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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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 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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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学问也不咋地,只是在那里摇头晃脑听着众人按照教的词句诵读。

教谕的身后有一块黑漆的粉板,可以用石灰棒在上面写字。粉板正上方,悬着一方朱漆黑字的匾额,上了两道清漆,显得略微有些油光发亮——这也该是整间屋子里唯一上清漆显得光泽熠熠的东西了——上面书写着四个正楷的大字“训民正音”。而下面众人也少有桌椅,却放着不少筛子一般的扁箩,里面铺着细细地海砂,显然是反复习字的沙盘。

如果说这一幕足以说明此地文教昌明、贩夫走卒都愿意读书的话。那么要是告诉你这一幕发生在肥前国的长崎港,定然会让汉人当中的学究们惊讶得掉了下巴。

读了半晌,众人堪堪念了约摸二三十句四字短句,想来是这个月的教学进度也就只到这里,于是大部分人便可以自己在沙盘子上用树枝写写画画,比照着粉板上那些人脸大小的样字抄写。其中约摸有一二十个,是这两三日内新来读书的,这时候便要接受考校了。

只见那学问粗浅的教谕走到后排,对着一个看上去朗朗上口、但是明显心口不一的少年人“pia”地一打戒尺。随后拿出一张字纸,问道:“这个字怎么念?”

那少年被教谕打得一惊,原本正好念到“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见到教谕手上一个字形相对冷僻的字眼,有些吃不准,便懦嘘着不敢说。

教谕扫视着旁边几个新生,指着一个中年人问道:“他答不出来,罚用树枝在沙盘上反复抄写这十句文字二十遍。你说,若说不上来,一并责罚,相互监督。”

那中年人赶忙擦了擦眼睛,仔细看了一下,肯定地回答道:“念‘昃’字。”

“按《汉和字典》,如何拼写?”

“该是拼作‘ぜ’(ze)。哦对了,是‘去声’的‘ぜ’。”

“pia~”戒尺重重地敲在那个中年汉子的手上,随后教谕便黑着脸,转向另外一个新生。有些少年人还仅仅是答不上来,也就罢了,只领到了罚抄的惩戒。而另有三四个中年人甚至上了年纪的新生,则往往是答成了“ぜ”或者“じ”(zi)、“ぞ”(zo)之类的音,然后都额外收到了重重地戒尺责打。

“森(sen)塞(sei)……唔,先生,这个字该拼作じ(zi)え(e)‘昃’(ze)。”

终于,又问道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时,这少年一开始似乎被教谕反复戒尺责打给吓怕了,居然喊出日语音的“先生”这个词发音,后来见教谕神色不善,马上改口用汉语的语音纠正过来,然后用工工整整的《汉和字典》切音法,把“日月盈昃”的这个“昃”字拼读了出来。

那教谕一开始听到“森(sen)塞(sei)”的时候脸都快黑了,后面见对方马上改口,而且拼读对了,这才露出一副和蔼的表情:

“这便对了——万不可觉得你们少年时候记熟了那些粗陋随性的伪假名,便一直那样错用下去。原本你们那五十伪假名标注的音节,我大吴越国广陵郡王殿下新纂的《汉和字典》上,只要十四个新假名,便可以抵得五十个旧假名。即使旧假名一个音直接就能读出来的,也不许投机取巧,必须按照新法,一丝不苟地拼读。还有,你们平素说惯了日语的,只能分辨平声和去声,但是阴平阳平之间,往往分不出来,转声去声,也是懵懵懂懂,这些都要仔细了!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一众新生嘈嘈嚷嚷地回答,显得虽乱却有些争先恐后。

没办法,有些东西必须争先恐后。如今这个时代,日本的平民税赋负担可是很重的,朝廷的国税虽然几乎形同虚设了,但是普通贫民是没有丝毫领地的,只有租种名主的“名田”过活。而名主的名田抽取的地租,动辄便是三抽一,比中原朝廷十五税一重了五倍。

而现在,在肥前国治下,蒋国司居然下了敕令,说是但凡一年之内认全五百个汉字、会用汉音日常说话的,便免了当年租种国司名田的租税,若不是农户而是工匠,则免去一年的徭役派差。一年认全一千个字、而且会用全部新假名拼音法的,则租庸调一切行政义务全免、为期三年!

如此优惠之下。肥前国的日本人,哪有不拼了命的学汉语的。而且还别说,如今国司大人请了好几十个老儒作为教谕免费教书、还筹了一百套《汉和字典》、供各处现场借阅研读,这般好的免费读书条件,却是去哪里找?学了汉语可以给汉人豪商的商座货栈、作坊工队帮工办差、比在日本人的作坊里做事,起码收入倍增……

偏远的乡下暂时还说不得,若是光看长崎城内,八千民户起码有四五千人已经在学说汉话了。想来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两三年,那便是每家每户至少挑的出一个说汉话的。

语言这种东西,是有从众效应的,如果形成了语言环境,学起来便快得多。就好比同样一个人,丢中国的大学里学半年英语,和丢到殖民地国家学半年,效果进度迥异。日本人训民正音学汉语也是一样的道理。等到每天都可以在日常生活中找到说汉语的人实操之后,进度就会以网络结构的张力迅速加快。

