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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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 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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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钱惟昱吩咐之人,正是源赖光的叔叔源满季,他此前不过是摄津国多田庄的地方小名豪族,经营着清河源氏源满仲一脉的家族庄园而已;如今,因为在摄津国地界新建大阪城,钱惟昱又得了村上天皇对大阪城和界港兴建经营的全权授权,所以大阪城的城代、奉行之类职位,钱惟昱有权自行任命,这便让源满季这个自己人近水楼台了。

“主公放心——今日既然定了名分,主公日后可不能再称呼属下‘世叔’了——属下也观察了数日,如今中土新出现的复式记账法和工程审计法,着实有些门道。对于大兴土木时的工料人力耗费节省效果非常显著。再结合这个‘分次普请’之法,让工匠们相互分段施工、以钱粮悬赏,促其争竞进度的话,想来最多两年,这大阪城便能彻底大成,一年之内,界港即可吞吐直达畿内的吴越海商船队。”

“既然如此,孤便放心了。日后畿内的事物,还要多多留心。”

钱惟昱和源满季交代完之后,又和自己名义上的属僚藤原为时告别了一番。礼节完毕之后,正准备亲自接着选子的马车上自己的坐舰,却见到几波驴车沿着淀川边的官道,匆匆向港口赶来。

“斋院殿下,且住片刻,奴奴已经得了巫女女侍的式部牒,这便可以一并去了呢。”

选子从马车内掀开帘子一看,正是清少纳言乘着自家驴车赶来,到了近前,下车匆匆跑向选子,还没开口,选子劈头就问:“清子姐姐,你怎得这般胡闹,为了跟着妹妹去海外,莫不成此身就成了巫女,不得婚嫁了么。”

“这有什么打紧,殿下不知道呢,这两日,藤原师辅在京城可没少动手脚。池田中纳言的小姐,也被逼着拜了芦屋道满为师,得了个巫女的身份,听说还有一个她家中的女侍,也一并如此。式部的文牒,如今还不是形同虚设,想度谁就度谁,这点手脚,只许他们做,便不许咱们做么。”

日本的式部,就相当于中国的礼部,按照唐宋旧制,礼部下面有祠部司,掌管的便是天下僧道,正式有身份的出家人,都是有官方发的度牒,或者叫祠部牒。钱惟昱没想到他玩的这招“乒乓外交”的曲线救国路线,最终还是免不了被掺沙子,所幸只是一个阴阳师、还有几个阴阳师身边的巫女女侍罢了,到时候把他们架空隔离开,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选子听了式部的文牒如今随便发放,就对着钱惟昱横眉竖目地娇嗔瞪了一眼:“可是哥哥让人给清子发的文牒么。”

钱惟昱愕然,随即有些哭笑不得:他一直挂着式部大辅的虚衔,虽然从来没管过一天式部的活儿,今天却因为这个身份被妹子怀疑了。幸好,他正要解释的时候,在场的式部少辅藤原为时尴尬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承认道:“是下官让人为清子小姐办理的——不过,无论是池田空蝉小姐,还是清子小姐,分别都是右府和大纳言向下官打的招呼,下官也是无奈为之。”

藤原为时说着,又转向清少纳言,拱手一揖道:“此前还多有劳清子小姐教诲小女识字习文了。小女不过周岁,却已经能说数百字的汉话,真是多亏清子小姐聪慧。还望清子小姐能够早日归来。”

钱惟昱听了此事,也是大感惊奇:“清子,还有这等事么?不过周岁的女童,居然已经识字了?少辅的千金,倒是早慧得很。孤此前两年不曾来日本,少辅家中添了千金,居然也不和孤诉说。”

“不过是贱内诞下幼女,算不得什么大事,殿下此番东来,不过驻留区区月余,此前怎好以这些小事打扰殿下。”

藤原为时少不得为了这点小事辩解一番。不过他还没酸完,清少纳言就打断了他的话,直接对钱惟昱说道:

“也不算识字啦,只是会说话而已。不过阿紫妹妹已经能背诵‘明月几时有’、‘沧海寄余生’、‘不畏浮云遮望眼’三首古诗词呢。小半年前殿下的《汉和字典》刚刚面世,恰好少辅大人的千金当时才九个月大小、正是牙牙学语之时。奴奴想着别让这位小妹妹走了弯路,也想试试教习刚刚初生的婴孩,能不能不学伪音的假名,直接学说正音的汉字,这才把常常去少辅府上教习汉字正音,便当是实习这《汉和字典》的用法了。”

钱惟昱听了大汗不已——这三首诗明明是他自己做的,清子却说是“古诗”,实在是有些跳看挖苦之意。尴尬半晌,只好佯笑着跟藤原为时转移话题道:“令爱如此早慧,将来必是当世才女呢。”

“殿下过誉了,小女紫姬怎敢当此。”

。。。

。。。

第234章 坦白从宽

船队从大阪湾启航,乘着太平洋的季风鼓起满帆,浩浩荡荡想着苏州的方向直航而去,不过六七日,便到了苏州。时间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距离年关,已然近在咫尺。

昆山的市舶司码头下了船,钱惟昱便把日本使团丢给其他中吴军节镇的文官接待着、先自行策马赶回沧浪园。进了府,被周娥皇和一众府中少女用粉拳捶了好几顿,最后拿出源博雅那里得来的《霓裳羽衣》和《长秋卿竹谱》消灾,才让嗜音律如命的周娥皇周嘉敏姐妹放弃了对钱惟昱的控诉。

拿到曲谱的那一刻,周娥皇惊讶的神色,丝毫不出于钱惟昱的预料:“竟然是《霓裳羽衣》?这可是唐宫雅乐之典范,玄宗皇帝与杨妃宴乐之时做编作,五代丧乱,早已不知所踪。师弟却是从哪里得来这曲古谱?”

