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出版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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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 (出版 +番外)-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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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咏棋被废,炎帝处置得雷厉风行,不动则己,一动就掀了全局,一日几道圣旨,废咏棋,发落丽妃,打?压宋家。

    帝王手掌一翻,压下来力愈千钧。

    母?子骨肉连面都没有见上,就一个关了冷宫,一个押往封地,见不得面,连通个报平安的书信,都惹出了大祸,导致咏棋进了内惩院。

    想起炎帝的无情,咏棋就不由心惊。

    他不想多说,叹了口气问,“母妃在哪?我想向她老人家请安。”

    “殿下请跟我来。”

    清怡把他领进一个不远的厢房,到了门外,指着里头,“娘娘在里面,殿下请自行进去吧。”转回去继续弄她的炉子。

    咏棋跨过矮矮门槛,心情既焦切,又有些胆怯,越快见到母亲,越不禁生出些无端的畏惧,象怕见到什么不忍心的惨事。

    这厢房还算大,里面阴沉沉,窗上不知模了纸还是挂了吊毯,纵使在大晴天,也未必能透进光来。

    咏棋一边走,一边努力朝里头看,进了黑闷闷的地方,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站在原地懵了一会,眼角一跳,才骤然发现一个窈窕单薄的人影就坐在右手边的软椅上。

    那眉眼端容,正是母亲丽妃!

    “母亲!”咏棋失声叫起来,扑通跪下。

    他当太子被废,封王又被打入内惩院,和丽妃分别后历经风浪,这次见面,原本打定了主意,绝不象从前那般无用,在母亲面前小孩似的痛哭。

    但看过冷宫里活坟墓般的模样,再一看端庄高贵的母亲大冬天只穿着一件半旧厚褂,孤零零坐在黑漆的厢房里,悲从中来,怎么忍得住?

    “母亲……儿子来看你了……”咏棋跪下,抱住丽妃的双?腿,顿时泪入雨下,断断续续啜泣,“……儿子没用,让您受苦了……母亲……”

    他不肯放声,哽哽咽咽压着哭声,肺里喉咙里更加抽痛得难受,哭到后来,脊背猛弓起来,止不住一阵一阵颤?抖。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柔声道,“傻孩子,这里是冷宫,比哪都清净。你别压着,尽管放声哭吧。”

    “母亲!”咏棋抬起头。

    丽妃依然美丽标致的脸庞跳入他湿?漉?漉的眼帘,咏棋这才发现,母亲脸上也静静挂着两道泪痕。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生性好强的母亲流泪,伤心更甚,手忙脚乱用袖子帮丽妃拭泪,难过地道,“是儿子不好,过来了,倒让母亲伤心。”

    丽妃把他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强笑道,“好不容易见面,怎么哭了?想不到我也有今日。”

    宫变之后,母?子二人头一次见面,竟是在这毫无生气的冷宫中,外面已是天寒地冻,这儿更是冷透人心。

    一切就仿佛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

    丽妃和咏棋默默坐了一会,把眼泪擦干了,才开始低着嗓子说话。

    似乎谁都不想提那一字输满盘落索的往事,丽妃一句一句,只依着她做娘的身份,问咏棋离别后的起居饮食,听咏棋说炎帝下旨,给他寻了个南林王妃,已经奉旨成婚,丽妃沉默下来,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毕竟也有媳妇儿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见上一见。”

    又问起咏棋在内惩院有没有受委屈。

    咏棋顿时心虚起来,想到在那里被咏善绑起来肆?意狎?玩侵犯,还有昨夜自作孽的风?流丑事,根本不敢去看丽妃的脸,低头嗫嚅道,“父皇仁慈,儿子已经被放出来了,并没吃什么苦头。如今奉旨反省,暂住在太子殿里,和咏善一起读书。”

    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观察丽妃的脸色。

    如今已身在冷宫的丽妃素面朝天,脸上一点脂粉都没抹,肌肤却仍是晶莹剔透,一双丹凤眼高高吊起,留着几分昔日的尊贵。

    光线黯淡,咏棋瞧着母亲的侧脸朦朦胧胧,如往常般的不动声色,没来由地生出一种象被窥破的心虚,只好问,“不知……母亲这些日子……还好吗?听清怡说,母亲身?体还不错……”

    丽妃似笑非笑,淡淡道,“我在这的日子,比起你来,还算不错的。”目光向咏棋扫来,怜惜着轻轻叹道,“你吃了很多苦头,母亲又怎会不知道?”

    咏棋怔了一下,浓?密的睫毛颤?抖起来。

    丽妃伸手过来,紧紧把他的手握了握,压低了声音,“咏棋,上次母亲派了个人去太子殿,你见着了没有?”