。。。

。。。

第225章 大名起源

在日本史小白眼里,似乎日本从上古时代直到明治维新为止,都是被一群“大名”所割据并实际统治的。以至于后世看穿越小说的时候,都能看到一些小白写手写的隋唐航海文,里面主角到了日本后,居然有和当地各大名结交的白痴情节。

对于老白来说,他们对于“大名”的认识,则会严谨一些,一般觉得大名是随着幕府时代的开启、武家政治的确立,而应运而生的。这种认识相对来说要靠谱一些,不过对于一些历史的演进过程,似乎还是一团云雾。

那么,大名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在这一次来到日本之前,因为对畿内地区以外的日本偏远领国几乎没有深入了解、山阴的几座银山虽然在钱惟昱直辖管理下两年、却几乎是施行的汉制,所以钱惟昱对于日本的社会形态制度也知之不详。经过在博多、长崎等处,深入地以太宰府和具体的肥前国司等多个角度体察了西国的民情,才算是对这个时代日本中下层的情况得到了一个详实的认识。

在平安朝之前,是奈良朝。奈良朝国初时分,和中原的唐朝初年时间基本相当,也就是约摸高宗和武后夫妇当政的年代。当时借着“大化革新”之余威,日本建立起了最早的封建税赋和生产制度——班田制,来取代原始的奴隶主庄园制。班田制要想展开说,会占用大量的篇幅,所以就不细讲了。

一言以蔽之,班田制是一套类似于中国两晋南北朝时候均田制的制度。也就是所有土地收归国有,每个公民由朝廷按照人口发给土地耕种、然后按照唐朝的租庸调制,对公民直接收取租税。只是日本地狭田少,所以在《班田收授法》中规定的男丁和妇人所能得到的分田数量,足足比中原的均田制少了一个数量级。

班田制成功运行了将近两百年,贯穿整个奈良朝和平安朝的前一百年。那是日本天皇式中央政治的黄金时期,因为国家的税赋都可以集中到中央,朝廷富庶远胜日本历史上其他时代。但是因为损害了地方庄园主势力和贵族势力,自然会遭到反扑。班田颁发下去后,渐渐地公民死后却因为种种阻力、作假收不回来,逐步成为贵族领主的私田。

到了平安朝中期以后,按照《班田收授法》规定,政府每隔6年都该对新成年公民进行授田,但是因为常年只授得出去、收不回来,朝廷就没田可以发了。到了距今一百三十年前,嵯峨天皇在位的时候,班田的实际时间间隔从法定的6年拖长到了17年。

这一次班田之后,又过了足足53年、到嵯峨天皇的曾孙清和天皇在位时,才再次班田——这也是日本中央朝廷历史上最后一次名实相符的班田。再往后班田制便名存实亡、朝廷再也班不出田来了。

班田制的灭亡,是日本历史发展的必然,因为只有在中国这种有长期中央集权权威的政体下,这种损全体权贵而富国库的税赋田亩制度才有可能成功。而日本大化革新之后,几乎是从奴隶主庄园制直接跳跃式发展嫁接了两晋的田亩、唐朝的税赋,所以水土不服遭遇反扑在正常不过了。

既然班田收授法已经没有价值了、朝廷发不出田也收不上税,从清和天皇开始,皇权终于向私吞班田的贵族庄园主妥协了——朝廷从班田制时期的“不承认土地私有、一律国有、人民只能是在活着的时候租种朝廷班法的土地、死后收回”正式改制为“田堵制”。

田堵制有些类似于后世的承包责任制,朝廷对于已经被私占的田地进行追认,你占了也就占了,但是要求颁发“负名”的田契——比如这三町的田地,在班田制崩溃之前,世代都被你家占有耕种了,那朝廷就检地后发给你某国某郡某村、三町田地的契约,写上你的家名,然后你便包干这三町田地应该纳完的国税。

这种制度,相当于是在土地国有制崩溃之后,朝廷放弃了对土地“所有权”的追求,退求其次保留“征税权”。可惜,清和天皇自认为做出了大让步,权贵们却更加不买账——在改革之前,班田制已经完了;朝廷几乎查不到班田的归属,所有在朝廷籍册上显示该纳税的人,几乎都是老死了七八十年的死人。所以说,在田堵制改革之前,大庄园主贵族,本来就处在几乎不给朝廷纳税的状态下。

现在,朝廷相当于是说:“你们偷了的土地,咱朝廷追认了,这些田以后就归你。但是这些地该交的税,你还是交了吧。”

这种让人多交钱粮的改革,如果没有武力支撑,又有谁会鸟你呢?清和天皇到死都没解决这个问题。又往后拖了一代天皇,终于在这个问题上做出了更大的让步——朝廷公布了一批拥有免税权的贵族阶级,这就是“庄田不输不入”制。

不输不入,就和后世明朝时候士大夫不纳税、不服役的特权差不多。只不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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