“这曲《霓裳羽衣》,乃是日本国左近卫大将源博雅所藏,此人自号‘长秋卿’,包括这《长秋卿竹谱》,也是他自行创作的集竹笛、箜篌、筚篥等色乐器的曲谱。此人音律造诣,只怕不在姐姐之下呢。”

“想不到天下居然还有此等样人……而且听师弟所说,此人的官职乃是‘左近卫大将’?怎的像是赳赳武夫的官职?”

娥皇自言自语着,一边翻开《长秋卿竹谱》细看其中几首曲目。筚篥乃是胡乐,娥皇所不擅长;至于竹笛和箜篌,娥皇也是当世高手。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娥皇短短看了几调,心中比划了一下,便是大为惊叹:“此人所作曲目,雅正非常,中平和缓,纵然是悲戚婉转的调子,竟也能转出如此洋洋正大之观。”

钱惟昱心中好笑,心说要是真的一个赳赳武夫也能作出让周娥皇震惊汗颜的曲目的话,不知会不会让娥皇从此砸琴不玩。所以也不揭破这个误会,反而很肯定地告诉娥皇:“是啊,那左近卫大将,乃是司职宫禁戍卫的主将,便如唐宫的神策军大将军一般,抑或是如今的侍卫司诸军都指挥使。”

“你这贫嘴啊!神策军大将军那是什么?那是……宦官司掌的。人家和你交情匪浅,授你古谱,背后却这般编排人家,那源博雅真是误交损友。”周娥皇伸出一根兰花指,在钱惟昱额头上狠狠捺了一下,续道,“对了,听说这次有日本使团随师弟一起前来,那这源博雅,可在其中?”

“哼……你当孤不知道大唐的神策军是宦官管的么?不过,这源博雅虽然不是宦官,却也……哼哼。”钱惟昱心中一阵得意地怪笑,似乎每每想到那么多美女资源没有被源博雅那个娘炮给祸害了,心中便暗爽不已。面对娥皇的问话,他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面容答道:

“那村上天皇也是觉着中土与日本已有百年不曾使团通好。如此这般,不曾得中原皇帝首肯,也不明大周朝廷对日本的态度,贸然以正使互访,不免唐突,因此以东瀛僧道为使,这次是先来探个风声的。实不曾有正式的朝廷官员前来。最多便是写僧官道官罢了。”

“日本人平素所信,也真个是与我中土一般无二的佛道诸教么?这衣冠文物,倒是上进得很。”娥皇对海外的事情不了解,胸中满是‘天朝上国’的心态,一听说一个蛮夷之国信仰和华夏一般无二,便觉得对方上道。

“也不尽然相同了,那佞佛一事,倒是相同,如今日本京都最大的法宗天台宗,便是二百多年前,出自我吴越台州的天台山国清寺。其余东大寺华严宗诸派,也都可在中土寻其源流。不过道教却是和中土大不相同,日本人所信的,叫做神道教,其传承约摸是我中原上古时的道家、阴阳家所出,后来也多有受中土道教影响,诸般变化之后形成今日大观。

这日本的佛门只有沙门僧侣,无有受比丘尼之戒;神道教则有阴阳师、巫女等人,和中土道门有道士、道姑一般。今日使团之中,既有大德高僧,也有阴阳师、巫女。”

一听到“巫女”二字,娥皇耳朵便是一竖,淡然问道:“哦,居然还有巫女?想来能有资格出使的,定然也是年高德劭的女子了吧?”

“嗯哼……年高德劭倒是不一定,只是大多身份尊贵,或是辈分甚高。比如为首的阴阳师便有二人,其一是日本朝廷阴阳寮的主官,名唤安倍晴明——说来也巧,正是素子的父亲呢。另一名,乃是日本皇族斋院、供奉贺茂大御神的大斋院殿、选子内亲王。

这选子倒是年幼,不过日本朝廷素有惯例,每一代都需要一名宗室公主住持贺茂斋院,故有此例。不过因为贺茂斋院平素祈神降临的法事不多,百年来也渐渐兼有朝廷的‘弘文馆’等职司,选子本人,姐姐定然是神交已久了——日本那边,《汉和字典》的注音切音部分,当初不就是选子所编么。”

周娥皇看着钱惟昱那‘行云流水’的介绍,暗笑道:“选子是谁,姐姐会不知道?当初你不是早就介绍过么。今日说这么多,莫非另作了什么对不起姐姐的事情,这才交代得这么清楚。”

“师姐大人冤枉啊,那选子比嘉敏还小两岁多呢,小弟怎敢做那禽兽之事。”

……

钱惟昱府上,如今也就娥皇嘉敏比较难缠,别的女子,毕竟身份地位放在那里,也不会做那些越俎代庖的呷干醋的活儿。比如蒋洁茹就属于早就知道钱惟昱想要对选子下手,而且还在从旁帮衬着拉皮条的主儿,实在是贤惠得紧。

打发了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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