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客厅,叶恺然想着草草整理一下卫生间就算了,他今天累得不轻。通过一整天的实践,他算是搞清楚了,看孩子绝对是力气活儿。
没什么事可干的戴天在客厅里这儿走走那儿转转,思索哪些会是叶恺然愿意答言的话题。走到厨房,眼前一亮,桌上放着半个贴着保鲜膜的西瓜。一摸兜,东西没带,今天换了新睡衣给忘了。试了下搁在一旁的水果刀,还算锋利,刷刷刷,西瓜被分成薄厚相同的十六份。放在托盘里,戴医生大声说道:“叶副总,累了半天了,吃点西瓜吧。”
那半个西瓜本来就是叶恺然打算睡觉前吃掉的,这才没有放到冰箱,但现在,他没有心情了。
戴天举着托盘出来,原指望和叶恺然一笑泯恩仇,可为何对方的神情如此的愤怒呢?顺着叶恺然的目光看下去,地面上,44码的黑色脚印遍布纵横。
第三章
且说叶恺然纵有千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在戴天的押解下到医院做例行检查。鉴于他父母皆不在身边,又和郑絮离了婚,张瑞发扬团结友爱的精神,把公司的事暂推,全程陪同。
结果当然是一切正常,除了记忆。
“到底怎么回事儿?”张瑞问医学权威戴医生,由不得他不急,公司还有许多事等着叶恺然去处理。
戴医生摊摊手:“恢复记忆这种事是需要契机的,他想不起来我也没办法。”目前的医学远远达不到万能的程度。
“什么契机?”
“嗯,”戴医生擦擦他已经是一尘不染的眼镜,琢磨如何把话说得通俗易懂,“在我看来,契机在某种程度上等同于刺激。电视剧里那些失忆不都是这么演的?或是看到了可以刺激他脑神经的场景,或是脑部再遭重创。为了他的生命安全着想,我不建议第二种。”
小叶愤然:这年头医生治病全参照电视剧么?活该你眼睛会近视。
老主任建议给叶恺然催眠,得到的拒绝是坚决的,理由是不喜欢被支配的感觉,怕会产生副作用。当然,真正的原因是叶恺然没有兴趣被送到科研机构充当活体标本抑或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这要是被催眠了,说不准就什么都招了。
“说起来也怪了,”戴天耸耸肩,“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失忆的,他这个症状却是头回见,不像是失忆,倒像是换魂儿。”
张瑞点头表示赞同,他和叶恺然认识这么些年,对方的脾气摸了个一清二楚,现在这个叶恺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连在细节上都没有一点像原来那个。
躺在戴天办公室床上假寐的叶恺然偷偷抹了下头上渗出来的冷汗。
张瑞他们刚走,戴天就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妹妹的男朋友来了,叫他回去一起吃个饭。
这个男生戴天见过,就现有的印象,感觉还不错。他比妹妹大一级,今年大四毕业后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
戴天目前跟家里处于半出柜状态,没有刻意的隐瞒也没有特意的说明。老两口也乐于和他装糊涂,不逼他结婚,但时不时地会给他介绍个姑娘。
开门的女子二十六七,端庄大方,戴天看一眼就知道是母亲喜欢的类型。
“小天回来了!”戴妈妈拿围裙擦擦手,热情的作介绍:“小天,这是月月的研究生师姐小许。小许,这就是月月的哥哥。”
戴天心里忿恨,脸上带笑:“你好,我家月月在学校里多仰仗你照顾了。”
“哪里,说起来惭愧得很,倒是戴月帮我帮的比较多。”小许的眼睛里光芒闪动,戴妈妈非常满意。
“哥,学姐可是我们院里有名的美女加才女,连祁昊都说我们院第一人非许学姐莫属。”戴月挂着他哥的胳膊摇啊摇,心里想着师姐条件这么好,老哥还不得深深地感谢她一下?
金边眼镜遮住了戴家哥哥眼里的冷冽,戴爸爸透过老花镜悄悄查看儿子的脸色。
祁昊礼貌地打过招呼,和戴妈妈一起摆碗筷,对女朋友的话一笑置之。
戴爸爸识时务地在一旁充当德高望重,半字不言。
戴月的学校虽然在这个城市,但开车还需要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吃完饭,戴妈妈留祁昊和小许多待几天,等开学再回去。小许推辞了几次,最后奈不过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只好答应住两天。戴天在一边听着酸得倒牙。
老妈早早地打来电话,要自己一定回家,明天周六还要早起去近郊旅游,戴天爽爽快快地答应着。到了晚上快下班的时候,再拨个电话回去,“妈,是这样,今天有个领导住进来,院长交代晚上至少要留个副主任。周大夫的女儿发高烧,我得替她值夜班。你放心吧,我明早下了班就去追你们,我身体好,一夜不睡没关系的。”
戴妈妈一听,虽然心有不甘,儿子的身体还是最重要的,“你明天就在家睡觉吧,后天再跟我们一处玩好了。”
与戴天一尺之隔的周医生不由的咬牙:“你拿我垫背也就算了,干吗诅咒我家女儿?”
