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继续纠缠。可是他又是那么苦闷,那么容易苦闷,他经常一个人埋在他的日记里,里面全是苦闷之辞,他思考汉语言的出路比我和老C多得多,大一上学期他就在想考研,他想过考播音,考新闻,考古代文学,考逻辑学,甚至考数学,考经济学,考哲学,一年之内他换了十多个硕士专业,这也是他的老Q大名来源的另一个原因——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我喜欢谁就是谁。我和老C经常取笑他已经有十多个荣誉硕士学位,可是我无法忽视玩笑里包含的苦闷与无奈。
老Q非常希望自己能做阿甘那样的人,全按自己的本性做事,阿甘想跑步时家门都不关就出去不停地跑,只要想跑就继续跑,一直跑了三年突然间想回家了,就停下脚步对尾随的人说:我要回家。所以老Q非要在台下的起哄声中将他的关于性爱的演讲坚持讲完,所以他会在我苦背毛概的时候宁愿冒不及格的危险也要去读他爱读的《史记》,所以他不想和谁打交道就会任何表面文章都不会做以致在班级的道德评分时得分很低。可是他又不能完全做到,当他发现他在班上的人缘如此之差的时候他又苦闷了,当他读完《史记》依然觉得前途渺茫时他又苦闷了,他努力地把自己想象成老庄道家无为哲学的信奉者,可惜他做不到。有时,我都能感觉到,这个世界与他格格不入。这是一个矛盾的人,矛盾地简直让我想踢他一脚:你到底想干什么?想干就去干吧!别影响我心情!
老Q的确是我上大学以来最影响我心情的人,当三剑客在一起谈笑,老Q露出他积极的一面时,我就会觉得我的生活多么美好,可是当他流露出那份苦闷的时候,我就会烦躁,你苦闷什么啊?我和他的处境几乎一样,一样的汉语言,一样的做不了广院的主人,一样不断地被心爱的人拒绝。他比我拥有更多的自信,为什么还要苦闷?他苦闷的话,我能干什么呢?
在我谈起老Q的时候,我是充满感情的,因为很多事我都是和他一起经历的,很多时候我都了解他的心情,尤其是他的爱情故事,我就像希望娟能答应我一样希望他可以被羊羊接受,因为我并不喜欢马靴。
第十一章 三剑客(5)
现在该说老C了。老C与我和老Q有很大不同,我和老Q更像凡夫俗子,而老C像世外高人,因为在他的字典里似乎没有所谓爱情,没有所谓苦闷——至少不会表现出苦闷。这是一个永远充满激情,永远不会被打到,永远不会服输的人。——包括打牌。
他的自信不同于老Q,老Q的自信是一种自我怀疑的自信,但老C的自信是真正的自信,我甚至可以说他是盲目的自信,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想做的事情基本都能做到,除了当年考广院新闻系。
2002年9月15日,第一次见到老C时,我难得发现一个身材和我差不多的,以为他会跟我一样,比较细腻,比较“老实”。可是我很快我就推翻了自己的推测,很简单,一个做任何事都能不断地唱歌的人,绝对是一个乐观向上的人。果然,在第一次班会时,老C很有个性,他自我介绍时按照自己列的一个清单将他从小学时获的奖一直宣读到高三时获的奖。我太佩服他了,不是因为他获的那些奖——我相信很多广院人的辉煌都不比他少甚至比他还大,我是佩服他的勇气,我无论如何没有那份自信在未知的同学面前说自己以前多么多么牛B,所以在新生座谈会上我也只是说了句“我只有未来”,说得倒是理直气壮(因为我确实没有别人那样辉煌的过去)其实内心还是挺害怕自己在班门弄斧。一个不怕班门弄斧并且相信自己不是在班门弄斧而是理所应当要俯视别人的人,要么可怕,要么可悲,我觉得老C是前者。
当老C在校报负责一个整版的时候,我只是体育版的一个小记者。当老C在努力地读尼采的时候,我在用笔记录和娟的感情历程。老C最喜欢的作家是李敖,那个比老C还自大还狂放不羁还激情四射的老头儿,而我却躲在怀疑人生悲叹命运的文字里自己被自己感伤得不行。(我懂得多少人生?又懂得多少命运?)老C早就把女人当衣服把爱情当游戏时,我还在为了娟而痛哭流涕。
别以为他没经历过苦难才这么张扬,他的苦难甚至是我们从未承受过的,你能想象在你接到大学通知书后不久你的亲人还没来得及为你高兴够就匆匆离开你吗?你能在这种痛苦中迅速摆脱出来吗?老C能,军训的时候他匆匆赶回陕西十天后又匆匆赶回斋堂军训基地,我知道消息后不敢轻易地和他说话,可是练正步时他主动跟我谈起了远处美女的屁股,谈起了他在中学怎样泡的妞。他并不冷血,而是坚强得吓人。
因为老C是如此毫不怀疑地认为他将成就大事业,所以我不得不相信他将成就大事业。因为老C是如此毫不怀疑地认为他将要做第一流人,所以我不得不相信他将做第一流人。我最缺少的是自信,是进取心,我的维持现状的惰性让自己在老C面前显得自卑,然而我改变不了我,就像谁也不能让老C相信他进不了梦寐以求的《南方周末》。
