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胭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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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书·胭脂碎-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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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心里生出了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开始被它牵引。
掀开毛毡一角,透过缝隙窥探外面走动的巡逻兵。高大士兵上的铁甲随着走动发出金属相撞的清脆声响,叮叮,没入了远处的深夜。
我猫腰踮脚步出帐篷,随后极快地隐身于长及腰间的草丛。屏气等了一会儿,数名士兵又是大步走过帐篷前。手心里冒出一层热汗,脚步迈得极小而慎重。这是我第一次单独行走在北斗辰阵内,也不知能否顺利通过来回交错的佩刀士兵。
心里默念起泓先生教得口诀:紫微转太徽,青龙变白虎,角亢西移……而后启动咸火阵,东南斜七步,正北五步,定于朱雀轸位……
长裙拂过青绿的草茎,有一阵微微的细响。路过之处,脚下的青草被踏碎,散发出幽幽清新芳气。黑暗里不知名的昆虫扇着翅膀,吱吱地响。偶然狭长的草尖掠过脖子,不禁轻吸一口凉气,忍住喉咙里的欢快笑意,以及稳住猛然加快的心跳。
像是黑夜里的一场私奔,带着慌乱的脚步,追寻心底的悸动。
清华的月光洒在草尖上,随熏暖的夏风,盈盈起舞。从一个帐篷奔向另一个帐篷,恍然间只觉自己像是很多年前的柳依依,不顾一切地逃亡进一个人的怀抱。  
                  
 第十六章 杨柳心(2)
 心跳在加剧,徘徊在厚厚的毛毡前。
手挑开一丝缝隙,又犹豫着放下,直到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和铁甲的撞击声,我才侧身入了帐篷。
黑暗,沉静,几乎听不到人的呼吸声。
帐篷内黑得几乎不见物,摸索着向前迈了数步,暗夜里几缕若有若无的清水墨香冲击着嗅觉。熟悉的墨香似乎化成了无形的丝网束缚住双脚,再也踏不出半尺。
到底着了什么魔?自己会坐立不安潜入他的帐篷!
胸膛左边的一颗心好像困入了着火的屋子,进退不得,却烫得灼热。
缓缓地抬起微颤的手臂,手指在冰凉的空气里探寻,向前,向前,那如梦般的墨香就游荡在周围。
烫热的心中涌出异样的渴望,只想紧紧地攥住漂浮的墨香。
指尖突得受阻,指腹下是光滑肌肤,同时温暖的气息像流水一般,沿着我微凉的手指下的血脉,传入猛烈跳动的心脏。
“扶柳,是你吧?”
淡淡的声音就在近处的正前方,我的掌心可以感受到他呼吸时的温度。
极快地缩回手臂,连忙后退几步。
哐当,黑暗里似乎是撞到了什么,小腿一阵发麻。又胡乱地移动步子,根本不知道脚应该落在哪里?
脑子就像眼前的一切,黑洞洞的,没有任何想法。
慌忙中,脚裸处狠狠地磕上了刚才碰倒在地的家什棱角,一吃痛,便站不稳,整个身子直直向前倾倒。跌落时处于本能,几乎想也没想,双手抓住了前方的直立物。
手心一滑,他温暖的身体随着我一起跌在矮榻上。
耳垂处有柔和气息滑过,像是白羽在轻轻摩擦,生出莫名的燥热。随之便是一叹:“半夜里的笨贼,连站也站不稳,怎么偷东西……”
急急反驳:“整个帐篷没个值钱的东西,能偷什么?”
他轻叹,却带着某种满足:“那东西的确换不到金子,你偷去便偷去吧!”
“我不偷!”
“拿走了便不能还……”
顽固的争执中,脸颊上突然间覆上了几点滚热的液体,瞬间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心像是被一双大手扼住,止不住的疼,急忙伸手触摸到他的唇角,腥热的液体不断地流下。
僵硬的脑子突然运转,方才的比武,他倒下时衣襟处的鲜血,统统呼啸地挤入脑海,似乎深夜里来就是为了看一看他的伤势,让自己安心。
心没有安定,只有更加的混乱。
“我马上去请泓先生来,先生一定有办法治疗拓跋阳的什么无相大印掌……”
挣扎起身时,才发觉他的手臂环着我的腰,异常顽固。
“偷去的东西,要不要?”
“你受了内伤,在流血……”
“要不要?”
“要,我偷了再也不还了!”
他咳嗽着笑起,空气里的腥味更重了。
“这点小伤不必去麻烦无双公子了,我休息几日便可痊愈。”
我僵住,现在才意识到情急之下自己说漏了嘴。如果没有随泓先生夜探,哪里知道他与拓跋阳的比斗?
咬唇缓缓地问出一句:“你都知道了?”
黑暗中,我只能感觉到他似乎点了头,刚溢出的鲜血滴入了我的脖子,很烫。慢慢地压在腰间的力量消失,他的手臂软软地落在矮榻上,发出空洞的声音。
极快地撑起身子,跑到帐篷边缘,用力扯开牛皮帐子,月光一下子涌进,夜里的夏风吹冷了落在脸颊的血,也平静了猛跳的心。几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环顾周围,取了铜盘里的白麻布,再次回到矮榻前。
淡淡的月光下,他安静地躺着,犹如熟睡一般,似乎连呼吸也静得没有了。这样的静谧,我却觉得彻骨寒冷,目光游弋在他的脸上,苍白的面颊,唇角的累累鲜血,毫无生气的画面。手不禁颤抖,白麻布落在了他的胸口。  
                  
