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点你作状元,你该知足了!”文传贵说。
“我看她们比我们更不在乎!”郭放说着打了个哈欠,“认输,睡觉了!”
硝烟散尽,当房间里只剩杜亚平和文传贵时,杜亚平问:
“文传贵,睡着了吗?”
“能睡着吗?你们这帮甲亢!”文传贵翻了个身,明显不愿意继续谈话了。静躺一会儿,又补上一句:
“郭放受刺激了!”
我是不会受刺激的!杜亚平想,宁愿我甩掉别人,决不让别人甩掉我。所以我要尽快与她上床,然后取舍就在于我了!明天……唉,明天最好不要去找她,最近我显得太爱她了,她既相信我爱她到了难以割舍的程度,也就有胆量尽力抵挡我的进攻,而不用担心我一怒之下离她而去!好啦,睡吧!
这时,宿舍的门被小心地推开了,但在寂静中发出很大的声响。
“我X!”屈雷郁被自己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呓语般地嘀咕了一句。
三个人悉悉嗦嗦地搬进一些东西来,杜亚平听出还有李军和张国松,从他们粗重的喘息,踉跄的脚步,不时撞上桌椅发出的重重声音判断,三个人都喝多了。他微微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开始亮了,晨光中,房间里的景象朦胧,衬着很深的阴影。三个人神色疲惫,西装揉皱得不成样子,歪歪扭扭地裹在身上,脸上厚厚地积了一层皮肤分泌的油脂,显得油光光的。张国松轻轻地掩上门后,屈雷郁就近挑了张椅子,软软地瘫坐上去,头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鼻子高耸向空中,面色苍白得像个死人,全身则仿佛一只挂在椅子上的空布袋。李军抻了抻身上的衣服,摇摇腿抖直了裤管,双手向后拢了拢头发,很响地吸了两下鼻子,咳出一口浓痰,然后坐在自己的床上,伸手到枕头下摸索:
“哎嘿,还有香烟!”
他抽出两支香烟,递给张国松一支,拿着另一支向屈雷郁摇了摇。屈雷郁眯缝着眼睛瞟了瞟李军,全身依旧一动不动,李军就将香烟扔了过去,屈雷郁象征性地做了个准备接住香烟的动作,然后就听任香烟从自己胸前滚落到地上了:
“我X!”
屈雷郁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李军从衣兜里摸出打火机,向张国松示意。
“不抽。”张国松说着把香烟夹在耳朵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找了条干净的毛巾,又拿了香皂和牙刷、牙膏:“我去洗把脸。” 。 想看书来
11。校园之夜(4)
李军手拢打火机点燃叼在嘴里的香烟,同时斜眯着眼,皱着眉头看着被张国松从外面轻轻地掩上门。然后他摇着打火机向屈雷郁示意。
“我X”屈雷郁又嘀咕了一句,挺身在椅子上坐正,接住李军扔过来的打火机,拾起滚落在地上的香烟,翘起二郎腿,将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在白袅袅的烟气缭绕中,他躬着腰坐了一会,眯缝着眼睛出神,然后突然腾地站起来,迈开两条长腿走到李军面前,将打火机还给他。
李军也站起来,走到他们搬进屋的那堆东西前。杜亚平认出这是学生活动中心最近购买的一套二手组合音响,李军曾不止一次地夸这套音响效果好,看样子,今晚他们未经主人同意就把这套音响拿回来了。李军默默地看了看堆在脚下的这套音响器材,将香烟斜叼在嘴角,抬起下额侧仰着脸,避免烟雾呛到眼睛,双手向上提了提裤管,蹲了下去。
“我X,李军!歇歇吧!”屈雷郁说着也走到音响器材前,紧接着一个敏捷地原地转身,迅速地走开了。他正在懊悔自己怎么会卷进这桩盗窃案中,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学校里品学兼优的学生,家里听话的好孩子,所以他对学生间流传的、自己不曾接触过的恶习,久仰到了崇拜的地步。上大学后,他第一个学会了抽烟,并且烟瘾大得惊人。他心地善良,从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碰上李军这种喜欢指使别人的、有老大作派的室友,很快就被笼络成李军的小兄弟,于是又染上了喝酒的嗜好。杜亚平看不惯他受尽李军的钳制,狠劝过他几次,他也觉得杜亚平说得有理,可是一到了“场面”上,他总是故态复萌。这时,张国松洗漱回来了。
“烧点水,有方便面。”李军说。
“哎!”张国松答应着,低头转了一圈,提起锅子出去打了水回来,将锅子架在电炉上。张国松来自黑龙江,五短身材,尽管胖但很结实,圆圆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一对近视眼也永远和善地眯缝着。不论谁跟他说话,他都会客客气气地点头称是。他第一次高考被哈工大录取,两个月后因为斗殴被开除,第二年竟考上了本校物理系,现在已是三年级的学生了。他能讲无数个黄色笑话,不论什么样儿的赌博玩法,他都能最快地成为个中高手。据称在最辉煌的一个学期,开学报到时他有六十元钱,买了五十元钱的菜票放在抽屉里,带了十元钱出去赌博。到学期结束时,没有向家里要过一分钱,回家的车票靠赢的钱买好了,扔在抽屉里的菜票还没有动过一张。后来,同学们都知道他赌博时作弊,就没人跟他玩了,他也断了经济来源,无奈之下,只好轮流跟着几个手头宽裕的朋友,随人家怎么说,只要吃饭时带上自己就行。这时候,他正估摸着到手的东西他能分得多少。
“李军,你还有钱吗?”张国松嘟囔着问。
“干吗?”李军正把麦克风装进鞋盒子里。
“明儿得买五十支玫瑰,送到三十二幢去,得挨个寝室去道歉,要不人家告到教务处,大伙都得挨处分!”
