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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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 第3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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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夺了邢州城。

这件事情当中,双方也都怀疑过有没有第三方从中挑拨,可惜这个年代的人对于越洋数千里行军还没有想象过,加上除了赵匡胤这边的人之外,没有人可能知道陈桥兵变设局的具体时间点。再加上耶律夷腊葛在夺了邢州之后,一直居功把吴越人此前做的一切杀伤都顶了下来——虽然耶律夷腊葛认为有可能是辽国其他地方武装或友军诈城助战了,但是没人来抢功劳的话,独吞战功岂不是美事?因为耶律夷腊葛的咬死口径独吞战功的行为,这桩事儿最终被言不由衷地双方给各怀鬼胎地推定出了一个“事实真相”。

赵匡胤在河北前线相持到了二月初,思忖着后方还未彻底稳定的赵匡胤也不敢继续多呆。一边猛攻试图夺回邢州城,一边表示愿意通过赎金乃至别的手段暂且解决这个问题。辽国一方如今正是“睡王”耶律璟在位,最高层本意没有和宋人全面开战的意思,战争准备也不充分。此前虽然被烧杀了一些瀛洲外围的边镇乡村,却通过杀入邢州后的纵兵大掠捞回个够本,所以只要宋人服软也不是不可以谈。

二月初五日,汴京方面来了密报,说是朝廷派去册封昭义军节度使李筠的天使没有受到李筠的礼遇——李筠居然在接待赵匡胤的钦差时,拿出后周太祖郭威的画像痛哭!这明显是不服赵匡胤篡周的表现!

赵匡胤早就想到他篡周肯定会有人反对甚至刀兵相见,但是他一直也就以为反抗嫌疑最大的该是淮南土皇帝李重进,没想到倒是昭义军节度使李筠。

昭义军的节镇范围大约就是潞州、泽州一代,算是山西南部堵扼太行山出口的咽喉所在——六年前柴荣登基时候和北汉刘崇的高平之战就发生在潞州境内。所以潞州算是扼住山西地区的河东军南下的要害所在。遍观五代史,凡是河东一方夺取了潞州,南下征服中原就很有希望,反之则会被彻底堵死在河东。

若是李筠这个原本应该掐着北汉脖子的节度使倒戈和北汉联合一处,后果将不堪想象。赵匡胤自然是更加加急,一边在钱粮上做出让步,试图赎回邢州和辽人暂且约定休战;一边加强军事进攻,不惜伤亡试图夺回邢州城然后体面收场。

打疯了的赵匡胤在十日之内往邢州攻城战战场上填进去了数千人命,死伤总数逾万——当然,赵匡胤也知道攻城战这种没技术含量的炮灰战不能全部浪费殿前司的精兵,所以一方面用一些还没驯熟的侍卫司老兵为骨干,又抓河北当地的团练兵先登。辽人野战强横,在攻守城中却发挥不出效果。加上宋军是皇帝御驾亲征,辽人只是南院大王麾下一部人马作战,至今“睡王”耶律璟都不想和宋人彻底翻脸。

几番攻战之下,辽兵伤亡大约在四千余人,虽然仍然只有宋军四成的伤亡,但是见宋军围逼甚紧一副不要命的样子,终于在二月初十谈妥了休战退兵的条件。宋人以一次性支付银钱三十万贯;绢帛、麻布三十万匹为代价作为“先开边衅”的赔礼,赎买回已经被打烂的邢州城——当然在国内的宣传场合,所说的口径肯定是宋军奋力战退了入寇的契丹人、不过出于天朝上国的气度,略微赏赐一点银绢作为休战后重新修好的“礼仪”罢了。

搞定了事情之后,赵匡胤再次给韩令坤留下了两万禁军兵马,并准许多拨给钱粮增加团练征募规模,随后便带着六万禁军主力速回汴京,如同消防队员一样准备着手随时会如同火药桶一样点爆的昭义军节度使李筠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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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匹夫有责

“……兹有天下兵马都元帅、吴越国王钱惟昱,其族世代藩屏东南,已历六世。逢此纷攘,堪称楷模。又有聿卫王师、共灭伪唐之殊勋,虽分茅裂土难赏其功。兹授吴越国王钱惟昱天下兵马大元帅衔,另赐誓书铁券……”

建隆元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赵宋册封使团在路上走了十日开外,总算从河南地界到了吴越国——冯道今年已经80岁整了,这么大的年纪,哪怕是坐平稳的大船沿着运河静水缓缓而来,也要开得慢一些,否则身体吃不消。

同样的一幕,相隔八年之后再次在杭州城内、吴越王宫中上演。宣读诏书的人依然是老而弥坚的冯道;只不过册封的封号从当年的“天下兵马元帅”多了一个字,变成了“天下兵马大元帅”;而接受诏书的人也由钱弘俶变成了钱惟昱。

冯道破天荒的先后宣读了两份诏书。第一份据说是以周恭帝柴宗训的名义写的——从时日来看,应该是柴宗训准备在自己元年元旦的时候大赏天下群臣藩属,加封有旷世大功的吴越王钱惟昱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另一封则是赵匡胤的旨意,仅仅延后了两天发布时间——据说,第一份诏书是在柴宗训逊位前就已经写好了,也通过了中书门下诸般法律程序,是合法的诏书,只是还没送出柴宗训就禅位了。