 第十六章 杨柳心(3)
 “难道无双公子没有告诉你,身受无相大印掌会气血郁结内力受阻,三日内必有淤血流出……”他半睁开眼,黑瞳依旧亮得像夜里的星辰,血却又溢出些。
有的时候人并不是刻意冷静便可心中漠然,所以我现在还同方才般乱如麻:“我又不懂什么武功,先生说春风化雨功也是绝世神功,怎么就挡不住拓跋阳的一掌呢?”
他眼眸微垂,眼睫下的浓重阴影挡住了眸色,只听见淡淡的叹息声:“果然是瞒不住无双公子……”
蓦然,我身子僵住,嗓音微哑,问道:“其实,你全部都知晓,是不是?”
“扶柳,这世上能困住你的阵法,除了无双公子诸葛泓还有谁呢?”他全身好似木头般僵硬,只有薄唇缓缓张阖:“你又没有任何功夫,能深夜里不惊动兵卫到这里,一定是破了这高深的阵法……想来也是联系上了拓跋国师无双公子……”
他的声音很轻,偶然还带着几声咳嗽。
“其实无双公子心中的疑惑并未完全解除吧?”他唇角上扬,几缕鲜血随之扭曲在白皙的颔下:“他明明知道你不会内息功,迟早会被我发觉,却依旧让你在帐篷外偷听,无非是想通过你来问出一些东西……”
手脚发凉,我努力不让身子发颤,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如果我问关于迦南教和白飞的事,你会告诉我吗?”
静得让人窒息,我端坐着,背脊绷得紧直,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无论怎样的回答,就算是绝情得像千斤大锤砸在心窝,也必须挺直了腰!
“不会!”他合上了眼,极淡的声音缥缈在掺和了墨香的空气里:“扶柳,我不想骗你……”
又是一缕鲜血沿唇角溢出。
我慌忙拿起掉在他胸前的白麻布,擦拭起来,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尽,血依旧流,染红了素白粗布。
手背蓦然一凉,上面有一滴水珠在滚动。
我深吸气,眼眶有些酸:“我马上去求先生!”
跨出一步,手腕就被铁锁固住似的,牢牢不动。
他双眼闭着,如同安睡般,可右手却紧攥着我的手腕,勒得手腕周围都红肿了。“静静地陪我一会儿就好……只要一夜气息就通顺……不会再咳血了……”
挣脱不得,只能安静地坐在旁边,听着他匀长的呼吸声,意识渐渐模糊。
第二日醒时,发觉自己蜷缩地如同母亲肚中的婴儿,依偎着他,像是寻求温暖的小孩。
我眼皮抽搐几下,无声无息爬起来,咬唇走到一旁的水盆前,拿起一方棉布沾了凉水,擦拭起昨夜滴在脸上的血迹,直到觉得脸颊的温度降到了正常水平,才掀起帐篷毛毡,准备呼吸新鲜空气。
帘子掀开,砰得撞头,我捂住额头猛吸冷气。
“果然在这里!”林宝儿也是捂住额头,疼痛中极力笑道:“大清早守卫忽然跑来说洛夫人不见了,我就想你能跑哪儿呢?还不是只有这儿……”
我冷道:“想怎么办?”
林宝儿叹息:“能怎么办?拓跋阳昨夜挨了一掌受了内伤,我守了一夜,哪有什么精力管夫人私自夜奔的事?只能多派些士兵看住了。”
我望了帐外,果然多了不少披甲执戈的拓跋士兵。最初他们仰仗着泓先生的北斗辰阵,困住了洛谦与我,如今我夜里私逃,无疑告诉了他们北斗辰阵已经无用,所以林宝儿才急忙调集了大量士兵围住帐篷。
“洛相安好?”林宝儿的目光越过我,向里面探寻。
我移步挡住她的视线:“很好!”
林宝儿浅笑:“我怎么闻着有股血腥味啊?”  
                  
 第十六章 杨柳心(4)
 挥袖扇了扇,我轻皱眉头,盯着林宝儿的眼睛道:“我闻着好像是你身上散出来的血腥味?”
“有吗?”林宝儿低头一嗅:“大概是照顾太子时沾上的血味吧?”
“太子既然病重,你怎会有心情在这里与我浪费时间呢?”
她脸色一变,转而蒙上一层哀色:“你我在这世间活得都不容易,好歹也算半个亲人,我对你说了实话,帮我出个主意。”她秀眉紧蹙,眼里流出几缕愁绪:“阿阳如今昏迷,根本无法顾及我,而我初来王庭时得罪了他的大老婆,估计这几天那女人便要想法除掉我了……”
“太子大约需要三七二十一天闭关疗伤,这段时间内你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洛谦平静的声音从帐内角落徐徐传出。
林宝儿点头:“洛相能保证我无恙,我便能保证这里的安全!”
“很好!”帐内响起低沉的嗓音:“太子的正妻是拓跋大族桑格尔部酋长的嫡女,但一年前桑格尔酋长却请了一批神秘的西华打铁人在格塔山内锻造精铁兵器……”
一炷香后,林宝儿福身笑道:“多谢洛相指点!”
她离去时,帐外拓跋士兵的长矛锋刃处正发出阴冷寒光。
天朔九年,七月十五,夕阳如火。
很多天都是安宁的,现在住的帐篷没有原来的大,晃来晃去人也只有两个,可好东西却源源不断地送来。今儿说是右贤王的心意,明天就有林宝儿呈献的感激,总之,小毛毡篷子里挤满了各类豪华摆设,恍若还在长安的大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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