李军并不搭话,只顾把功放装进衣箱,把影碟机塞进大背包,把大音箱推到床底下。
“明儿还得把楼门锁修好。”张国松接着说了一句。这时,屈雷郁已经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脱了西服。
“我要睡觉了!”说完,屈雷郁径自爬到杜亚平的上铺躺下。李军将一堆音响器材逐一收拾妥当后,坐回自己的床上,摸出一支香烟点燃了,张国松也取下耳朵上的香烟抽起来。李军掏出皮夹,打开来看了看,又把皮夹合上,右手捏着皮夹的一角儿,将皮夹在左手掌心拍了几下:
“你要多少?”
“两百。”
“我这儿只有两百五十块,给你一百五,我自己留一百。”
“行!”
“搞得定吗?”
“差不多!”
“屈雷郁,吃面吧?”李军叫道,方便面已经煮好了。
“我X!”屈雷郁翻了个身,哼哼着说;“我要睡觉,别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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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伤害(1)
李军和张国松的鼾声刚刚响起,文传贵就乒乒乓乓地起床了,他故意制造出很大的噪声,借以发泄一夜没睡好的怒气。杜亚平索性也起了床,反正睡不着,不如去上课,还能多看几眼李文怡。
李文怡走进教室时,看见他已坐在后排,心里突地跳了一下。他并没看她,她也忙将视线转向别处。他看上去很憔悴!李文怡想。她和女生们一起在前排坐下,觉得自己和他的关系真是奇怪:八个小时前我们还耳鬓厮磨来着,八个小时后的现在却形同陌路,唉,要是我们能有机会打个招呼该多好啊!比如借本书什么的,让我们的眼睛能够彼此注视,让我能够确信此时坐在课堂上的他就是昨晚与我相依偎的那个他。上课时我们为什么不能坐在一起呢?
杜亚平近一个月来第一次冷眼旁观地看李文怡,不由得为她的变化感到惊讶。她走起路来兴冲冲的,两只不能聚焦的大眼睛水汪汪地顾盼生姿,再不见往日如修女般低眉顺目的举止了。这都是我的功劳吧!杜亚平想。难怪别人都说她变漂亮了。可我怎么没早点发现她的变化呢?噢,对了,她和我在一起时还是那幅不冷不热爱搭不理的老样子;可是到了别人面前,或是在公共场合就魅力十足,好像换了个人似的。靠,这个骚货!
这一天上满了七节课,两人一刻不停的互相思忖着,可是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正眼看过对方。晚饭后,杜亚平呆在自己的寝室里,打着吴清源的棋谱。屈雷郁精神萎靡,倚着墙半坐半躺在杜亚平的床上吸烟。因为昨晚惹出的乱子,他们不能去体育馆了。
“你去洗个澡吧,看脏成什么样儿了!”
屈雷郁摇摇头,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坐得舒服点。
“你们昨晚在三十二幢楼底下干吗?”
“我X,亚平,昨天我从体育馆出来,就去找李军,你知道刚打过架我们不敢回宿舍,就去找张国松喝酒,我们一共凑了*个人吧,都喝多了,我X!张国松就说:‘赵全坤今天晚上躲在他女朋友寝室里睡觉,他女朋友寝室里别的女孩都不在,我们等熄灯后到三十二幢楼下喊赵全坤的名字,吓他一下!’熄灯以后我们就去了,你知道我们只想吓赵全坤一下的,谁知赵全坤的女朋友太凶!她先是在楼上和我们对骂,后来又冲下来打我们,我X,我们都跑散了,后来我又碰上了李军和张国松,我们三个就到校外的排档里继续喝,喝着喝着,李军就说把学生活动中心做了,你知道,当时我喝得什么也不知道了,他们在那儿撬学生活动中心的门,我就在旁边吐啊!我X!”
“你现在没事儿了吧!”
“现在没事儿了。”
“只要身体没事就好,真的!像这种撬门的事儿很难查的!”
“亚平!你不知道!”屈雷郁站起来,迈着鹭鸶一样的长腿在房间里走了个来回,他不愿意再多谈昨天晚上的事儿,就问:
“你和李文怡怎样了?”
“没怎么样啊。”
“你真的要让她帮你考试呀!”
“要不怎么办?”
“哎哟!”屈雷郁笑了。一步跨到杜亚平身边坐下:“那,考试时我要坐在你旁边啦!”
“你又用不着。”
“我很长时间没看书了!”屈雷郁又站起身来,伸手在杜亚平肩头轻拍了两下:“李文怡不错呦!”
“丑八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