既然柴宗训是“推位让国”禅让给赵匡胤、而不是被推翻的;赵匡胤自然会追认柴宗训禅让之前颁发旨意的法律效力。因此这两份意思相同,措辞略有差异的诏书就都被冯道送来了杭州。这个举措,从道义上大大降低了钱惟昱如果接受赵匡胤的旨意时,是否会被质疑为“不忠于后周”的可能性。

从赵匡胤的角度来说,这又给了双方各多了一个台阶,防止吴越人因为一时的不冷静而直接翻脸,明目张胆以给大周报仇复国为口号和赵宋兵戎相见。赵匡胤自问他新建的大宋有继承原来大周的军事主力在手,和吴越人刚正面肯定是没难度的,但是大宋的敌人肯定远远不止一个,能够暂时稳住的当然还是稳住的好。

“恭帝是否依然安好?”钱惟昱听完旨意便站起身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接旨,而是不卑不亢地问了冯道这么一句话——赵宋使团以冯道为首,却不代表没有别的副使文官了,其中肯定也还有赵匡胤监视冯道所派出的绝对心腹,所以有些戏码可以做的话还是要做一下的。

果然,那两个给冯道当副使的宋臣听了钱惟昱的言语,便有些警觉的神色;似是惧怕对方对赵匡胤的诏书拒不受诏。不过冯道倒是坦然非凡,淡定地回答道:

“恭帝自以‘国有长君、社稷之福’为念,思及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方今天下四方扰攘,若主少臣疑,必将遭致大难、兵祸及于百姓。然恭帝虽才贫智弱、年幼无力,却胜在仁德之心纯发赤忱,不愿天下百姓为一姓之家天下而受苦,自甘禅与有能者居之。今上本不预其中,也是猝逢众军拥戴,顺应时势以至于此。恭帝逊位后,今上于周室宗族丝毫无所侵犯,移封恭帝为郑王、至房州恩养;并颁下誓书铁券、明诏碑文,明言柴氏子孙永受优礼尊荣。”

钱惟昱听了这番言语,又挤出几滴不甘的泪水,做足了大周忠烈的戏码,才缓缓再拜,口中说道:“自古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若是大周天子受辱,寡人断不能受后诏。然方今既有明证,禅让之事并无胁迫,纯发赤忱,柴氏礼遇,丝毫未损,寡人便愿受此诏——不过稍后寡人自会派回礼使节随返汴京、房州,携重礼拜见今上及郑王,确认其情形,还望冯相体谅。”

冯道的两个副使心中一口气总算放了回去,却不解钱惟昱一个外镇国王,为何会对大周如此忠义——吴越国迎来送往,都送了五个朝代灭亡了吧?也没见此前对于改朝换代的事情扭扭捏捏啊。

那些人如此猜疑之间,冯道却是心有灵犀一般地设问了一个问题,与钱惟昱配合得丝丝入扣:“大元帅忠于世宗及大周,实在令天下人感佩。不过中原更迭已历五代,此前历代吴越王也不曾拘执于一姓天下,今日如此,可否为老夫解惑啊?”

冯道此行前来,从头到尾都有副使跟着,本没有和钱惟昱提前私相接洽排练过,但是冯道的问题又恰好是钱惟昱想要说给两位副使听——其实是说给赵匡胤听的——却没有机会的。冯道一配合,钱惟昱自然是立刻大义凛然地回答:

“非也非也,天下之势更易,有亡国者,有亡天下者。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昔唐、晋、汉三朝不过沙陀丑类所立。然庄宗、明宗略向汉化,且时另无名主可从,我吴越又素以保境安民为任,无意伸大义于天下,便当服从。庄、明以降,石敬瑭、刘崇奴颜婢膝,北事契丹,此可谓以夷亡夏、率兽食人。若此,则其事非比易姓改号之亡国,实乃亡天下,方此之时,我吴越虽本与江南李氏世仇,亦与李氏暂且议和、尊其名号,昔年先王在位时,还曾为两国休兵送寡人至李氏出为质——此皆我吴越以夷夏之别、重于一姓家天下之表征。

后大周太祖皇帝驱逐沙陀,世宗陛下高平血战而却契丹。石敬瑭以来耻辱,除燕云十六州外几乎恢复。故而我吴越对大周乃是心悦诚服,非唐晋汉三朝可比;恨不能待世宗皇帝扫平各处伪朝后便纳土归周、以免百姓兵戈、全钱氏富贵、传东南文治——世宗南征时,我吴越距金陵近在咫尺,但丝毫不敢邀功拒江,而是全力渡王师过江,此后军械粮秣供给之恭顺,逾年不曾有缺,此事可谓天下人所共鉴。

只可惜世宗陛下天不假年,竟未能扫平蜀、楚、太原,如今思来不胜唏嘘。今上本亦为寡人所素敬仰——高平之战,今上本在世宗麾下血战却胡,天下谁人不知。但愿从此以后今上能以华夏之大业为根本,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大义,也便是天下之大幸了。”

钱惟昱说着,居然泪水涔涔而下——这倒也不是他演技好,入戏深,其实有了千年见识的人,只要把崖山跳海啦、扬州十日啦之类后世为了一姓天下自废武功的案例过一遍,要想真情实意的热泪盈眶也是很容易做到的。

“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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