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鼓起勇气说：“姐，还是让小蝶跟我回中国吧？”
小蝶高兴地直跳：“我好想回成都啊。
妈咪，让我跟小姨回去好不好？”
书兰摘下眼镜，瞅着雨荷半晌不说话，摇头以示表态。
小蝶扑到妈妈背上，按住她头：“你就点头吧，别摇啊，摇的是尾巴。”书兰拨开小蝶：“别打岔。你跟小姨去客厅里看电视去，等我忙完了再说话。”书兰再也不理睬，专心一意工作。
雨荷和小蝶都没趣，只好在客厅看电视。
雨荷心中的画面晃动着王英俊和罗玉婧赤条条缠绕在一起的镜头……表姐呀，你把家里当成实验室了，你那张威严坚硬的面孔让人联想不到慈母和贤妻，家的温馨幸福从何而言？王英俊背叛你，你自己也有一半过失吧？这样想，雨荷反而有些同情王英俊。
小蝶粘着雨荷，偏要挤在一张沙发里。
雨荷说：“热死人了，你就不能一人窝一张沙发？警告你哈，不准说阿杜叔叔。”〃WHY NOT？〃
小蝶满眼忧伤：“可是我想向妈咪求助，让阿杜叔叔当你的男朋友。你难道不想？”
雨荷感觉到，小蝶为了挽留自己已经绞尽脑汁了：“小蝶，你还小，男女之间的事情你不懂。
还是别说吧。
免得耽误你妈工作，她要做不好，哪来钱给小蝶治病呢？”
“这个我知道。可是如果没有小蝶了，她挣再多的钱又给谁花呢？而且，如果小姨走了，小蝶不会开心，不开心就会生病。”“嚯，有道理，这话给你妈说去。”雨荷说：“小蝶可以让爸爸在家陪陪，你爸爸可会讲故事了。”小蝶神秘悄声说：“小姨，爸爸是个坏蛋。他不爱回家，外面有个情人。”雨荷好吃惊。
“你知道什么是情人呀小不点？小点声，当心你妈妈听到。”小蝶说：“我知道，情人就是跟我爸爸在妈妈床上睡觉的那个女人。那天我亲眼看见。保密啊小姨。妈咪要是知道了一准杀了那个女人。”雨荷搂住小蝶：“乖，大人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小蝶要相信爸爸妈妈，他们是爱你的，就够了。
小姨走了以后，小蝶要自己记住吃药，坚持练习弹钢琴……”雨荷还在继续说，小蝶已恹恹睡去，雨荷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一阵电话铃响起，雨荷忐忑不安，该不是杜精诚吧？书兰在书房接电话。
“好吧，谢谢您信任她。我尽力安排给她空出时间来。明天？好吧。”表姐的客气态度让雨荷放下紧张，嘘了一口气。
书兰让小蝶回房去睡。
然后关起门来跟雨荷作了一次长篇恳谈，关于家庭婚姻爱情等等。
“那个杜精诚是怎么回事？是小蝶说的阿杜叔叔吧？”
见雨荷沉默，书兰说，“小雨妹妹，表姐我不是好奇，如果你有了恋人我会祝贺你，提供方便促成你们呀。你说说他的具体情况。”“表姐，不确定的事。”雨荷有些为难，“他是安德利医院博士后，新加坡人。只是谈得来。他幽默。还喜欢小蝶。我们一起去农庄买南瓜，还钻玉米地迷宫。他说在我离开之前陪我玩遍孟菲斯。就这些了。”“啊，这还少吗，这么重要的信息竟然闷在心头。”书兰好像得来全不费功夫捡了金娃娃，喜形于色。
“如果这些信息可靠，这杜精诚便是一条跃过龙门的鱼，不能让他漏网了。
他晚上都敢把电话打进家里来，肯定是对你那个意思。
我刚才不知道你对他的态度，所以没有让你接电话，现在你给他回电话吧。”“现在？算啦，这么晚。
他说什么重要事情吗？”
“他叫你明天一早去他家。
他半夜三更打电话到家里来，不就是想见面么。
傻丫头，安德利医院全美著名，我当年应聘作博士后都没能考进去呢。
只要他爱你……这机会千万别错过了哦。”书兰嘿嘿地笑。
雨荷笑说：“姐，你也太功利了吧？我跟他无意中邂逅认识，怎么可能呢？人家跟未婚妻订婚三年了，那女的是新加坡富商之女……”表姐打断说：“那他肯定是个豪门公子，因为要门当户对嘛。他有未婚妻？那又如何呢，你可以做他情人嘛，等待时机再升级。”雨荷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怎么好像罗玉婧说的“爱情是强盗，是海盗”一个调调呢？“姐呀，这不好吧？假如表姐夫风衣后藏着个等待升级的，你怎么想？”
书兰一笑置之：“假如，别假如了，你表姐夫那点芝麻胆子，谅他都不敢……不说那个，你的情况杜知道了吗？”
雨荷忙说：“我不好启齿———能说出我来美国的原因吗？现在回国也是这个原因吗？”
书兰理直气壮说：“这有什么丢人？走婚姻桥梁来美国，获取绿卡之后立即离婚的女人多着呢。
再说通过婚姻跳槽的，跳一次升一次级，跳几次变成富婆的，其中包括美国女人。
别以为只有中国大陆女人致富无门才走婚姻之路，全世界女人的婚姻都是有价码的。
只有你表姐的价码是负数。
