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的《四郎探母》。
妈妈帮我把我的书房打扫好了,台灯也擦的很亮。
我打开抽屉,看见那条苍老的皮带依旧静静地躺在角落(娟给我的14岁生日礼物);看见那个玻璃瓶里依然存着满满的纸灰(我写的第一封情书,没敢给娟便把它烧了),那个时候我相当地迷信,每个周末在家睡觉前都会抱着那个玻璃瓶,坐在床上,向天,还有我的奶奶,祷告很久。
真的很累,火车上几乎没休息,我简单吃了些东西,洗了个热水澡,躺下便睡着了。
我梦见了维和萍,坐在花丛中,我们三人一起愉快地聊着天。突然间维站了起来,径直朝花丛深处走去,我问:你去哪儿?她没有回答。然后萍也站了起来,跟在维的后边,一起离开。我跟着站起来,你们去哪儿?等我一起去!可是她们没有停下来等我,只是回过头,望我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落花随风飘过她们的头发,飘过她们的衣裾,飘落在她们的脚边。我似乎预感到什么,停下,停下!我追喊着,可是我追不上,渐渐地,渐渐地,美丽的背影,消失在我的眼里,只剩下空气中弥漫的花香和飞舞的落花,掠过我瘦削的肩膀……远处传来淡淡的旋律,我努力地听着,模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她们在哪里啊,她们还在开吗……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她们已经,被风吹散,飘落在天涯……
我是被冻醒的——家里没有暖气的坏处,可是没有暖气,才会更能感受被窝的温暖。外面是一个冰冷的世界,所以里边才会更让人留恋,睡懒觉的惬意,不是繁华世界能真正享受的。
我明白我是在自寻烦恼,维和萍终究要有她们自己的彼岸的,就像我也终究要有属于我的她。我是个对朋友很有依赖心理的人,尤其是最亲近的朋友,我喜欢随时把自己心里产生的一些感悟或者说感动,告诉她们,然后等待她们用或者赞赏,或者惊异,或者怀疑,或者怜悯的眼光看着我。其实真正让我伤感的,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她们,我一年,只能看见两回了,也许以后,将更少。
她们是我初中的同学,维高一的时候也和我同班,后来她去了萍的班上,与我仅仅隔着一堵墙。可以说我们是在一起长大的。
还记得初一的时候,我和维,还有娟,还有当时我的同桌伟,像大多数十几岁却以为自己长大了的初中生一样,我们四人“义结金兰”,因为我曾把“娟”拆成“如月”来称呼她(可见很早以前我就显示出以后要读汉语言的征兆)。我们给维取名叫“若云”,两个男生的名字就没那么文雅了,因为实在找不出太好的字眼,我和伟分别叫“似日”和“像星”。维长年担任班长,可能因为她会讨好当时的班主任吧(维和萍姐妹俩同为班主任的宠儿,我则是英语老师的宠儿),一直到高一她离开五班,我还习惯叫她“班长”,她呢,叫过我“似日”,有时还叫我“老弟”(虽然我年龄比她大些,不过当年四人抽签决定座次的时候,我抽到了老四),也叫我“死阿S”,不过自从我和她以及萍的铁三角确定下来以后,为了区分被她称为“小刘”的萍,维把我叫做“中刘”,可见她死不愿意承认我比她“大”。
我和维都是球迷,98年贝克汉姆被千夫所指的时候,我们俩力排众议全心全意地支持他,99年小贝一手成就曼联双冠王,我们高兴地几乎跟着成就“惊世一吻”。不过后来小贝越来越红,我就觉得自己的支持已经对他不是很重要了,同时我发现小贝的球迷大多数都是女生,为了证明自己是堂堂男子汉,而且的确发现鲁伊科斯塔的球风和我很像,小贝的左脚又比我还烂之后,我就换了个偶像。不过维还是一如既往的跟辣妹吃干醋。(其实我和维还是比较能慧眼识英雄的,比如在当年一期《快乐大本营》中我们发现了当时并不红的陈坤,英雄所见略同,我们一致认为这位帅哥前途无量,并千方百计找到了赵薇在北影的地址,想给与之同班的陈坤写信索要一张签名照片,等以后升值后再抛出,只可惜后来不知怎么不了了之了,否则现在已经发大财了。顺便说一句,包括维在内,已经有六个女生说我长得有点像陈坤了,嗯,都比较缺乏阳刚之气,嘿嘿。)
记得我第一次去维她们家玩,她爸竟然把我叫做甘甘,要知道甘甘可是个女生啊!(刚刚过去的国庆节见到了久违的甘甘,她还是像当初一样可爱,冰雪聪明。)后来她们就经常拿这件事取笑我的长相,因此每次去维家玩我都要放开皮带狠狠地吃,争取把她那有个万恶的女儿的老爸钱袋吃穿。只可惜她总是比我技高一筹,在我家玩的时候当着我妈的面儿对我百般呵护,结果被我妈误列为儿媳的热门人选,每次她来都要给她做好几个荷包蛋,接过碗时维往往还要对我挤眉弄眼,把我恨得咬牙切齿,几乎想喊一句:既生我,何生她!
