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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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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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个婢子都是战战兢兢的神色。

方才在席临川来前,她们待缕词是怎样的态度,红衣也听见了。见目下事已定下,再不想她们多给缕词添什么堵,便不理会她们,径自上前扶了缕词起来,到榻边坐下。

“你安心吧。”红衣轻声道。

席临川闻声再度转过头来,看一看她,颔首道:“多谢。”

红衣正给缕词理着头发的手一滞,遂站起身,端端正正地一福:“代缕词谢过公子。”

没听到他再说什么,片刻后木门轻响的声音传来,红衣抬头望去时,房中已无第三人,他关上门离开了。

缕词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手指绞着发梢,一句话也不说。直至一刻后又有婢子推门而入,看着服饰精致,该是在席临川跟前混得得脸的人。

二人屈膝一福问了声安,而后上前为缕词更衣。她们手脚麻利,说话也有分寸,绝口不提缕词刚遭的祸端,连感慨一句都没有。只说外面备了小轿送缕词去府东南边的鹤鸣坞,告诉她那是一个上佳的住处,阳光很好,种着各样的花花草草。

还说席临川特意吩咐了,若是缕词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草木盆花,也让人添过去就是了。

那婢子温言软语地说着,让红衣听得有些失神。

实在难以相信,这和那险些一箭射死她的,是同一个人。

大概确实和绿袖说的一样,席临川待谁都很好,只是很讨厌她一个而已。



缕词教两个家人子唱歌的事由杜若“接了班”,这样一来,红衣和杜若接触的时候也多了些——即便不说话,“舞蹈课”和“声乐课”交替时碰个面总是免不了的。

直觉让红衣觉得,杜若对她始终很厌恶,而且一日甚过一日。可细细想来,她又确是没有得罪过杜若的,从一开始,就是杜若因她做杂役的身份而看不起她。

于是也不做计较,二人各过各的,相安无事。

几日后,倒是长阳城里不太平了。

闲言碎语不知是从哪里起来的,起先是慢慢地扩散,而后因为某个契机一夜之间炸裂,传得人尽皆知。

——人们都知道了,冠军侯府里有个被人奸污的歌姬;

——人们还说,冠军侯之所以来留着她,是因为他自己也出身卑贱,所以和这歌姬“同病相怜”。

这和晚宴那天何庆所说的话如出一辙,不同的是,那天何庆虽然也是当众讥讽得不留情面,却到底是在这一方府院里……

这一回,事情被捅到了台面上,成了街头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整个席府变得很紧张,一干歌舞姬因为平日里不怎么接触得到席临川、不知他现在什么心思,所以一边“紧张”一边觉得这紧张“莫名其妙”。

这些坊间传言到底没绕开缕词。

天气逐渐转暖、庭院百花初绽的时候,缕词寻了短见。

虽是救了过来,但红衣和另外几个与缕词交好的歌姬赶到的时候,两个被席临川指去照顾她的婢子仍是面色惨白,可见当时情状很险。

缕词躺在榻上,气若游丝,腕上的白练缠了一层又一层,仍有隐隐血迹渗出。

“不知道她在哪里寻的瓷片……”一个年纪小些的婢子吓得直哭,“公子特意叮嘱过千万别让她寻了短见,我们……平日都小心得很。”

红衣没在意这番解释,凝神看着缕词,她虽是双眼紧闭,贝齿却是咬着嘴唇的。

过了一会儿,眼角流下泪来。

“缕词。”她唤了一声,几人皆一怔,她向榻边走去,口气有几分生硬,“好端端的,你寻什么短见?”

缕词没有说话。

红衣皱一皱眉头,知道多少和坊间议论有关,又问:“公子怪你了?”

缕词还是没有说话。

“我不是和你说过,公子已着人报官、官府在缉拿凶手了么?你就是真不想活,也不该比那畜生死得早!”

红衣说得森冷,缕词稍有了些反应,她望着榻边墙壁黯淡一笑:“我活不过他的……”

话中的笃定让红衣一愣:“你说什么?”

“我活不过他的……”缕词重复了一遍,缓缓转过头来,眼中黯得看不出任何波澜,“公子知道他们是谁了。”

红衣后脊一悚。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们,他们……不止一个人……”缕词嘶哑地笑出来,回忆中,眼中浸满痛苦,“可是公子他、他已经查到了,三天前就查到了。是何将军府上的人,每一个都是!”

缕词的意思是……

官官相护?!

两人都在军中名声赫赫,若要相互顾及面子,此事多半就不了了之了。何家不会自觉把人交出来,席临川也不会去上门要人。

“这种事……你就不要太在意了。”丝缎在旁劝得犹犹豫豫,“自己好好活着便是,公子让你留下已是万幸,不好再强求什么别的……”

“那若公子再退一步呢?”缕词切齿道。

红衣愕然:“什么意思?”

“那几人中,有人向公子提出,为息事宁人,愿娶我过门——若公子再退一步呢!”

