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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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 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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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池州的东北方向,是丰饶的平原,在江州的西南也是丰饶的平原,唯有这两州之间,是三百六十多里宽的黄山山脉。黄山在这里从赣东皖南直插到长江边,仅留下了一条不足十里宽的沿江冲积平原。因为没有适合建立城池的平原,所以这两地之间别说插入一座州城,在如今这个时代便是连县城都没有一个。

吴越军围困池州的时候,围困池州西部的吴越内牙军自然是要堵住黄山峡谷的出口的,而抄掠城北地带的水军,自然也要沿江搜剿,干掉那些游弋在外的南唐水师斥候船。在周宏祚选择了拢城死守的作战方式后,就已经意味着一旦池州出现什么变故,而且吴越人故意封锁的话,包围圈外面的人不可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围城之前那天,周宏祚派出了几个客串信使的斥候往后方报信,但是南唐缺马,这种例行公事的报信又没必要太过紧急,所以所有信使都没有得到更换的马匹,四百里路居然也走了两天多才到——也就是说,事实上池州已经陷落的时候,江州那边才刚刚得到池州被围困的消息不到一天。

这个时间差,就是价值,尤其在周宏祚被俘投降之后。

……

江州,是一座比池州更加靠近长江边筑城的州府。看后世的九江地图和池州地图也可以看出这点端倪。九江的古城墙遗址一直延伸到长江边上,连江边的码头,都是包裹在江州城的水门之内的。一座与长江航运融为一体的城池,冠以江州的称呼,也着实是不负其名了。

城北直临长江,城东有两座水门正对鄱阳湖,城西面对同样水通长江的八里湖。全城七座城门,四座是水门,只有城南两座、城西南一座可以陆路通行,水运之四通八达,可谓鼎盛。

江州东北水门,正对鄱阳湖汇入长江的湖口,自从吴越军入侵的消息传来,这江州的守备也着实变得严密起来。严兵整甲的戍卒在城头逡巡往复,经日不息,哪怕夜间也是广插火把,四处巡视。

江州的水军约摸还有三四千人规模——之所以如此少,完全是因为长江下游那边周军都围困扬州了,随时有可能在吴越人的协助下渡江攻打金陵,所以在上游的次要地带留那么多水军还有什么价值呢?这些水军士卒只配有艨艟战舰二十艘,其余各种小船上百,而且也不都是战船,有些还是民船征集而来。这些人马也被江州守将放出去,无论是沿着长江还是鄱阳湖,都撒出人马哨探。三四千人马撒到那么广袤的水域中,实在是挂一漏万。

四天前,南边鄱阳湖东岸的饶州城(现江西上饶)被吴越国平南军节度使钱弘亿攻下了。这倒不是说钱弘亿有多能征善战,而是饶州实在没有重兵防御,而且因为多年和吴越国的南平军接壤,饶州百姓对于吴越国那边的好日子可是早有耳闻——

钱弘亿当年刚刚进入赣南的时候,就不征劳役,而是让吴越官府出钱雇佣失业流民干活糊口,信州、歙州都广受其惠。南唐的饶州与那两个地方相比,不但战后没的免税,反而因为战争的破坏导致徭役更重。两相对比之下,饶州百姓人心浮动也就成为了常态。后来,三年前吴越国居然连人头税都彻底免了,饶州这边多方渗透扩散了消息之后,就更加百姓思变了。此番钱弘亿出兵,不过围城六七天就拿下了饶州,就与城内百姓浮动颇有关联。

对于同是文弱的南朝百姓来说,轻徭薄赋的吸引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江西不算是南唐的核心所在,认同感差异最不明显,出现这种事情毫不奇怪。

两天前,也就是饶州易手的消息传来后又过了两天。西北的池州刺史周宏祚那里也传来了急报,说是吴越主力大军由吴越王钱惟昱亲率,已经逼近池州、抄掠诸县,不日即将围城。周宏祚害怕被围后送不出消息,这才派遣斥候信使来江州通报。一条接一条的坏消息,把江州弄得人心惶惶。

……

这一日日头正已西沉,江面上仅剩落日隐没后那最后一丝天空反光的余晖。一艘飞驰的车轮舸却突然出现在江州东北水门外的长江江面上。那船速飙飞,换算到后世的航速估摸着可以达到**节上下,对于水轮动力的船只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守城的士卒连日紧张,本就有些过敏了,看到来船立刻出声示警,一个都头飞跑进城楼里通报,让当官的来定夺。

“谢虞侯快看,那边来了一艘船,打得是……好像是池州兵的旗号。莫非又有祸事了么!”

