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镜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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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契阔,与镜成说-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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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意无视,很自然的接下了刚才的话。只是这话说得沙薇心头溢出一丝不快,“大人竟如此信弥夫人?”
  “不是信她,是信事实。那盘点心我也尝了两块,并无任何不妥。”
  这下沙薇无话可说了。吃了同一盘点心,没道理只有一人中毒的。行了个礼,正想着告退离开,霎时,身体一抽痛!她暗叫不好,难道要在这里毒发吗?因为痛楚来的突然,脚步瞬时软了。一踉跄,本能的去扶文案,不想力度不对,撞得一声响动。对窗而站的洛景鸢惊回神,就见人儿脸色惨白,摇摇欲坠。连忙大步上前,一把抱进怀里,“怎么了?!”
  情况似乎没发展到最糟,这痛一下就过去了,多半未到毒发时间。沙薇喘了两口气,“无妨,只是天冷,大概受了风寒。”
  “胡闹!风寒怎会如此严重。”他的眼中不再平似湖面,而变成了波导汹涌的汪洋。明显的担忧和紧张。沙薇看在眼里,不禁泪眼迷蒙。这是不是代表在他心中,自己还是有位置的?憋了这么久,多么希望委屈能向他倾诉。可一侧头,就看见文案上的角落。熟悉的檀木盒子正孤独的躺在那里,里面装得是那被他放弃的礼物。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她闭眼一把推开了那个怀抱,“沙薇不敢骗大人,真的只是风寒罢了。大人若有空,不如去陪陪弥夫人吧。现在南儿她……”
  “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她惊住。没想到洛景鸢竟会大声呵斥。也许真的生气了,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些事不需要你来过问。立刻回房休息!”
  愣了片刻后,她叹气。看来场面话终究骗不了任何人,“大人恕罪。沙薇做不到。”
  “为何?”
  “因为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
  “……不能说!”话完,她死死叫住嘴唇,沉默下来。其实,凭她的能力,有办法对洛景鸢解释境况,同时避开不该说的事。她也清楚,若有洛景鸢相助,找人会简单许多。可毕竟她也是人,有七情六欲。胸口就是憋着一股气,是委屈也好,嫉妒也罢,无论怎么说服,就是平息不下来。
  几乎逃似的,她跑到门口。站在那里,看着白雪茫茫,心觉无比酸楚。果然,琉璃一走,她连倾诉都无人能懂。或许是在这雪中找到了某种气息,她义无反顾的走进雪里。不撑伞,不逃避,直直的走着。任由雪花撒在肩头,直到淹没了整件衣裳。从府中到市集,从市集在走到郊外。站在一个山头,看着皇城隐在雪中,忽然觉得好累。一闭眼,泪水就划伤脸庞,火辣辣的感觉一直持续了好久。
  “……琉璃……你在哪?”她呢喃着,摇晃着身子,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人给吹下去,“……你知道吗?他们,没人理解我……他们,所有人……都在逼我!……我有好多话……都没办法说。不能告诉青岚,更不能告诉他……找了好久,却找不到你。”
  “……对,不起……我一个人,真的好累了……可他,根本不懂我!”
  刚开始只是抽泣,后来越苦越大声。想着这里也没人看见,她几乎把所有委屈都释放了出来。飞雪模糊了皇城,泪水迷蒙了雪景。她哭得脱力,人重重的跪倒在地。寒气透过膝盖,隐隐刺痛。浑噩中,仿佛看见有人在雪中翩跹起舞。他挥动着纯白衣袖,身姿妖娆;青丝飞舞,流光溢彩;眼波一动,魅惑众生。人迎着雪,雪映着人,风也被惊艳的颤抖。就像他飞身离开的那一刻,若隐若现,似幻似真。沙薇忽然觉得心里有股暖流蹿过,是一种她明白,却拼命要逃离的东西。
  琉璃——
  
  洛景鸢一审起公文来就是一天,午饭和晚饭都是弥千苑送来书房的。他随意吃了几口,便重新埋头到公文中。等到再次回神,天早就一片漆黑,好在积压的事务也处理了大半。放下笔,到了杯水,刚抿一口就瞥见桌角一份名单。那是今日赫连翌替吏部尚书送来的。本身倒没什么,只是赫连翌临走的一句没由来的话叫人好生在意。
  ‘您可有位了不得的夫人啊——’
  这指的是谁,他心里清楚。暂不说简西媛八竿子打不上边,弥千苑也无甚关系。想想那人呆在身边将近十年,大事小事不断,她总是令人意外。特别是弥千苑过门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更冷静干练,更具胆识。先是博得龙心大悦,后是替他平反了谋反大罪。虽然北尧撤军多半是因为皇上施压,可总觉其中另有蹊跷。莫不是他的这位‘了不得’的夫人又做了什么?刚一想到此,白日她脸色惨白的样子立刻浮于脑海,心下担忧。以她的性子,毒案不破,哪能安分?忽然有种想过去看看的念头。可琢磨片刻,还是拂袖作罢。看了又能怎样?给了希望,岂不是令她更折磨!
