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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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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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回来,二人笑吟吟地施了一礼,一个去备水为他准备盥洗,另一个则去铺床。

他也不多话,径自去了内间,红衣一个人留在外间,等面。

过了会儿,那铺床的婢子忙完了,走到外间时一抬眼,脚下一滞:“呀。”

红衣循着她的声音抬起头,又顺着她的目光向门口看过去。

“邹姑娘?”那婢子明显有点诧异,神色踟蹰地愣了半天,为难道,“公子……已准备睡了。”

那邹姑娘一双水眸四下望了望,末了看向红衣,脸上一黯:“哦……”

红衣和那婢子都听得出来,她这短短的一字应语带着点哽咽。

红衣不明情状没有妄言,那婢子却在她刚要转身离开时追了上去,挡在她面前,犹豫着道:“我去……禀一声?”

没有听见那位邹氏答话,那婢子很快走了回来,又进了内间。

片刻后,席临川与那婢子一同到了外间来。

红衣仍不明就里着,只是见席临川未落座,便按规矩起身一并站着。原本等在院中的邹氏回过头,望见席临川时怔了一怔,蓦地跪了下去:“公子……”

席临川一惊,忙去扶她,她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咬着嘴唇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道:“公子……您就让奴婢服侍您吧……”

一语既出,席临川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邹怡萱是他母亲送来的人,同来的还有个顾氏南芜。母亲的意思十分明白,这两个姑娘是为他“开蒙”的。

简单点说,就是妾侍。

上一世的此时他是按着母亲的意思纳了她们的,可这一世,凯旋之后先是那一众孤儿的事,没隔几天又是缕词的事。他全然忘了此时还有这么两个姑娘被送了来,目下见邹怡萱来了,才猛地想起来早在他回长阳的头一天,齐伯就跟他提过。

他随口让人把她们安置在了外面的宅子里,之后就把这事忘干净了。

眼下这出,八成是母亲听说他一直没搭理她们,找了她们的麻烦。上一世也有差不多的事,只不过那时二人虽不得他喜欢,但到底住在他府里,但凡母亲来时出言责备,他就会替她们挡回去。

这回看来,大约是母亲差了人上门问罪去了。

席临川深深地缓了口气:“你没告诉母亲,外面的宅子也是我安排的么?”

“奴婢说了……”邹怡萱哭得厉害,呜咽中满是惧怕,“可是老夫人说,养了奴婢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服侍公子的。若奴婢做不好这事,就、就打死了算……”

席临川的眉头稍稍一皱。

“奴婢不要名分。”邹怡萱怯怯地抬眸望着他,眼眶一红,眼泪掉得更快了,“奴婢只是、只是想为自己争条活路……”

眼前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红衣在房中目瞪口呆地看了一会儿,心下大叹这席临川也真是……艳福不浅。

先是长公主这做舅母的送了八个正值妙龄的歌舞姬,接着又是亲生母亲直接送来妾侍。

虽对古代的“一夫一妻多妾”早有耳闻,但是“眼见为实”之后,还是觉得很震撼啊!

厨房把面送到了,红衣却觉得自己不该在这儿待着了。

眼看着这妾侍送上门的阵势,估摸着下一步便是芙蓉帐暖,她怎么好……在外厅吃面?

红衣走出房门,眉眼不抬地朝席临川一福:“公子,我先告退了。”

席临川稍一睨她:“怎的不吃了?”

“……嗯,不饿。”她平心静气地笑了一笑,又添了一个理由,“这个时辰吃东西,易发福。”

“哦。”他一副了然的样子,叫了侍婢来,吩咐打着灯送她回乐坊,自己再度看向邹怡萱,怎么看怎么觉得头疼。



翌日清晨,两个消息在席府里炸开了。

一是缕词脱了籍,二是府里添了两个人——据说,是公子的妾侍。

二人入府颇费了些工夫,仆婢们忙里忙外地帮着搬东西、收拾房间,一直到傍晚才消停下来。

乐坊里都是年轻姑娘,虽没见到那二人,但议论得一片嘁嘁喳喳。不乏有人望着天际唉声叹气:同是贱籍的人,怎的她们就是歌舞姬、那两个就得以成为妾侍呢?兴许哪天还能再把那“侍”字去了,正经收了房混个妾室名分;运气再好点,没准还能扶正……

阖府八卦得厉害,直听得红衣烦了,越听越觉得身为女子乐得做妾实在颠覆三观。又知思维不在一个次元,争都没的争,便在给那两个家人子上完课后,逃也似的出了府……

席府里总是让她觉得压抑的,平日里是,偶尔有这么一件大事更是。压抑到她能分明地感觉到府内府外的差别,一出府就觉得天空晴朗。

因着今日是教完了舞才出府,没有什么别的事,觉得心里憋得慌的红衣就随性了些,没有急着去敦义坊看孩子。

找了个小茶肆坐了下来,她并不懂茶,随意点了一个来喝。香气冲鼻,她蹙一蹙眉头,一饮而尽。

居然莫名地觉得畅快。

大概是这些日子,心里积压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孤儿的事、缕词的事,虽则她都放手拼了一把,但归根结底,这样的事还是负能量满满。几乎掺杂事件中的每个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一遍遍地提醒她,这是个极度不平等的地方。

而她所在的阶层,如同刀俎上的鱼肉。

她活得压力很大。本就对这世界了解不多,许多事情都是她不知道的——譬如例律。无法预测哪天会被她不了解的事引来杀身之祸,感觉前路就像一个布满荆棘的深坑一样。

她又灌了一盏茶下去,撞满鼻腔的茶香冲得脑子一阵恍惚。

肩头被人轻拍了拍。

红衣转过头去,对上一张笑脸:“还真是你。”

“你是……”她有点吃惊地看着他,“聿郸公子?”