红衣惊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缕词自尽的始末在席临川傍晚回府之初就禀了过去,与此事一起的,还有官衙这三日下来查到的最新进展。

缕词的事是齐伯口述,与案件相关的则都是白纸黑字。

席临川从第一页读起,越读到后面,面色越沉。

齐伯和几个小厮都屏着息看着,维持的安静中,突见席临川猛起了身,气势汹汹地向外走去。

途经剑架时将长剑一抄握在手里,转瞬间已迈过门槛。

齐伯怔了片刻,连忙带人追出,一边追着一边喊:“公子?公子!您这是干什么去……”

席临川脚下没停:“官府送来的那些你看了吗?”

“没、没看……”齐伯一边应着一边跟着,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席临川狠一咬牙:“何庆这混蛋,待去我剁了他。”

几人都吓得脚下狠滞。

互相望一望,又连忙追得更紧,末了冒险挡在了席临川面前。

齐伯惊魂不定地劝道:“公子、公子您消消气啊……那好歹是何将军的儿子,您怎么能找他玩命去?三思而后行、三思而后行!”

“‘三思而后行’?”席临川眉头稍挑,续了句,“再,斯可矣!1”

齐伯险些在他面前跪下了。

“也罢。”席临川的口气忽地松了两分,几人面显喜色,直当他改了主意。

他道出的下一句话却是:“拟个战书,酉时二刻,西市南边空地决斗。”

“……”几人倒抽着冷气没敢应。

他扫了他们一眼,又添了一句:“不来是地鳖2。”

 第19章 决斗

决斗一事,即便只是下了战书,并没有四处张扬,但在二人一袭轻甲到达西市的时候,还是立刻聚满了围观的百姓。

这些久居长阳城、对上级阶层不算陌生又怀揣好奇的人们,不需要什么额外的解释,就大致能猜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必定跟那被非礼的歌姬有关、跟长阳街头的近来的风言风语有关。

齐伯一路随来了西市,一直在席临川身旁苦口婆心的劝着。无奈,起初席临川还驳他两句,到了后来索性不理,冷着一张脸听着。

任他说出天大的道理,他也就是“听听而已”,半点没有改主意的意思。

何庆面带嘲笑的面上多多少少有点惊慌。不为别的,就为他论武比不过席临川这一条,就足够生出心虚的了。

但不来又不行,总不能平白折了这面子。

华灯初上,空地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们好像并不在意买些什么了——就连商家都不在意自己生意好不好了,全都踮着脚、抻着脖子看着,好奇这二位到底什么意思。

“何公子!”有个胆子大的中年人扯开了嗓子起哄了,“这是哪出啊?大晚上的,一身甲胄,莫不是要打一架?”

何庆冷峻的笑容稍稍一僵。

他没有答话,却见十余丈外一直在兀自擦剑的席临川看过来,隔着苍茫夜幕,他仍被那目光带来的感触惊得一悚。

而后听得语声朗朗传遍四周:“就是要打一架。”

四周一阵哗然。

而后又有人嚷道:“两位公子若有雅兴要一较高下,在府上一比不就得了,何必到西市来,伤了颜面!”

席临川刚收剑回鞘的手在镗上一叩:“就没想顾着颜面。”

又一阵哗然。

他向场中走去,夜色下一步步行得稳健。何庆仍驻足原地未动,待得还剩七八丈远时,冷声笑道:“冠军侯如此大动干戈,就为个歌姬?倒真应了坊间传闻。”

那“因为他自己也出身卑贱,所以和这歌姬同病相怜”的传闻。

席临川清冷一笑:“那传闻是怎么回事,何公子心知肚明。”

何庆一震,未语。

“你不服我坐这侯位,冲我来便是,竟去害一个姑娘。”

人群一阵骚动,不乏有人对何庆指指点点起来。何庆不慌不忙地四下扫了一眼:“一个‘姑娘’?你怎么不说清楚那是谁——一个贱籍的丫头而已,我府里有人肯动她、事后肯开口娶她过门,都是给她脸了。”

席临川面色骤冷,不再同他多言,长剑出鞘。

何庆未有迟疑,也拔了剑。周围顿时安静,迟疑了一阵子之后,有人惶然喊道:“真、真要动手……?!快!快去报官!”

那一边二人已过了招,剑影飞闪间,身形晃动敏捷。皎洁月色下,长剑在空气中划过的声音快而凌厉,何庆连刺数剑,席临川剑剑挡过。

在他缓气间足下一转,顷刻已转至他身后,挥剑直刺而去!

何庆大惊回头,忙不迭地抬剑来挡,却是气息不稳。肩上添了一道长伤,他抵着席临川的剑急退了数步:“你还真敢下狠手!”

“要是知道你会做出这种事,那天在宴上就杀了你!”席临川剑剑透着杀气,若非何庆也是名将之后身手不凡,只怕早已命丧剑下。

金吾卫闻讯赶来,虽则来时气势汹汹,定睛看清二人是谁后……又没有胆子强作阻拦。

只好挡开一众百姓,隔得远远地劝着:“君侯,您有话好说啊!这是何将军幼子……”

二人皆未应答。

他们又反过来劝何庆:“何、何公子,这人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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