可是老C绝不仅仅是个飞扬跋扈的人,否则我无法与他相处得如此融洽,虽然我们之间会偶有小的摩擦。他也很幽默,很会逗乐。老Q做高数题正做得高兴,老C突然来一句:老Q真能做。让老Q哭笑不得。一次老处男老Q问他:你的第一次是不是达到了忘我的境界?他答道:谁他妈幼儿园就认识你?又比如他梦遗后苦于无内裤可换,当场脱下里外翻过来接着穿,这种超脱的幽默艺术不是我能模仿出来的。
老C的模仿能力惊人,他学起舌来学谁像谁,有时真怀疑他的舌头和喉咙是不是可以任意拧下几个螺丝或者装上什么零件。无论是姜育恒这种憋出来的声音还是星爷古灵精怪的拖音,还是药匣子那抿着嘴的半文半白的东北话,老C都学得特别像,一不小心你就能以为星爷范伟怎么能跑到梆子井这种小地方凑什么热闹来了。记得军训完从斋堂回学校的车上,大家正回味车子开出军训基地时我们打开窗户集体对着正列队欢送我们的教官们齐声大喊“傻B”的壮举,并洋洋得意的时候,车厢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军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四(士)气!”当时把大伙吓得一身冷汗,以为他妈的连长阴魂不散还跟在车上呢,等终于明白过来之后,老C挨了一顿暴打。老C还能学幸运52的李咏,这一点就比播音实力雄厚的老Q强到不知到哪里去了,往往在我们谈到哪个美女时,老C都会意味深长地来一句:谁,都会有机会。不过他最拿手的还是学###,“我谨代表、党中央、国务院、向全国各族人民、港澳台同胞、海外侨胞、表示、热烈的、祝贺——!”说得能以假乱真,要是没看见他还真以为主席亲临梆子井检查卫生状况并查缴违章电器来了。但是最近学的多的还是###在香港的那次失态:“美国那个###,那水平不知道比你们高到哪里去了,我跟他是谈笑风生。你们哪,还是TOO YOUNG!”TOO YOUNG和“谈笑风生”也一度成为我们的口头禅,损人就说某人还是TOO YOUNG,夸人就说某某跟我是谈笑风生。
口头上老C的模仿能力一流,但他的才华更多的还是体现在笔头上,在口头的交流上(即对骂)他除了充分自信与逞能外,没太多的创造性,经常被我和老Q在不知不觉中骂得一文不值,因此我们俩更像歪才,老C更正统一些,否则就不能在校报如鱼得水了。老C会写诗,写得还不错,我就无论如何写不出他的诸如《赶鸭人》这种东西,大学这两年多唯一一次和诗打交道也只是受《金瓶梅》影响,将前人的四句诗重新组合起来,成“淫诗”一首,诗曰:小荷才露尖尖角,浅草才能没马蹄。停车坐爱枫林晚,疑是银河落九天。老Q看我也成了“诗人”,赶紧也学着做诗一首,请老C前辈指正,老C评论道:拿你狗屁一样的诗/去擦你的狗屁吧。(李敖原作)我当时立刻接嘴道:难怪好久没见老C买手纸了。
还有很多老C被骂的典故(经常自己骂自己)。一次我一进宿舍,顿觉一股恶臭,便问:什么东西这么臭?老C:如果不是老Q的袜子,就该考虑他的鞋,如果不是他的鞋,就该考虑他的脚,如果不是他的脚……老Q:就该考虑老C的嘴。又有一次我被蚊子咬得不行,抱怨道:该死的蚊子,怎么不去咬老C啊?结果老C颇为幸灾乐祸地回答:苍蝇不咬无缝的鸡蛋。我一听就忍不住大笑,不管老C怎么解释苍蝇和蚊子如何不同我就一个劲地笑,笑到他最终放弃解释默认了自己和蛋的关系。还有一次趁我不注意,老C偷偷用我手机给老Q打电话,害得老Q以为是马靴的电话摆了半天安在旭的动作说“飞跃无限,我有电话”之后大失所望,立即用一种神秘的眼光盯着我的脖子,仿佛在说:想吃麻花现给你拧。我吓得赶紧大喊:不是我啊!老C这时不知从哪钻出来,幸灾乐祸地说指着我说:此地无银三百两。然后只见老Q虎狼般扑向老C,可怜的老C半天才反应过来谁是真正的三百两可惜已被老Q的锁喉功制住,别说舌头了眼珠子都快被捏了出来。
第十一章 三剑客(6)
老C当年是读文科的,因此理科思维,那家伙,可不仅仅是特别缺乏,那家伙,那是相当缺乏。计算机二级的时候,他都居然没有提交考卷就下机走人。最经典的是大一计算机课,学windows基础,女里女气的张老师温柔地提问老C:要关闭这个文件夹,有哪几种方式呢?老C站着仅仅迟疑了那么几秒,就坚定地回答:啊,可以,把这个计算机,关掉。教室里顿时到处都是倒立的长长短短的腿。
我说这些是为了说明,其实老C是个很可爱的人,虽然他的狂妄有些过分。或许我可以讲一个故事来进一步说明他那可爱的狂妄。还是在非典时期,讲《边城》,课上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