这个被士卒们姓谢的都虞侯,名叫谢从晖,是前任康化军节度使谢彦实的侄儿。

六年前吴越和后周第一次夹攻南唐的时候,谢彦实带着两万康化军主力在宣州与湖州之间的顾渚山一战中,被林仁肇打得大败,谢彦实本人死于乱军之中。事后南唐皇帝李璟还算仁慈,没有追究谢彦实是否有指挥不当的问题,反而把他的子侄和从弟优先提拔了一级以示抚恤。伯父死的时候,谢从晖还只是江州城内一名指挥使,如今积功升到都虞侯。

听了麾下都头的汇报,谢彦实立刻从城楼里冲出来,赶到女墙边往下看去,只见一艘快船已经距离城墙根不过两三百丈了。须臾靠上来后,谢从晖便立刻大喝让来船止步,通报情况,来船上一个军官服色之人跃上船头甲板,大喝道:

“某乃池州周刺史麾下水军都头。池州城被吴越人四面攻打甚急,水师水寨被越贼所夺,又闻越贼四面团团围死池州后,沿黄山北麓沿江急进,竟是要以水路逆流补给,直取后军,周刺史恐有失,特让某前来报信。速速开门放我入内。”

谢彦实不敢造次,此刻天色昏黑,来者突然,纵然方圆四五里内的江面上极目望去都没有别的船影子,也是不好贸然开门的,当下只是答道:“既然是周刺史的信使,且把船缓缓靠过来,把信函及符印勘核等物都装在绳框中吊上城头!”

那人也不计较,等着城头摇下吊筐,那人把船驶到城门近前,随后从怀中掏出火漆的密函竹筒与信物,都丢在筐内让人绞上去。

谢从晖拿到东西,略略看了一下,封皮上直接写着落款,谢从晖见过周宏祚字迹,虽不记得十分清晰,却也好歹认个七八分,觉得果然是周宏祚亲笔,再看火漆上的钢印也着实不差,信物也均是池州军物件。至于密函的内容,不是他一个都虞侯有资格看的,还是送到城内找防御使大人亲自开拆的好。

“既然如此,尔等且在城下少待,某这便将密函送去防御使大人处验看!”

。。。

。。。

第322章 不要让陌生人站在门口

谢从晖带着周宏祚的报信密函,快马赶到城中的防御使官邸,将信函交出。虽然江州城不大,防御使官邸也着实就近在城北,策马往返四分之一个江州城的距离,依然需要半炷香的时间。

防御使白舍静亲自开拆了周宏祚的亲笔密函,上面尽数说的是吴越水军已经突破了润州、金陵江面,压制了池州的水军。润州和金陵的朝廷水军似乎目前全部是在做固守金陵的打算,只要吴越人没有协助北人渡江的举动,那便丝毫不会对吴越人的穿梭做出理睬,完全任由吴越人多走制江权——好吧,或许这个时代还没有制江权这个名词和概念,后世也不会有。

因此,周宏祚在书函中警告江州守军,根据此前的战况,池州水军已经被吴越人打散了,从各种迹象看,吴越人有围死池州后,分兵敌后直取江州、鄂州各处的打算,而且准备依靠长江水道和饶州附近鄱阳湖水道的水运保证大军进兵的补给——在吴越人彻底掌握了采石矶以东长江水系水军优势的情况下,这么干倒还真没什么问题。

毕竟陆地进兵还存在被人截断粮道的问题,让人在作出冒进决定之前还得掂量掂量。水路进兵的话,因为水运军粮物资成本低得多也快捷便利的多,只要水军绝对占优的一方,是完全没什么好怕的。

白舍静看完密函,把里面的内容略略和谢从晖说了一番,让谢从晖在东北门也好生注意提防,随后便让他回去了。他刚刚策马靠近东北水门,就看到城头摇旗呐喊,大为混乱,他立刻拨开人群冲上城头,就见到刚才禀报情况的那个都头火急火燎过来问道:

“谢虞侯,下面那艘船究竟能不能放进来?刚才虞侯走后不久,远处江面尽头又出现了一批战船,这还越来越多,刚才那人莫不是越贼派来诈门的吧!若是有诈,咱便让兄弟们放夜叉檑,砸烂他那破船!”

“什么?这么快,莫非吴越人是昼夜兼程直接绕过了池州?且待我看个分明,那些敌船距离多远?”谢从晖一边说着,一边靠着城头垛堞望去,只怕视线之内已经有数十艘船只绵延而来,最近的距离水门已经不足二百丈了!谢从晖记得这个方向当日也是派出果**艘水师大小船只搜索警戒的,如今一艘都没回来,吴越人却到了,显然九江水师那些斥候船都遭了毒手。

水门开启比陆地上的门要麻烦一些,需要用绞动千斤闸的绞盘慢慢转起来。因为水门如果和普通门那样扇形开合,水流的阻力会让门变得更加沉重。看来船的速度甚快,也不知道仓促开门把信使放进来会不会有危险,谢从晖咬了咬牙,只好对着城下喊话:“友军兄弟们听着,越贼已经靠近了,此时不可开门。尔等还是速速转向南边,进入鄱阳湖去。”

这句话立刻遭来了城下的喝骂:“干你酿的,尔等腌臜厮、贼厮鸟,自个儿拖了那么久,否则不早进城了。如今这么近,如何还吊得转头。兄弟们,快弃船跑啊。”

十来个报信船上的水手也不去开船,纷纷扑通扑通跳进水里游开,游出数十丈后寻墙根处上岸而逃。那艘报信船便被留在水门门口堵着门,显然是被弃船了。

谢从晖心中苦笑,但也不好说什么,着实是自己一方耽误了开门的时间,才让池州友军的信使被来袭的吴越人追上了,这事儿本就赖他。如今友军弃船也不能算错,毕竟吴越人从水路来,弃船登岸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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