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爸爸还认识我吗?”
“认识。”柳香香摸着小乖的脑袋。
“你在多伦多上班?”她问菲利普。
“是。”
“这儿上班特忙?”
“是。”
“你也是搞技术工作的?”
“是。”
菲利普好像在想什么事,柳香香就没再跟他多说。本来是怕冷场的,怎么问着问着,连自己都觉得跟审讯似的。以后要向加拿大人学习,只聊天气。
谢明真可怜,那些小流氓该死,误伤谁不成,偏看上我们家谢明的脑袋了?
谢明要是醒过来了,看见她们,第一句话会说什么?他会说:“香香,着急了吧?”他会说:“小乖,想爸爸了吗?”他会说:“手机坏了。”他会说:“真想你们。”他会说……对了,住在美国的医院,谢明一定馋中国饭了。
“那附近有中国餐馆吗?”她突然问道。
“嗯?”菲利普一时没反应过来,“有,有。吃不惯西餐?”
“不是,我是想谢明肯定馋中餐了。”
“带美元了吧?”
“带了。”
“带多少?不是我想知道,过海关的时候他们有时要问,超过一定数目要没收的。”
“那怎么办?我带了两万美元呢,他们可不能没收啊。”
“到时候我跟他们说吧,他们不相信还可以打电话到医院去问,应该没问题。你要愿意可以把钱放这儿,保险点。一会儿吃饭上厕所的丢了就麻烦了。”菲利普用右手拉开前面的车斗,“一会儿到海关办手续,得如实告诉他们有多少。”柳香香觉得他说的挺对,就把那包钱递给了他。
“大瀑布!”柳香香惊叫了一声。
眼前是有如万马奔腾般的大瀑布,著名的尼亚加拉大瀑布,真像梦一样。大瀑布迸出的水珠,在阳光下像七彩的珍珠。
“去美国的彩虹桥就在这儿?”
菲利普点点头:“我在找加油站,想加完油再进美国。”
“进美国以后还要开几个小时?”
“五个,不知道海关要耽误多长时间。”
在大瀑布景区的一家加油站,菲利普刚加完油,柳香香打开车门拉着小乖一块儿蹦了出去,“我去交钱。”
“不用。”
柳香香不理他,拉着小乖径直朝加油站的收费处走了过去。
看着柳香香和小乖刚进门,菲利普一踩油门跑了。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她们给甩了,自找!
柳香香正交钱呢,格格冲了进来:“快点,快点,那人跑了!”
柳香香拉着小乖跟在格格身后急急忙忙钻进停在加油站门口田建设的车里。
“他是不是去上厕所了?”柳香香说。
“厕所在加油站里面。”田建设说。
“他不像骗子。”
“他应该在身上贴一条儿。”
“给警察打电话吗?”格格问。
“还不行,等他出了大瀑布地区,看他往哪儿走再说。”
菲利普似乎发现有人跟踪,拐着弯地想甩掉他们。
“给警察打电话吧,他已经上了回多伦多的高速了。”
格格清了清嗓子,开始拨911:“Someone robbed us of 20;000! He is now on QEW driving towards Toronto。 He is in a green car; not far from Niagara Falls。 The plate number is…”(有人抢了我们两万块钱,现在正往多伦多跑。绿色的车,在QEW 高速公路上,刚离开大瀑布,车号是……)
一会儿从大瀑布方向呼啸而来的两辆警车,将菲利普一步步逼到路边停下。
警察在车里对他喊话:“Get out of the car! Hands up!”(举起手,出来!)
菲利普高高地举着双手,从车里挪了出来:“I wasn’t speeding…”(没超速啊?)
“ Drop your gun on the ground!”(把枪扔在地上!)警察还在车里喊着话。
“I don’t have a gun。”(没枪。)菲利普小声地说。
“Bend over the car; put both hands behind your head。”(趴在车上,双手背在脑袋后面。)警察大喊道。
菲利普乖乖地趴在车身上,双手扣在后脑勺上。
四名警察端着枪从车里窜了出来,豹子般迅速扑向他。两个警察把他脸朝下按到地上,一个警察单膝跪在他背上压住他,把他双手在背后铐住。
这时,田建设开车过来。四个警察同时把枪口转向了他,格格她们三个人吓得直往座位下面缩。
田建设举着手从车里慢慢地探出身子:“We are the victims。”(我们是报案的。)
回家的路上,田建设跟柳香香说:“把我那包钱打开。”
格格抢过来,打开一看,一摞裁成纸币大小的报纸。“你这是欺骗!”格格嚷嚷道。
“我还给了她一张支票呢,如果真需要,可以用支票。骗子拿着支票就没用了。”
柳香香看着窗外哭了,车里顿时安静下来。
“田建设咱们撞车吧,我不想活了。”
“妈妈,”小乖可怜巴巴地叫她,“我害怕。”
“柳香香你神经病啊,事情还没搞清楚呢。”
“怎么不清楚?”
