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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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皇妃-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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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的冰冷与饥饿,以及无处可容身的孤零凄惶,像是刻入了骨子里,渗进了心扉内,即使在度过了悉数岁月后,仍然会于午夜梦回之时感受到这份寒泠彻骨的冷。 

娘,小穆其实很害怕,我不知道你的走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从此以后,这个世上便剩下了我一人,如果我不去忍受这份害怕,我便永远只是一个人。 

后来,有人用脚踢了踢因着虚软无力瘫倒在地的小孩童,呶呶嘴道:“哪来的野孩子,懂规矩么?到后门去!” 

他有气无力地爬起身来,拖着蹒跚的步子踱向下人们进出的后门,从此,他便成了连家中一名不起眼的小仆役。 

只是,为何依然觉得冷?冷得没有一点属于人世的暖意,他明明把一件接一件的衣衫往身上穿,为何仍驱不走半点寒意?是否他的命卑贱得连老天爷,也觉得无须给予他半点温暖? 

。 

躺在身旁的他,一直在微微发颤。花如言犹豫了一下,伸手抚向他的额头,心中不由一栗,他的身子竟是如此冰冷! 

她微作思忖,赶紧把身上的簑衣脱下,盖在他身上。片刻后,似又想到了什么,她复把簑衣掀开,他身上的衣衫均是水湿,如此裹在身上恐怕不妥。然而,当指尖触及到他的衣领时,她迟疑了。此时虽是置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但毕竟二人素不相识,所谓男女授受不亲…… 

他身子颤抖得似更为厉害,她的手停留在他襟领前,湿濡衣衫上的寒气缠绕在她指间,使她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她咬了咬牙,不再多想,轻轻地把他衣襟解开,小心地抬起他的手,扶起他的背,再避过他的伤口,一番周折,总算为他脱下了外衣,中衣尚算干燥,该是无大碍了。她方把簑衣盖在他身上。


第十七章 苦忆(二)

“福安,伸出手。”朱先生严厉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一手举起了戒尺。 

他知意,从容地走上前来,规规矩矩地伸直了双手。 

戒尺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掌心、手腕上,朱先生面无表情地进行着他的处罚,完全不在意跟前这名代罚书僮早痛得眼睑颤抖,双牙咬紧。连家那天资鲁钝、终日只晓得吃喝玩乐的少爷则笑眯着眼欣赏眼前的一幕,这对于他来说当真是趣事一宗,无论他犯下或小或大的过错,总会有人替他受罚,过去的书僮都经不起打,没过一阵便哭天喊地地求饶,如今这福安倒撑得住,双手已被打得红肿,却依然把腰板挺得笔直,一声不啃。 

在连家充当低等仆役已有四个年头,他负责喂养禽畜,住在暗无天日的小阁间内,终日只与家畜牲口打交道,连与家中主子打个照面的资格也没有。 

吃半饱,穿不暖,是他的这些年来的生活境况。主子将用度分发给管家,管家再按司职份例分给各管事,管事们各自扣出自己的一份,便再分给下一层老家人,经过刁钻贪敛的老家人们的分配,剩下的用度只得寥寥无几,便是如他一类低等家役的唯一得着。如此一来,虽身于富户大宅中当差,日子却过得比外间更为拮据。 

这一日,他把前日便清洗干净的衣衫穿上,再从井中兜了一瓢水,从清朗日光映照下,看到水中的自己脸颊两旁有些灰印子,连忙用水洗潄了一番,再细看自己,终于满意地微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在微漾的水波中如一弯新月,使他一张瘦削却不失俊秀的脸庞带上了几分文质彬彬的温润气息。 

“什么?你想当少爷的书僮?”张管事置疑地打量着他。 

他特地选在这日找管事提出此事,当然是有因由。果然,连家少爷气冲冲地来到管事跟前,叫嚷道:“我要换书僮!福顺这小子中看不中用,被先生打几下便哭得不行,再让他跪上一个时辰,他竟然晕了过去!没意思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张管事唯唯诺诺地应着,这少爷的伴读书僮已换过数任了,要么是被少爷给折磨得受不了病倒了,要么是少爷看着不喜欢打发走了,还有就是替少爷受罚,支撑不下来的如福顺…… 

他走上前一步,对一脸不满的连少爷躬身道:“少爷,福安不才,只愿在少爷身边为少爷伴读伺候。” 

当日,他便当上了连少爷的伴读书僮。更成为了连少爷生气时打骂的发泄工具,或是少爷一时兴致大发时供其玩乐的“牛马坐骑”,当然,最重要的作用是替尊贵的少爷受了先生的处罚。这一切皮肉之苦,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家常便饭,多数时候,他不大觉得疼,只知道咬牙忍过去,便有饱饭吃,有热汤喝,有厚衣过冬。 

戒尺打在皮肉上的“答答”声响清晰地回荡在耳际,那一份疑真似假的痛感仿佛正蔓着手腕的神经,延上了手臂之上,麻麻酸酸,丝缕疼入心扉,在心神的压抑深处,肆无忌惮地释放了出来。


第十八章 苦忆(三)

花如言背靠着冷硬的石壁,抱膝坐在他身旁。倦意侵入了脑际,她头微微地侧向一边,昏昏欲睡。意识有一霎间的迷乱,恍惚间看到了惟霖的背影,她急起直追,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终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远去,哭喊徒劳。 

