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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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的故事-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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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油味的空气钻进车厢。上班族海水般在潮汐时分涌进巴士、地铁、私家车,刚刚八点过后的三环路已经堵地水泄不通了。大米把冷气开到了最高档,汽车像蜗牛般一步步向前爬行。当时我在想,放在后备箱里的牛肉会不会坏掉,我看了看坐在宁馨儿旁边的杨杉,她显得很坐立不安,我又在想,她一准儿惦记着羊排和鸡翅呢,我又看了看其他人,他们也显得很不耐烦,就心里一咯噔,这下狼多肉少了。

  我们大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车流的拥挤程度便渐渐地徐缓了许多,公路两旁的植被也多了起来,大片大片的绿化带呈现在眼前,太阳与地面成四十五度角放射着光芒,但要比城区的阳光柔和的多了。

  等我们驶出海淀区,上了高速路,便开始向东行驶,高速路下面遍地是果园。有梨树、苹果树、樱桃树,随处可见野花野草,虽然不像市区里的观赏苗圃那麽整齐,但却又给人一种大自然独有的美感。我们放下了车窗,拂煦的风带着娇艳的阳光一个劲儿地往里涌,一两只小蜜蜂误入歧途地撞进了车厢,我们又小心地将它们弹了出去。就这样我们将手伸出车窗,唱着幸福的歌,感受着自然的美,说了很多令人开心的事情,但谁也没有提到高考,提到分离,因为我们说好了,今天谁也不提那些令人感到沮丧的事情。

  出了顺义区我们就进入了平谷区,来到了大米的老家。下了高速路汽车就上了县道,县道两旁种满了绿莹莹的玉米,散发着馝馞的芳香。知了在树上昂扬地鸣唱了起来,压过了我们的歌声。汽车一转弯,驶进了田间小路,小路不宽而且不平坦,偶尔遇见骑自行车的行人还需要停下来给人家让行,才可以继续前行。汽车摇摇晃晃像船一般装着我们。也不知晓大米开着车带着我们绕了多少个弯,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一个巨大的深洼簏簌在湛蓝的天空下,至少有昆明湖那麽大,有四五层楼那麽高。这个巨大的深洼相对于市区而言简直就是个巨大盆地。深洼四周长满了野草和说不出名字来的野花,北面有一条四米见宽的土路,从高处向下蜿蜒至深洼底部,上面长满了青草,亦如一条从高处飘落的绿色飘带,刚好一端搭到了深洼底部,而另一端还飘荡在空中,定格在蓝天白云的背影下。深洼底部有一大片草地,草地面积要比我们学校操场大得多,草地衔接着湛清碧绿的湖水,天空倒映在湖水里,形成了另一番天地。几只水鸟一经水面掠过,便漾起了一小波涟漪。目光平视,远处荒废的砖瓦厂像是一座古老的城堡般伫立在深洼不远处,像一位孕育着某段历史的老人。

  大米驻足于原地,看着这番景象说:

  “小的时候,我爸就在这里上班,我每天都到这里玩,那时我就想,就这样挖下去吧,有一天它就会像大海那麽大,那就更好玩了,可是那年北京市开始保护农耕用地,砖瓦厂停产了,我爸就下岗了,用家里所有的积蓄倒了一批服装,后来。。。”

  大米手一颤,攥紧了拳头,没有继续往下说。我和陈海明莫不言语地走到了大米身边。我拍了拍大米的左肩,陈海明拍了拍大米的右肩,大米张开双臂搭在我和陈海明的肩上,紧紧地,我们三个人组成了一堵坚实的墙。

  “哎呀,三个大男生肉麻不肉麻呀!”杨杉说着便振臂飞翔般向坡下跑去。是啊,他们不知道,不知道大米的过去,只有我和陈海明才知道,才明白这份心酸。

  杨杉飞奔而下,在距离我们十几米的地方摔了一个大跟头,一百四十多斤的大块头做了个漂亮的前滚翻动作,仪仗重力势能自由下落,球似的停在了深洼底部。

  我们几个见到这般情况急忙赶了下去。杨杉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和魏萧偃将其扶起,杨杉奇迹般毫发无损,只是满脸的黄土,头发上还插了几根杂草。当时魏萧偃犯了一个与我当初同出一辙的错误——他笑了。因为魏萧偃笑了,所以在场的所有人才紧随其后地笑了。杨杉爬起来就要海扁魏萧偃,魏萧偃纵身一闪,拔腿就跑,杨杉紧跟其后,直至将魏萧偃逼到湖边,魏萧偃唯有投河以取活路,但是他又没有那份勇气。

  杨杉揪着魏萧偃的脖领子,魏萧偃不光有文人般的气质,还富有文人惯有的瘦弱。就从体重上来说,他绝不是杨杉的敌手,杨杉信手一抡,嗖地一声,魏萧偃就落入了水中,打水漂似的。说真的,我感到自己真的很幸福。我用我的脑袋瓜子和你打赌,要不是魏萧偃先我一步笑出了声来,当时被杨杉扔进湖里的人就有可能是我了。所以说别人先笑你后笑,又看着别人被扔进了水坑里,是一件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两者缺一都无法构成幸福。

  杨杉在岸上大声地对魏萧偃说:

  “看你还敢不敢笑我!”