如今也悟出点道道了，亡羊补牢羊已丢了，今生今世我无能为力变负数为正数了，认命吧。
哈哈！”
表姐一阵狂笑自我嘲讽：“大傻瓜，真是大傻瓜！他说愿意陪伴我在美国一辈子，哪怕寂寞孤独也不离开我，我就感激不尽，拼命工作加班加点做出成果满足他有一个能干的女科学家妻子的虚荣感，多挣钱让他随意花销。
我自以为是女强人，对依靠男人生存的女人嗤之以鼻。
其实，我才是大傻瓜。
你妈一直以为骄傲，把我树成‘标杆’供你学习和模仿，你是不是觉得有这样的表姐而骄傲呢？”
雨荷点点头。
“错。我这根‘标杆’已经变‘横杆’了，表示此路不通。思前想后，我和你妈挖空心思把你弄到美国来，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妹妹，你正处于做浪漫爱情故事女主角梦的年龄，你对美国没有渴望，也不知道一张绿卡对于中国人在美国生存的意义多重大。所以你不想通过婚姻获取。所以你在别人面前不敢启齿。但是，妹妹，生存是残酷的，人们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跟医生给病人开处方差不多，治病方案有多种，处方不相同，但只要能达到治好病这个目的就是好处方。”雨荷第一次感受表姐开闸泄洪，泄气和俗气一并宣泄出来，难道这是真实的表姐？也许越是貌似强大的越是脆弱，就像地震首先垮掉的是坚固的钢筋水泥大厦，而不是串架结构的木屋。
那么，一旦王英俊的婚外情败露，表姐会怎样面对？灯影里的书兰，清癯憔悴的面容，毫无红润的皮肤，头发里夹杂着星星点点白色，才刚四十出头，仿佛五十开外。
这样的人生难道就是母亲要我追求的吗？不！雨荷坚决否定！看到表姐伤感了，雨荷不再讨论“标杆”、“横杆”问题，转而谈小蝶。
书兰更是动情。
“妹妹不知道，小蝶有病啊，可能是我害她的……还没有确诊，我怕国内医疗条件不够治不了……”书兰一行清泪落在手背上。
雨荷知道自己安慰不了表姐，也许是小蝶的病，也许是王英俊的私情败露，总之，无论哪一桩都足以牵扯表姐神经疼痛！ “姐，我想先给杜精诚打电话。”表姐欣然说：“哦，好。去你卧室里慢慢打吧，我要工作了。”表姐走进书房，又折回雨荷卧室门口，“妹妹，趁着年轻美丽，找一个爱你疼你，能给你幸福的男人，比自己埋头苦干强多了。
那个杜精诚很可能就是你的真命天子，你要抓紧点……”雨荷惊讶地望着表姐，这话哪像是一直高扬女权主义的表姐口中出来的？今天书兰表姐的大脑有毛病了，怎么尽发出错误的指令？想起一位旅美者发表文章说，中国人在美国“两发”：要么发财，要么发神经病。
不知道我曾经崇拜的表姐，你是“发”什么？雨荷不断拨打杜家电话，可是始终没有人接。
不在家？哦，那就一定是在……雨荷恍然明白此前精诚打电话的意图，也许这就是恋人之间的密码吧。
不用说更多的话，一个暗示都能确定对方的意图。
雨荷匆匆起身出门：“姐，我出去一趟。”“去哪？这么晚了不安全。”正操作电脑潜心工作的书兰回过神来，追出去。
雨荷已经消失在斑驳的夜色中。
书兰喃喃自语：“唉，爱情真是能使人疯狂啊？”
萤火虫的“鹊桥会”
杜精诚说，这座M大桥一半是孟菲斯，另一半是阿肯色州。
现在我假设一半是美国，另一半中国，我们在这里“鹊桥相会”好不好？雨荷迎着从对面跑过来的精诚，仿佛一颗星陨落在自己跟前。
雨荷冲上去，各人站在分界线一边，紧紧地拥抱了！ 雨荷跳上一辆的士，去安德利儿童医院！精诚打电话目的就是叫她去医院，精诚说过要她看看他是如何工作的，教雨荷学习做试验，将来拥有自己的实验室雨荷也在那里工作。。。。。。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正是这样，杜精诚在实验室等着雨荷呢。
今晚精诚邀请雨荷来有两件事情，首先是让她在实验室坐一会儿，留下雨荷的气息，即使她回中国了，也会像一个粉红色的精灵缭绕在他身边，往后深夜人静独自工作时，他眼前会浮现她美丽的笑容，好听的声音，好像中国古人说的“红袖添香夜读书”，好像一颗太阳在头顶照耀着， 24小时温馨不困倦！那么人生便是彩色的了，不再是白天和黑夜只有24个数字走马灯转的枯燥和单调。
相爱的人会这样零距离拥抱着在事业的道路上奔跑，怎么从前就没有想过这样的幸福呢？因为何丽婷的生活轨道离他遥不可及！即使我生命短暂如兔子尾巴，但我已经经历了最有意义的，最幸福的，最值得回味的爱情了———只是这样对雨荷公平吗？精诚等待细菌细胞生长的空闲，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像一只不安静的狗狗。
窗外一泻幽蓝的夜空，半个月亮朦胧地挂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