朦朦胧胧之际,又似听到声声呻吟,若有若无,不知是从何方传来,又仿佛近在身侧。 

她几欲入睡的神绪慢慢地清醒过来,抬起头,凝神细听,果然听到有细微的呻吟声,是他,他似乎正在忍受着某种不适或疼痛,吟声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闻者揪心。 

她侧过身,再次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是正常的温热,并没有发烫。再轻轻地触及他的左臂,用手掌拭了一下包扎的位置,是干燥的,没有再流血。但是,她并没有放下心来,因着他的呻吟并没有停止。她有点不知所措,眼睛虽已适应了洞穴中的黑暗,眼前却只隐隐地看到他的一点轮廓,一时不知他到底如何,连声低问道:“你觉得怎样?可是很疼?” 

她的声音轻柔如风般拂进他的心绪中,他感觉有些微地安然,喉中干涸,不再发出呻吟,只是头疼欲裂,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无情地撕扯他的头颅,欲置他于死地。 

双眼灼疼,眼前一片熊熊火海。一度富甲一方的连家大宅被天雷一击,竟火烧不灭,家人仓卒逃命,他和她携手跑出连家大门,早已惊得六神无主的少爷正候在大门外,呆若木鸡地看着昔日奢华富丽的家府湮灭在大火中。“少爷,我们快走!”他扶起少爷,顾不上解释,张皇地带其急急离开了。 

那一年天灾人祸接连不断,自连家镇一夜之间被天雷火烧后,方圆十里的县镇均受灾害所扰,无可容人之处,人们均不得已地弃家而去,前往京城逃难。 

他、双喜以及少爷主仆三人随在逃难的人群中往目的地赶去,临走前老爷交付的盘缠本足够让他们三人到达京城,然而路上竟遇生乱的暴民,强抢平民的财物,那一刻,他死死抱着包袱不愿放,一边用身子护着吓得面无人色的少爷,一边抵挡着暴民的殴打! 

“小穆!小穆!”双喜惨厉的尖叫声倏然入耳,他闻声一栗,回头在纷乱的拳脚中看到一名壮汉正狞笑着把双喜按倒在地,黑毛森森的手臂粗暴地撕碎了双喜的上衣—— 

他气急难平,猛地站起身子,冲上前去一脚踹在那壮汉身上,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双喜伸手举起身旁的一块石头往那人头上敲去!在飞溅的鲜血和狗嚎般的叫声中,双喜跃起身拉紧他的手,慌张不已地迅速逃开。 

“少爷,忘了少爷!”他惊惶大叫,转身又原路返回,看到少爷正被一群暴民围着殴打,他自知不可力搏,无计可施之下,从包袱中取出银子,高声叫道:“银子都在这里,快来拿!”说着,手一挥,银子和银票飞洒在半空,在皎洁的月光下折射着暗亮的光芒,纷纷扬扬地落于一地。暴民们霎间汹涌而至……


第十九章 迷忘(一)

如昏黯中骤然而生的一线耀眼的光亮,迷蒙的双眼不再是茫无可着落之处。他循着这线若隐若现的晦明渐行渐近,直到近在咫尺,伸手即可触及。 

突然感觉身子有失重的感觉,整个儿从高处坠落,他欲惊呼,然而声音只梗在喉中,一声发不出。 

“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有人在呼唤他,牵绊他虚飘飘的心魂。 

“你快醒醒,不要再睡了!”花如言轻轻摇着他的上身,声音内满是恐忧。适才听他没再继续呻吟,以为他情况有好转,不曾想到无意触碰到他的手时,竟是如此冰冷,她心下一惊,慌得连忙唤他。 

他从浑沉中醒转,睁开双眼,然而却没有看到意识中那一缕亮光,满目的黑暗使他心头颤栗,他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右手一把按住她轻摇自己的手,哑声道:“双喜。” 

花如言感觉到他的反应,一手反握住他的手,舒了口气道:“你终于醒了!” 

他想坐起来,身子一动,马上牵扯到左臂上的伤,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低低吟了一声,用右手撑着地面坐起了身。只是耳际自他醒来后便一直“嗡嗡”作响,脑子像被某样重物压迫,沉沉地闷痛,说不出的难受。 

“我们……在哪儿?”他抚着脑门发问。 

花如言道:“我们被困在了山洞里,你受了伤,千万不要乱动。” 

他始料未及道:“被困山洞?什么时候的事?我们不是正在上京的路上吗?昨晚……昨晚我们刚从秦家寨逃出……”他百思不得其解,脑袋更疼,耳鸣目眩,话再说不下去。 

花如言听着他的话,隐隐地觉得有不妥之处,忽而想起他进入山洞之前,曾被山石砸到头部,忙对他道:“你的头有没有受伤?你快摸一下后脑,有没有受伤?” 

他只觉得头部不适,只未想过有可能受了伤,他连忙摸了一下后脑,并没有伤口,而那份不适也正在慢慢地减轻。他道:“我没有受伤。”他心下不觉有点不安,又道,“双喜,你的声音怎么有点不一样?我的耳朵一直在响……听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如言有点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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