“谁往那儿想你都不应该往那儿想。他给你们安排那么好,我们都来三年了还住地下室呢,你别不知足了。也许他就是为了你才犯了什么事呢!行了,别说了。”
田建设把她们送到家就走了,待会儿还要带个客户去找房子。好嘛,她先生不回家,要拿我的车去撞,我们还得跟她一块儿就义。甩了半天鱼饵,敢情是想让我跟着殉葬,没毛病吧?二十年前,提前灌点迷魂汤,没准还行。谁知道他们俩是怎么回事啊?好像不是二奶,可是她们家怎么就没有一张他的相片?他为什么不愿意自己的相片出现在这座他精心布置的房子里?
“你再挤我就报警了?”柳香香抵着门不让格格进来。
“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现在杀人都敢。”
她越这么说,格格越不敢走,硬是靠着自己的块儿挤进了柳香香的家。想拦我?没门。她要好好开导开导她,别真出什么事。这柳香香就是让谢明给宠得一点委屈都受不了。人家有的女的抗闪能力特强,她就不成。还没怎么着呢,就死啊活的,让人这么操心。她估计谢明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怕柳香香着急,所以不让公司通知她。格格犹豫不决,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她。可是谢明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啊?谢明不回家跟这钱有没有关系,她也拿不准。
电话铃响,是小乖接的,她还像模像样地“Hello”了一声,然后跑过来和柳香香说:“妈妈,你的电话。”
“请问你是柳香香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嗲很好听的台湾国语。
“是,你是谁?”
“我叫林鸿眉,是你要找谢明吧?”
“是啊。你认识他?”
“我们一起排过节目,他给我们钢琴伴奏。他琴弹得好好呀。我刚刚在网上看到你的寻人启事,我有他的名片,也许能帮助提供点线索。我现在就给你送去,你等着我啊。”
嗯,又有希望了?如果是谢明新公司的名片,那她马上就能跟谢明通上话了。天啊,她怎么这么有福气啊?
迷失在多伦多 第十章
叫林鸿眉的女孩站在门口,头发剪得很短,尖尖的小脸,一双大眼睛差不多占了脸的二分之一。虽然没有柳香香高,但是身材苗条且打扮时髦,穿着一件半长的裹在身上的黑皮夹克,黑色有印花的紧身牛仔裤,脖子上绕着一条彩条线织围巾,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非常青春。
柳香香迫不及待地一把从女孩手里抓过名片,还是谢明已经辞了职的那家公司。
她把名片还给她,勉强说了声:“谢谢。”
“你可以留着。”女孩热情地说。
柳香香摇了摇头。
“不是你要的?”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肯离去。
“这是他原来公司的,他已经辞职了。”
“你是他Wife(妻子)吧?我看过你的相片。”
这不是成心羞辱我吗,老婆不知道先生的下落?这不是往我心上扎刀子吗?你是谁呀,这么对我?谢明好几个同学都看过相片,谁也没有认出我来,怎么就你有那么好的眼力?不是爱上谢明了吧?臭不要脸的,爱上别人的老公!
看柳香香板着脸不说话,她主动伸出手又自我介绍了一番:“我叫May,就是五月的意思,我是那个月生的,中文的名字你知道了林鸿眉。他不会有什么事吧?我们蛮熟的,他讲过你很多。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忙的?”
柳香香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了,和谢明的粉丝她无话可说。她将舞台上的微笑搬到了脸上,那笑像冰川的裂缝一样僵硬:“没有,谢谢你。”下了逐客令。
林鸿眉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她的声音,她的台湾腔都是柳香香平时喜欢的,今天不行,现在她只想骂人,林鸿眉再不走,她的“滚”字就要脱口而出了。
林鸿眉刚走,柳香香转身拿起小桌上的一杆圆珠笔,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给掰断了,甩到地上,又把手上的蓝油解恨似的抹到雪白的墙壁上。
下午,她接到侦探丹纽打来的电话,他说经调查十月六日飞往美国各个城市的飞机,无论是直达还是需转机的,都没有叫“谢明”的人。十月八日从美国各个城市飞回多伦多的飞机,也没有叫“谢明”的人。
“他会不会是坐长途汽车去的?或者租车去的?”
“我可以再调查。”
柳香香跟他讲了这几天他们跑的结果。
丹纽听完以后,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如果他三个月以前就开始不跟朋友联系,那么他是有意躲开大家,而不是突然被别人绑架。如果这个问题成立,那么第二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他要躲开大家?发生了什么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事?如果像他的同学猜测的那样是没有工作,不愿意跟大家联系了,也不对。因为工作是他自己辞掉的。
“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