“不好意思,我忘了在你们家是猫比较金贵。”周医生尚未婚配,家中女儿是纯种的苏格兰摺耳猫,长得漂亮,价钱也漂亮。
戴天的房子是他们全家原来住的老房子,戴家老两口跟附近的老人们大都熟识,但他们却很少过来。戴天心里明白他们是怕往这边来的时候撞到不该撞到的,更怕听到邻居的闲言碎语。
到了家,打理完毕,戴医生想想反正左右无事,不如下楼瞧瞧病人,运气好还能蹭顿饭吃。
前几天送思涵回妈妈处的时候,叶恺然就答应周末的时候把他接过来,带他去买玩具。一进门,小孩子就撒开了欢,追着兔子满屋跑。看这阵势,叶恺然知道收拾屋子必定又是一项大工程。为了积攒力气,叶恺然放弃做饭,叫了外卖。
戴医生很会赶巧,跟在送外卖的后边就进了屋。思涵见到小兔子的救命恩人,过来亲热的喊叔叔。
为了孩子的健康,叶恺然叫的外卖菜色很齐全。一条长相整齐的大鱼安稳地躺在盘子里,戴医生摸摸睡衣口袋,忍住蠢蠢欲动的欲望。
想要叫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老实吃饭,如果不使用高压政策,基本上是个很难的差事。思涵吃两口就跳下椅子,跑到客厅里打拳玩兔子,被他爸揪回来喂两口,接着再往地上跳。如此循环往复,把孩子喂饱了,饭菜也凉了。
戴医生对这顿晚餐相当满意,细嚼慢咽地吃饱了,想起来下午得出的主意。
“要不,你去见见罗珊?”
“咳,咳,咳……”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叶恺然被鱼刺卡的生疼。
“爸爸,爸爸”思涵听到声音从客厅跑了回来,急得了不得,叶恺然一边感动一边向医生求救。
医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大笑憋回去,整肃容颜:“别急,让我想想有什么方法,你看我这一急,把什么都忘了。”
叶恺然恨不得拿鱼汤抡到他脑袋上,这个时候还幸灾乐祸到如此地步,可以见得此人的品行着实可恶。
“哦,我想到了”医生拍拍脑门,“思涵去拿醋。”
小孩子听话的噔噔噔跑去抱了半瓶醋回来,怕老爸喝起来不方便,要戴叔叔帮忙倒碗里。他戴叔叔十分实在的倒了大半碗,亲手送到叶恺然的嘴边。
叶恺然不是傻子,我们在前文已多次强调过,所以他还不至于被假象所迷惑。喝醋是方法之一不假,但没听说有医生在的时候还会用到它。但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实在难受的叶恺然只得照办。
戴医生抱着肩,看叶恺然喝醋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对方的哀怨的目光再次飘过来,才恍然惊觉自己还有帮忙的义务。
在睡衣里一阵摸索,戴医生掏出一把镊子,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抬高叶恺然的下颌,“张嘴。”
一根长长的鱼刺被夹了出来,叶恺然怒吼:“你早干什么去了?”如此缺乏职业道德的医生至今没被医院开除真是奇迹,还是说现今的医院已经被无良人士攻占?
戴医生脸不红心不跳:“我这不是急得么?”
叶恺然暗骂一声,不可思议地问:“这些东西你都随身带着?”
“爱好而已。”戴医生回答的简洁有力,脑海中闪过刚才叶恺然的诧异神色,一个主意骤然乍现。
叶恺然这几天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关于他未来的出路。上班or上学,这是一个问题。
如前所述,叶恺然已经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份是一家规模中级的公司的副总,还有个名校的毕业证。但实际上他的脑子还停留在大二上课走神混日子的青涩年代,副总的差事,他干不来。可是上学的话,他也不可能重新高考读本科呀。而且,不管他愿不愿承认,他这个身体都已经三十岁了,上有老、下有小。
这么走着想着,等他发觉不对的时候,思涵已经不见了。叶恺然脑子里轰的一声,这要给人把孩子弄丢了可咋办?
戴天很恼火,少了老妈的骚扰,打算睡到自然醒,哪承想周医生值完夜班还有精神逛街,逛街就逛街呗,为什么非得拉上他?
“我跟你说戴天,做人要有良心。你利用我那么多回,毁我清白、诅咒我女儿,你要是这点忙都不帮,你还算个男人吗?”
周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