的大马哈鱼。可是大家还是兴致高昂,抖起来嗡嗡作响的单双空竹,迎风挥舞就嘎嘎击鼓的大小风车,抽在地上滴溜乱转的陀螺,以及五六尺长的大糖葫芦,再加上各种生肖玩意儿,每一件都吸引足了我们的注意,店铺和摊商前边摆着的书画珍玩、册页扇面、京味小吃、干鲜特产、空竹陀螺、风车风筝、针头线脑、杂物百货,我们每一家都停下来,每种小吃都尝一口,遇见实在好吃的,就几个人抢着吃。溅得浑身不是油星儿就是调料,那也没不高兴,照样乐呵呵地到处跑。小昭姑娘扛着几尺长的大个糖葫芦,一个劲儿地觉得自己跟这儿有莫名奇妙的缘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很忧愁。〃你别逗了,还是大家一块儿开开心心地玩儿吧。那一天整个厂甸的上空都能听见我们嘻嘻哈哈的吵闹声。   

  2002年的春节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过去了,后来,我再也没有遇见过这么激动人心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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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十、春暖之后是花开(1)         

  十、春暖之后是花开   

  转眼就过了年,等春暖花开的时候,王旭也开始开花了。他们的乐队开始时不常地能获得演出邀请。他老是旷课去练习,老师联系家里也联系不到,到底拿他也没辙,那也就只能随他的便了。   

  别说学校老师,就连我和李景赫也老看不见他,手机要不就是没电了,要不就不接。偶尔他急匆匆过来照个面,吃顿饭打个招呼说不上半小时就走。跑去问萧阳,她也和我们一样。过了没多长时间,我们绷不住了,趁着一天放学,三个人就摸到了他们的排练室。   

  刚走到门口儿,就听着里边震天响。那大门本来就是车库的门,虽然加了隔音层也没管什么大用,眼瞅着那道门〃轰隆轰隆〃地前后左右来回晃悠,跟地震了一样。   

  我们站在门外边惊了!谁也不敢碰那道门。〃这要是突然爆炸了怎办啊?〃   

  就这么跟初冬的小寒风里头哆哩哆嗦站了好一阵子,才发现那道门有平静下来的迹象。李景赫这才壮着胆子拍了拍那道门。   

  这下子里头反应倒是神速,〃刷拉〃一下拉开门,染着红色朋克头的少年只穿着T恤浑身是汗站在我们面前。不知道是双胞胎兄弟里的哪个。   

  〃快进来。〃我们赶快闪身冲进来,铝合金卷门又〃刷拉〃合拢。   

  这片排练室里一片乱糟糟的景象,吃剩的食物装在一次性饭盒里被到处乱扔着,喝剩下的易拉罐在地下摊成一堆,乐队的四个人浑身是汗地占据了中央位置,平时精力充沛的小昭姑娘,扶着麦克风架子摇摇晃晃,好像随时能瘫倒在地上。   

  〃这是……〃   

  〃哎,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新弄了一歌儿,听听怎么样?〃   

  连让我们说完一句整话的工夫都不给,王旭连击鼓,一二三四,就走起来了。   

  这歌确实不一样,我以前听他们的歌净是些〃乒里乓啷〃的奇怪声音组合,根本听不出来什么旋律,要依着我,小昭姑娘完全不需要谱子,到时候瞎编着随自己高兴哼哼几句就完全行了,反正也没什么旋律可言,不过这理论老被王旭嘲笑,他们说我整个就是一摇滚盲,还让李景赫管住我,看演出的时候千万别说话,不然恐怕随时有生命危险。不过今天,我觉得不一样。   

  以前那些歌不是西班牙文就是葡萄牙文,听了挺长时间我们才闹明白那里面反复出现的〃Estoy enamorado (a) de ti〃是〃我爱上你了〃的意思,〃Me enamoré de otra persona〃是〃我爱上别人了〃的意思,那些歌里唱的到底是什么恐怕就只有小昭姑娘自己知道了。   

  然而今天,他们唱的是一首中文歌。不是通常的地下摇滚乐队那种骂人话的大集合,这里面的每一句都很优美,用李景赫的话说,〃实在是有点酸。〃。像〃我要用我全部的力量,展现给你最炫目的世界。〃〃就算全世界都会变成我的敌人,也要与你疯狂地绽放在不眠的深夜。〃这种词听得我一阵阵起鸡皮疙瘩,也亏得小昭姑娘这么勇敢地把它唱出来。         

◇欢◇迎◇访◇问◇。◇  

第50节:十、春暖之后是花开(2)         

  旋律跟平时就更不一样了,要说以前也算不错,可我总觉得好像发泄一样跟乱敲一气没什么区别,本来他们的歌没什么悠扬的旋律,一向是以王旭激越的鼓点做节奏,只是这次成了石平一段华丽绝美的吉他solo,鼓点不过就是背景。就是我们金头发蓝眼睛的漂亮姑娘今天声音怎么这么小啊?   

  好不容易这一首唱完了,染了蓝头发的石安冲我们扯着脖子就嚷嚷开啦。就算是双胞胎也是不一样,看看哥哥是多么文静的一个孩子啊,这个弟弟实在是吵,其实染什么头发啊,看看谁嘴皮薄,那一准儿是弟弟。一天说那么多话,多厚的嘴唇也经不住他一用,磨不薄才新鲜呢。   

  〃你看王旭简直就是疯了,他就用一天〃唰唰唰〃把这个连词带曲子就都写出来了。没刷牙没洗脸连口饭都没吃过。自己不吃就得了,还不许我们出去,这不是,都他妈跟着小破屋里待了快一礼拜了。你们再晚两天过来,就能看见壮观的了……我们全得变死尸。还没累死呢,先让臭味儿薰死了。这不,累得小昭嗓子都哑了。〃   

  王旭平时就有点儿疯疯癫癫的,不过那也不能叫疯,真说起来那叫〃轴〃,就是脑袋不会转弯。但凡要是他认准的道儿,甭说驷马难追,就是找最精壮的十头牛拉上他,那都死活拽不回来,其实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什么,可就是苦了这帮跟他一块儿混的小哥们儿。   

  这回看见我们来了,这几个人可算是看见救星了,一个个扔了手里头的家伙式儿呼拉就围上来,直接把王旭撂在一边。这么一来,他脾气再大也只能干瞪眼,更何况还有个让他发不起脾气来的萧阳在旁边。他也就只能放下手里的家伙乖乖地蹭过来,看得李景赫挺开心,笑着说他跟那种腊肠犬一模一样。王旭听了一下急了,张嘴才要骂,又像是记起了什么事儿,冲着李景赫一阵鬼笑。   

  〃有本事你当着这么多人唱首歌试试。〃   

  〃你……你让我唱我就唱啊?〃本来嚣张跋扈的声音突然咽了咽唾沫,声音颤颤巍巍的,摆明了是心虚得不行。   

  〃有本事你就唱啊?你不是挺牛的吗?〃王旭一伸手,把麦克递到李景赫眼前,笑得那叫一个夸张,估计这辈子就这么一回。   

  我也觉得怪纳闷的,认识李景赫这么些年,从来就没从他嘴里听见过类似唱歌这样的声音,平时走在大马路上,谁不得哼哼几句啊,他就从来都没有过。邪门!   

  〃程筱,你知道他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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