  魏萧偃在水坑里维诺地说:

  “不敢了不敢了,可不敢了。”

  魏萧偃落入水中以后,索性又游了起来,大米和陈海明也换上了泳裤,相续跳入了水中和魏萧偃打起了水杖。令我感到遗憾的是自己本是旱鸭子,无从戏水,令我感到幸福的事情是,那三个女生里只有杨杉带了泳衣,倒不是因为我可以看见两个肉滚滚的半活动房而感到幸福,而是为陈海明、魏萧偃、大米而感到幸福。

  水里那几条泥鳅游到了湖西侧的废弃水泥墩上晒着太阳钓起了鱼,程小青跑到距离他们最近的岸边向他们扔泥巴,我和宁馨儿漫步在青草绿地上,远处一位老人赶着一群羊,从弯曲的甬路上,徐缓地出现在我的视野内。

  老人挥鞭而响,比春节放的二踢脚还要震耳,大羊带着几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殷勤地吃着青草,也时不时不安分地东跑西跑,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

  宁馨儿看着小羊羔,一个劲儿地发着呆,天真的脸上绽放开灿烂的笑来,指着其中一只小羊羔说:“失维,我可以摸摸它吗?”好像自己已经伤害到了那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羊羔。

  我认真地对她说:

  “我想应该可以吧。”

  宁馨儿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那只羊羔靠近,眼看就要摸到了,羊羔却发现了她,一跃而起跑进了羊群里,宁馨儿不甘心地尾随着小羊羔追到了羊群里,羊群备受惊吓一慌而散。

  宁馨儿站在原地满脸的问号,好像在说,它们为什麽躲着我呢?

  我对宁馨儿说:

  “你知道它们为什麽躲着你吗?”

  宁馨儿皱着眉头,有些失望地说:

  “为什麽呀?”

  我对她说:

  “从前有一只小羊羔,它要比一般的羊羔漂亮得多,可爱得多,其他的羊羔都无法和她媲美,因为她太美丽了,所以它们都躲着她,就像丑小鸭的故事一样。”

  宁馨儿还是不明白,皱着眉宇,好奇地看着我。我把手掰成了六字状,学着宁馨儿当初的羊叫声,向她走去,一不小心被杂草拌了一下,向前一倾,我鼻尖几乎碰到了宁馨儿的鼻尖,便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她。她的脸又红了,红到了脖梗儿,她低着头,而我这时却在想着如何打破僵局。

  我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撩起她那挡在前额的头发,对她说:

  “就是高三上半学期,我答应你要带你来郊区,你那时就像只小羊羔,你忘了?”

  “噢,你敢耍我,你够坏的。”宁馨儿刚举起手来,我便撒丫子跑掉了,她紧随其后,想要报复我,我们就这样一圈圈地在湖边欢快地角逐着,笑声像足迹一样起伏跌宕着,继续着,一圈圈,从东到西,从南至北。。。

  “你看,羊群都让你吓跑了,放羊的大爷都找不到羊了。”

  宁馨儿突然间就停了下来,站在距离我四五米远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跑去,我又大声对她说:

  “你干什麽去?”

  她头也没回大声地说:

  “我去帮老大爷把羊找回来呀!”

  这小丫头主意变得真快。

  宁馨儿一会跑东,一会跑西,跑地满头是汗,可羊还是不合群,一个个像着了魔似的四散而去,放羊的老大爷无奈地喊着说:

  “小姑娘,别忙了,越帮越忙,大爷领情了。”

  。。。。。。

第二十八章 高考告罄
28

  宁馨儿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看来她真地累了,要不她才不会停下来呢。

  太阳就要落山了,一轮轮霞光沙粒般散落,不远处传来陈海明他们钓到鱼的喜悦的笑声。老人圈拢了羊群,准备要回家了。宁馨儿在老人的帮助下抚摸着刚出襁褓的小羊羔,我摊开四肢躺在草地上,点然了一只烟,悠闲地看着她,对她说:

  “生日快乐。。。”

  “我以为你忘了呢!”宁馨儿故作生气,杏目圆睁,但幸福仍然毫无伪饰地显现在她的脸上。

  “我怎麽会忘记呢,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只是在等待日落。”

  宁馨儿笑了笑对我说:

  “我给你跳支舞吧。”

  “你会跳舞?”

  “嗯”宁馨儿点了点头“小的时候在少年宫学了点,好多年不跳了。”

  我直视着宁馨儿,目光交接在她的双眸上,她徐徐地欠起身来,生怕动作太大,打乱了这份和谐,惊扰到浅草中的水鸟

  。。。。。。

  她双手背后,向后退,退地十分和缓,和缓地使你察觉不出那因移动而产生的些许颠簸,继而我们的目光超越了交叉,而是一直这样融合在一起,静谧地相溶。

  宁馨儿退到距离我三米远的草地上——舞台中,板正了腰,面向月光,翘起右手,轻抬左臂,湛清清霏微的月光首先泻到了她的手上,然后是脸上,依次为白皙的脖颈儿上、肩上、洁白的T恤、粉红色的裙子、脚趾上。。。

  她进入了舞剧里主角的生命当中,我耳旁响起了罗大佑那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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