对方一点头,而后目光在她茶盏中一睇,有点诧异地道:“竟是茶么?我还以为你在喝酒。”

可见她方才灌茶灌得实在豪放。

不禁面上讪讪,红衣缓了一缓,站起身来没话找话掩饰尴尬:“公子您……是要去拜访席公子?”

“是。”聿郸点头,打量她一番,又衔笑道,“如是心情不好,在下请姑娘喝酒?”

 第27章 复发

短暂的心动转瞬而过,红衣抿了抿唇,摇头道:“不了。”

聿郸一笑:“你是怕席公子知道?”

“不全是。”红衣略一笑,“我有敏症,上回喝了些酒,差点没命。”

“原来如此。”聿郸面露了然,继而在她对面的席上坐下了,“那我陪你喝一会儿茶好了。无甚急事,明日再去见席公子也是一样的。”

红衣略作踌躇,依言落了座。

她一直觉得,聿郸是个很有趣的人。

上一回他来长阳时,二人在廊下一面之缘而已。后来他送了她支银钗子,还陪她闲聊了好一会儿。

那会儿她刚受了那么多委屈、又旧伤未愈,平日里除了安静养伤没别的事可做,心情一片阴霾。

若不是考虑到身份悬殊太大,她是不想见他的。可不得不承认,他实在很会聊天。

从在赫契时的趣事到来长阳经商的所见所闻,聿郸的话题滔滔不绝,她闷着听了一会儿后竟就忍不住提了兴趣,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起了茬来,而后情绪也好了许多。

那天她为不让席临川多心,请了齐伯在旁“盯着”,聿郸的不少趣事说得齐伯都笑了。

其实,前后算起来也不过一刻工夫。可那是她最难的一段日子,那一刻工夫就如同三九寒冬里难得的一抹暖阳。

直至最后她才忍不住问了他,干什么特意来找她——毕竟,此前除了在廊下见的那一面外,二人实在没什么别的交情可言了。

聿郸的神色倏尔一黯,默了须臾,才道:“你受箭伤的事……怪我。”

她怔住,十分不解。聿郸苦笑了一声,这才告诉她,在箭场那天,是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席临川才恼了,一箭射了出去……



那已是半年前的事了。

说起来也并没有过很久,可红衣现在想来,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几年一样。不禁心下一声喟叹,愈发感到这样的日子过得太漫长了。

“为什么不高兴?”聿郸笑睇着她,伸手拎起茶壶,给她斟满茶水。

红衣短促一笑:“也说不好,就是高兴不起来。”

“我可听说席公子近来待你不错。”他这样说着,她稍一愕看向他,他又续道,“长阳城里都传遍了,席公子为了个舞姬,在宴席上和何将军幼子过了招;后来又在西市动过一次手,一直闹到了宫里——我稍微打听了一下,就听说那舞姬是你。”

这些事倒是没错,可让他这么一描述,怎么听着那么像“八卦绯闻”呢?

红衣心下埋怨了一句,而后微微笑着,坦诚地解释道:“公子想多了,那其实是何家公子和席公子有旧怨,借我当了由头,所以席公子救了我。”

聿郸衔着几分斟酌的笑意未多做置评,默了一会儿后,又道:“听说席府添了两房妾室?”

……消息传得真快。

红衣大叹这街头坊间的传话速度惊人,传起贵族世家的动向就跟二十一世纪议论明星话题一样。

她稍一点头:“是,今天刚入府。”

“然后你就来喝茶解闷了?”聿郸接话道,显然意有所指。

红衣一怔,遂即蹙了眉,带着些许不快看着他:“公子什么意思?”

“冒犯了。”聿郸颔首,笑容不变地悠悠调侃道,“其实也没什么,依在下看,这压根不是丢人的事——席公子在长阳城里本就名气不小,此番凯旋后更是备受瞩目。日日念着他的少女多着呢,早不是说不得的事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红衣又想笑又着恼。虽则循着他的思路想一想,也知道这误会来的正常,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窜火。

她一瞪他,耐着性子认真解释:“可当真不是因为这个。别人怎么艳羡跟我没关系,他那一箭差点要了我的命——就算是因为公子您先说了什么惹恼了他,但因为几句话就放箭射人也太可怕了好么?我疯了么?想给他做妾?”

聿郸一哑,听出她话中当真存着不快的意思,自知失言,笑打圆场:“罢了罢了,是我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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