  熄了灯,合上门,欲往东院去。弥千苑如今有了身孕,多陪她是责任。可不知怎么的,脚步越走越重,最后渐渐失去了方向。如今雪已停了,府中银装素裹,忽然想起了那个隐入茫茫雪中的背影。等回过神,竟已站在了另一扇门扉前。
  “大人?!”听见惊讶的呼声。洛景鸢回头看去,原来是青岚正准备进屋伺候。挥挥手,示意她下去。青岚立马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跑远了。看来,她等他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叹了口气,正要推门。刚一伸手,只听屋中‘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他心头一滞,突感不详。几乎是猛冲进去,却被屋里的样子吓了一跳。
  寒风阵阵,吹得窗门一开一合,灯光昏暗,有种惨烈的气息。只见沙薇跌坐在地上,不停抽搐,发白的指尖死死扣着床沿。地面有陶器的碎片,还粘着鲜红,估计刚才的声音就是打碎它发出的。沙薇正握着一片碎片往自己手臂上划。一条条血痕蔓延,好不狰狞。
  “沙薇?!”他冲上前夺过陶片,一把抱住人儿。这才发觉她的唇色都变得惨白,整个人在不停的发抖,身体冷得像块冰,“怎么回事?!”怀中的人意识似乎也有些模糊,双眸迷离,盯着看了好久,一字一字说的艰难,“……大,人?!妾身,只是……受了风寒。”
  “胡闹!你究竟要撑到什么时候!”根本不顾借口,他轻易就抱起人放上了床,“躺着别动,我去叫大夫。”结果还未转身,衣袖便被拉住了,“不要去!……不,能去!”手在颤抖,还是死死拉着,另一手撑着床沿,拼命想要起来。她摇摇晃晃,一个不注意就会摔下床。洛景鸢没办法,只好坐下,重新抱过她。
  “……师父,求求你……不要找,大夫……不可以。”
  “你在顾忌什么?难道——?!”一个可怕的想法跳进脑海,背脊一阵凉意。他望了怀中的人儿,又犹豫了好一会。也罢,既然已是夫妻,肌肤之亲自在情理之中。伸手解开了她的衣襟,心口处的黑斑立刻刺进眼里,心惊动魄,“你果然也中了毒!”
  沙薇困难的抬眼看他,说不出话,眼中全是惊异之色。洛景鸢知道她想问什么,“南儿的情况我不清楚。可洛辰中毒后我检查过一遍,这黑斑根本不是砒霜的中毒症状。”怀中的人点点头,声色沙哑,“不,能说!事情……不能闹大。不然……不知道,他,还会做什么……师父……相信,我……”明知道这话不能听,应该马上去找大夫,可不知怎么的,脚重如千斤,仿佛有股力量紧紧拽着他留下。
  毒发愈发严重,沙薇说话更加艰难,只能躺在他怀里抽搐。到后来,意识也消退了,双眼迷离,没有焦距,洛景鸢真怀疑她是不是还看得见。因为挣扎,衣袖被挣开,白皙的手臂□在外,却是血痕满布,那都是她自己一刀一刀划下的。这人究竟要痛到什么程度,才能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洛景鸢几乎闭上眼不忍去看。
  心脏痛的一滞一滞,沙薇的折磨未曾停止。身体似有万蚁撕咬,又如铁链鞭打,恨不得自己快些死去。他感受着怀中之人的颤抖,心同样痛的难受。不能请大夫,难道要任由她这般痛苦下去?犹豫之后,下定决心,他强硬扳过冰冷的身子,对着那失血的双唇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起初,他有些错愣。因为接触到的是如冰雪的触感。可慢慢的,呼吸交融,温度回暖,几丝□从两人的口中溢出。轻吻变成了深吻,渐渐唇舌交缠,他感到有股燥热在身体里蔓延开来,进而更加用力的抱她。就在理智快要瓦解的边沿,突然意识到不对,硬压下欲往,赶忙放开人儿。可偏偏意识模糊的沙薇回身抱他,恍如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紧紧环着他的脖颈。那一刻,他有些愣了。两人从相识到现在,还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动作。呼吸就在脖颈,温热的,急促的,简直就是在撩拨他。他洛景鸢平日就算再冷静沉着也是男人,哪受得了这种诱惑。况且偏偏是她!
  再也忍受不了,洛景鸢重新吻上了那双唇。这一次,吻得更深更久。迷醉到竟能失了神,沙薇也分散了注意力,毒发不再那么痛了。两人都慢慢放松下来。这本该是新婚之夜的样子,浓情依依,满室温馨。可真正的新婚之夜却犹如悲剧。她那么美,眼神那么期待,他却无情转身,一语不发的离开了,只留一个冷冰冰的背影。但谁知道他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才迈得动沉重的步伐?!对她冰冷相待,又需要多大的决心?!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处境,明枪便罢了,暗箭究竟有多少?!一个不留神就是一条性命。所以想把最爱的人推得远一点。只是一次又一次,她还是傻傻的把自己卷进来。他到底要拿她怎么办才好?想着,眼角不禁滑下两行清泪,又刺又烫,逼迫着他回了神。可他真希望能晚一些醒来,那样便不会听见了,最最痛心的一句呢喃。
  “……琉…璃……对,不起……”
  洛景鸢怔怔的看她,身体顿时僵硬。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和愤怒。被他吻红的双唇魅惑的吐息着,呼唤得却是其他男人的名字?!这是对他的嘲笑还是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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