其实真的,我和维的性格很像(甚至同样从小经常被老师批评取得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有时真的怀疑我们是不是孪生兄妹,我们总是在伤感的时候(其实维也会伤感,否则就不会为郭敬明抄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哭得不行)能说出一些也许只有彼此能理解的细腻的话语,快乐的时候能在长辈面前毫无顾忌地乱搞一气。感情上的事,我们俩互相是对方的心理医生。由于我和猪关系也很铁,所以事实上我经常充当他们之间的传声筒,然而她和娟在初中之后的关系像我和娟之间一样渐渐地疏远,所以我的事她更多的是开导,也就更像个医生。
如果说维是我感情上的心理医生,那么萍,就是我的学习、生活、理想的导师。与我和维不同,萍是个很理性很稳重的女孩子,什么事情有她在总能让我和维放心好多。当初填报高考志愿时,我父母反对我报北广,他们希望我读理科的东西,因为工作更可靠,而我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需要让兴趣向现实妥协的时候,萍问我:你打算报哪?我说:我还不确定。萍说:你报北广吧!(我事先从未告诉过她我想报北广。)于是,我就义无反顾地填下了“北京广播学院”六个大字。
萍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优秀的女生,她在武大依然像在中学一样出类拔萃。理科成绩非常好的她,却又饱读诗书,侃起什么哲学、文化来的时候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我们之间的友谊,也是从初中就开始的。
初中的时候我和她都住校,那时因为我们俩成绩是住校生里最好的,被老师安排分管住校的男生和女生,就是记下早操缺席者的名字,而我自己经常睡懒觉,因此就有了合作的机会——她帮我记缺操男生的名字,但无论我如何软缠硬磨她就是不把我的名字去掉,最后我只好克服困难,不得不早起——亲自当官儿去。
萍和维一直是同桌,除了高一那年萍不和我们同班。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吃饭都用同的一个饭盒,而我和她俩又各有一段渊源,于是自然而然,三人就走到一起了。我可以从她们那获得安慰和开导,而她们也能从我那张胡说八道的嘴上得到一些快乐(注:notkiss)。
萍是位很厉害的女孩,我感觉她总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她很早就对我说:其实你是个挺伤感的人,只是放不下大男子的架子在人前将它埋在心底,夜深人静的时候又沉浸其中。可是她也说,和你一起总能被你的幽默感染,然而终究很少听你无所顾忌地畅谈,不知是不是缺少氛围?
她所说的顾忌,是指我很少在她面前提到娟的事情。她和娟是非常好的朋友,在那段和娟几乎不说话的日子里,我完全可以通过她和娟取得沟通。然而我没有,甚至维也因为不和我同班而不知道我的心情,高二的时候是我最封闭自己的时期,因为那会儿我真正感觉到娟在变,娟变了。那种痛苦我甚至自己都弄不清,根本不愿与任何人提起,我只是不断躲开同样躲开我的娟。因为萍和娟经常在一起,于是,我不愿意在萍的面前提起让我痛苦的娟,我甚至想当然地觉得她会和娟一样不屑我的初恋的感情——因为她们是这么好的朋友。(直到去年暑假,我才彻底地告诉了萍这个原因,她当时听完后说,不管以前如何,现在和将来的我,一定支持你。正是在她和维的鼓励下,我才下定决心放弃楠,再次向娟表###迹。)可是后来萍和娟也慢慢有了疏远——这就是我想了好久却依然不懂的问题:为什么娟总是不愿或者不能留住老朋友,虽然她身边似乎永远不会缺少男生或者女生?
高三的时候,萍傍晚或者晚上经常一个人在操场打篮球,而我也往往在晚饭后在那儿转悠,于是遇上了,我便陪着她打,一边打一边漫无边际地瞎聊。现在想起来,我似乎还能看见那嘭嘭的声音在教学楼传出的光线里跳跃的样子。后来萍在我的毕业纪念册上说:“高三那阵子,不太适应,于是和你在操场上打篮球,也没说很多,但心情往往豁然开朗。”其实我又何尝不是。
萍说她对朋友其实很挑剔的,特别是异性,但唯独我却是优点缺点一揽儿照单全收。我看到这句话时真的很感动,光凭这句话,我六年的中学生活,也就不冤了。
维和萍是我的左右护法,在她们面前我愿意脱下我所有的伪装和面具,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更多地与维谈感情,与萍谈生活,可能是习惯的缘故吧!
躲在温暖的被窝里,我给维发短信告诉她我这个比较傻的梦。维马上回了过来,她说:其实,在我心里,猪甚至还没你重要呢!我正被她这句话感动得不行,又来了一个短信:你可千万别给他说啊!我笑得把被子都掀翻了。
好在曾经,拥有她们的,春秋和冬夏。
第六章 那些岁月
年轻时代
郑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