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这声音涂涂感受过,是之前跑车撞到山体发出的声响。那时候的车是名车,有安全带和气囊,可是这辆车却没有气囊,她也没有系上安全带,她感觉自己因为惯性而像是要从座位上弹起来,想要飞出去。
她没有飞出去,而是被绑在车倚上,她只是狠狠地撞在挡风玻璃上,瞬间头破血流,她意识混沌,最后的意识是她看到徐景弋的双手环在她的腰上。
她闭上眼睛只是想,他疯了,病得那么重,哪来的力气把自己和她一起固定在座位上?
她昏迷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徐景弋和这个想法,所以很快清醒过来。她感觉自己在被搬动,睁开眼睛,确认自己在担架上。身边是干净并且递来友善目光的医疗工作者。她竟然成功的带着徐景弋冲了防线。她在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后,迅速的翻身爬起来,把医生吓了一跳,她只是捉住他们问:“车上的另外一个人呢?”
答案是在接受手术。
他的肺伤得很重,又因为感染了肺结核,不得不接受手术治疗。可这里的条件根本不行,手术做到一半就被迫中止,只能联系专机送回国。
在飞机上他很难熬,几次昏昏醒来,艰难的同她商量:“涂涂,我很累……”
他其实一直睡着,她知道他这样说的意思,只是攥紧他的手,拼命的摇头,说什么也不同意:“徐景弋你听好了,你如果要睡,我一定陪你。”
他于是一次一次死死撑住,等到飞机降落,他们医院的医护人员直接登机救援,直接抬上120。
徐景弋已经昏迷了很久,他却在抵达医院的时候醒过来,聂子钦接到消息,恰好在他进手术室之前赶到,徐景弋嘴唇侃动。
涂涂知道他说了什么,聂子钦也知道,他只说了几个字:“还给你了”,之后便无力的睡去,涂涂换了衣服跟进手术室,一直做了18个小时的手术,才堪堪把他救回来。
☆、第59章 VOL17(3)
医生切掉了徐景弋的左肺下叶,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涂涂脚步轻浮站立不稳,聂子钦拉住她刚想问她哪里不适,她整个人一软栽倒过去,把聂子钦十足吓了一大跳。
涂涂也发烧了,但是检查结果万幸没有感染肺结核细菌,只是因为劳累过度还有伤口的发炎。
她额头上撞出来的口子被重新消毒包扎,所幸人已经晕过去,双氧水清洗伤口的时候她只是疼的抽泣了两声,也没有醒来。
聂子钦一直照顾左右,她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脸色又干又暗,比她离开之前足足瘦了两圈,不是不让人心疼。
而她醒过来第一件事,不是找吃的也不是找水喝,而是找鞋,要去看徐景弋。
他把她按在床上,问她:“你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涂涂连摇头的否定都没有,就直接问他:“他醒了吗?”
醒了,徐景弋醒过来的时候,他恰好在病房外面,于是进去看他。但徐景弋只是很短暂的醒过来,看到他走进去并不见涂涂,微微动着唇。
徐景弋还不能说话,氧气面罩匝在他脸上也很闷,聂子钦却知道他在问什么。他很平静的告诉他:“涂涂睡着了。”
他凝睇他两秒钟,睫毛微动,沉睡过去。
涂涂找鞋子:“我去看他。”
聂子钦有些不能忍受:“你们俩用不着这个样子,你晚去个几分钟他又死不了!”
她一顿,而后用尽身体的力量推了他一把,再也不用他的搀扶。
毕竟好几天几乎没吃一点东西了,她一落地就头晕眼花又要摔倒,聂子钦把她横抱起来放回床上,努力平静的同她商议:“我先抱你去看他,你放心了以后再回来吃东西,这样可以吗?”
她不准他抱,说得很直白:“我要避嫌,而且万一他醒了看到,会伤心。”
他笑容涩涩的:“那你就先吃饭,再去看他。”
要靠自己来,也只能这样,而且聂子钦准备的饭很好吃,她简直像个上辈子是饿死的饥民,差点把勺子都嚼掉。
狼吞虎咽的穷凶吃相,没想到却让聂子钦看的出神。他是嫉妒的,并且嫉妒的要疯了,涂涂打着饱嗝的时候,他忍不住又问:“你就这么爱他?”
“这么跟你说吧……”她擦着嘴含糊不清的回答他:“比他爱我都爱……”
他一笑,有一点不屑:“他能有多爱你?”
她已经手脚并用的爬下床,适应着靠自己两脚走路了,凶巴巴的白他:“要你管!”