    咏棋手猛地一抖,沉默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幸亏见着了。”丽妃松了口气,感慨着道,“这冷宫,真是个难寻破绽的地方,传个消息不容易。你母亲在宫里头呆了二十多年,栽培了许多人,如今紧要关头能用上的,也只有这么一两个了。”

    默默了一会。

    丽妃又低声问,“他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咏棋抿着唇,认真地点了点头。

    “照他说的做了吗?”丽妃追着加了一句。

    她的声音很轻,咏棋的身躯却仍是震了一下。

    他犹豫不决了一会,抬起头看看丽妃,羞愧地道,“儿子没用,那里人多眼杂,咏善把要紧东西都藏起来了,而且儿子……母亲,那东西,我找不到。”

    他说完,垂下眼看着足尖,静静等着丽妃发?怒。

    丽妃却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才略带失望地开口,很轻地疑惑了一句,“藏起来了?那是太子殿,你过去就住在那。哪里能藏东西,你不知道?”

    “我……母亲,我……”

    “你是不愿意?还是做不到?”

    咏棋逃避着丽妃的目光,为难地张了张唇,“母亲,这……这事……”

    原本紧紧?握着他的手忽然松开,象要丢开他一样,咏棋的心象被什么扯了一下,猛地抓?住往回缩的手,只好大着胆子道,“事已至此,母亲就不要再斗气了。咏善如今是太子,他答应了放过母亲的,咏临也回宫了,母亲知道儿子向来和他交好。这两个兄弟在,想来……想来不会为难我们,说不定将来连舅舅也一并饶了。母亲,母亲,你听儿子说,那日咏善出门,孩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去见恭无悔,再说,他就算手里有恭无悔写过的东西,偷过来又有什么用处?只会给母亲惹祸啊。您……您就听儿子一次吧……”

    丽妃听他说完,不知是气的还是恨的,怔怔地,眼泪又忽地涌了出来,断线珍珠似的滑?下脸庞。

    咏棋被吓住了,不敢再坐,连忙又跪下来,仰头央道,“母亲,您不要生气,您听听儿子的话,母亲,您别恨儿子……”

    丽妃嘴抿得死紧,仿佛心底的悲苦绝望都快破堤而出了,只能靠这最后一关守着。她一个字也没说,双臂一伸,把膝下跪着的儿子紧紧搂住。

    母?子两人偎依在一起,象天底下只有彼此相依为命了。

    “傻孩子,天下之人,母亲谁都会恨,独独不会恨你。”丽妃颤着手,语气却低缓柔和得令人心安,“我知道你想不通,你太善了,想不通这些宫里的狠?毒心肠,给你一辈子,你也不会明白。我可怜的孩子,老天爷啊,你可怜可怜我的儿子吧,他怎么就生在帝王家呢?”

    咏棋似懂非懂,心里一阵难受过一阵,不禁道,“母亲,您不要这样……那恭无悔写的东西也没什么要紧,您为什么就一定要弄到手呢?”

    “没什么要紧?那你就是看过了?”

    咏棋顿时语塞,狼狈地逃开丽妃的视线。

    丽妃看了他一会,无可奈何道,“咏棋,母亲都到这地步了,还会想着和淑妃斗气吗?你不懂当母亲的心,天下当母亲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孩子,眼里都揉不得沙子,咏棋,你就是淑妃眼里的沙子,她饶不过你。你明白吗?”

    咏棋微惊。

    他也不是傻?子,丽妃一点,他多少也明白过来了。

    不说别的,也不说他前太子的身份,仅仅咏善和他的事,淑妃就放不过他。

    天下的母亲,有谁能容忍这样的事?

    可是……

    “母亲,咏善他说过……”

    “别管咏善说过什么!他就算说了,你会信?”

    “我……”咏棋欲言又止。

    很多指头捏着一点点的肉在心上恶狠狠拧着,又疼又惧,一股危险的感觉萦绕在他脏腑之间,毒一样沁入的寒冷。

    他不知这危险最终落到谁头上,宫里这些人,他一个都不想害。

    自己的母亲首先是要保全的,咏临也不该出事。

    可咏善呢?

    咏善虽然有些不讨人喜欢的地方,待他却真和别人不同。咏棋惊惶地发现自己有些舍不得的滋味,好像昨夜在咏善怀里睡着,是呆在宫里最令人安心的地方。

    那种疼惜珍视,和母亲丽妃往日给予的全不相同。

    不是一回事。

    他从小对丽妃就又敬又爱又怕,如今落难,反而比昔日更为亲厚,毕竟母?子连心,都这个田地了,难道还要尔?虞?我?诈,不能说上一句贴心的话?

    咏棋想了又想,抬起头,又垂下眼,反复了几次,最后摸索着,轻轻?握着丽妃的手,孩子似的,恳切央求般,结结巴巴道,“母亲,我……我是有一点信的。”

    他想着这样说出来,丽妃纵使脾气再好,接下来也必定雷霆大怒。

    垂下头,战战兢兢地等着。

    不料丽妃听了,只是怔了一下,目光垂下来投在他脸上,反而比先前柔和了。

    “咏棋。”

    “在。”

    丽妃轻声问,“你不想咏善象你一样出事,被废,遭你一样的罪,对吗?”

    咏棋生性怯弱,这个时候,诛心之问却是一个也逃不过的。

    他浑身颤着,跪在丽妃面前,张皇地思索一下,仿佛背叛了丽妃似的,极内疚地点了点头。

    丽妃却早料到了,竟然只叹了一口气,又幽幽问,“若母亲和咏善之间,必得有一个人死,你挑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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