不管就不管,人定胜天,徐景弋既然回来了,那个懦弱的很好捏的肉包子,他只能打算继续同他大战三百回。
尽管他现在输得很惨。
真的很惨,涂涂一回到徐景弋身边就已经完全忘记聂子钦是哪根葱哪根蒜了,每天所有的心思都围在徐景弋身边,问长问短,事必亲躬,绝对不借别人之手。
但是徐景弋却越来越闷,医生摘掉了他的一页肺,他似乎整个人都不怎么爱张口说话了。他很排斥涂涂来照顾他,而且坚决不准许婉琳来探病,婉琳是因为有小宝宝怕传染,而涂涂即便告诉他自己打过结核疫苗,带着防护口罩进去,依然被他有些生硬的拒绝,似乎那之前和她坦白的徐景弋又不见了。
他一个人住了两周的隔离病房才转到普通病房,涂涂买了花捧去看他,他也只是淡淡的冲她笑笑,再没有多余的话了。
房间里阳光很好,午后特别的安静,他才摘掉氧气没两天,屋里难得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他侧躺在床上,微微蜷膝,看着窗外。
涂涂觉得有必要和他谈一谈,“这里有什么东西是你不习惯,不想见到的么?”
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没有作声。
“好,算你恨。”涂涂咬牙:“你能不能告诉我,之前,我们被埋了,你说的那些话,算不算数?”
他深色黯淡,连头都没有回,却终于肯说话,声音小小的:“其实,可以不算数。”
涂涂想笑,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心痛,只是觉得无奈的想苦笑。她真的笑了,笑了一阵才说:“你知不知道每个人是有耐心的啊,你不要让我被你耍累了,彻底不想再理你的时候,你才知道后悔。”
他在床上收了收膝盖,那样子彻底像个蜷起来的虾米,他甚至连眼睛都阖上了。
她气的隔着被子狠狠地推他一掌,吼他:“徐景弋你就是个混蛋!神经病!懦弱的可笑!”她大发脾气的时候门开了,门外站着尴尬的婉琳和婉琳老公,涂涂一时闭气,看着婉琳同样尴尬。
婉琳是来给徐景弋送饭的,她把照顾哥哥吃饭的任务交给老公,自己约了涂涂去医院的咖啡厅聊天。
大抵是聊了他们在非洲的一些事情,之前是因为徐景弋身体不好涂涂没心情,而且婉琳也因为别的事情非常的忙,所以没来打扰她,恰好现在有时间,她俩到聊了很多。
一杯咖啡即终,婉琳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她把那个小盒推到涂涂跟前,同她微笑:“奶奶给你的,你打开看看。”
涂涂哑然,等到动手打开小盒子,她更是彻底惊讶。
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纯金戒指,样式很老了,用红丝线缠着。那红线似乎是新缠上去的,颜色鲜亮。
婉琳笑容温暖:“这是奶奶让我拿给你的,是我们徐家传给儿媳妇的,我奶奶传给我妈妈,后来我妈妈去世又回到奶奶那里,老太太让我把它拿给你,希望你收好了。只传给儿媳妇的哟,我是没有的。”
涂涂鼻子一酸,眼泪刷的就掉下来:“可是……”老太太大概还不知道,她的孙子可不想要这个媳妇了。她哽塞着说:“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婉琳握紧她的手让她把那枚戒指握在手里,同样眼圈红了:“你不会……连老人最后一个心愿都拒绝吧?”
最后一个心愿?涂涂呆掉。
“先别告诉我哥……”婉琳终于哭起来,声音低低:“我哥走了不久,奶奶就查出来肝癌晚期……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
那枚戒指攥在手里,烙的人很痛,涂涂觉得整个人坍塌下去。
她去看了老人,老人已经决定放弃治疗,住在家里。她躺在床上,吸着氧气,却还是像之前那样平和。
涂涂和婉琳一直瞒着老人徐景弋去非洲的事实,只是讲涂涂跟着徐景弋去了美国,现在她一个人先回来,徐景弋过些天也回来。
她跟老人讲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是以一个准孙媳妇的语言说的,老人很高兴,问她收到戒指了吗?
涂涂有些赧然的摸出戒指,老人就微微笑着跟她说:“戴上。”
她伸出手去,乖乖的将戒指套牢。
涂涂两天没有再去探望徐景弋,她觉得他们之间需要一点时间和距离,而且她也需要让自己冷静,她怕自己没有办法将奶奶生病的消息瞒住他。
后来她没值班的时候去看他,病房里却没有他的影子。
那种恐慌感又一次深深地袭来,她惊慌失措的跑去问住院部的护士,护士才很抱歉的说:“苏护士你别告诉他们是我告诉你的哦,徐医生……给病人做手术去了。”
他还是个病人刚抽掉手术线,去给谁做的手术?这家医院到现在都没恢复他的办公室门牌,也不知道他给谁卖的命。
涂涂气呼呼的直冲手术室,里面是手术间,她在外面就被消毒护士拦住,消毒的护士看到涂涂万分尴尬,连连解释:“徐医生就在里面……是他自己要做这个手术的,我们——”
涂涂已经自己开始消毒换衣服了。
她踩开手术室的大门,进去的时候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造影仪上,那是一台婴儿心脏介入手术。那个婴儿出生才一周,那种细度的血管,确实只有徐景弋一个人才能确保最大的存活率。
除了仪器的声响,整个手术时都因为进入最紧张的一步而屏息,呼吸静止的一个小时,徐景弋做完那一步就被老三和老四架着退下手术台,他看到站在一角的涂涂有片刻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