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人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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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人受过-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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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伯就将他碰巧见到和从娴如及乖儿口中得知的近来半年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说出,当讲到二太太之死时,五爷焕睿手中的藤条掉在了地上,惊愕得难以置信。

“五爷,你是知道二太太的,二太太说她少女时最想嫁的是五爷你,埋怨是大太太执意把她许给了老爷为小妾,才误过了同五爷的一桩好姻缘,这样才嫉恨大太太。二太太她要报复,就报复在了大少爷身上。”

听了这些匪夷所思的事,五爷焕睿用一手蒙了脸陷入痛苦的沉思。

当胡伯讲到了二太太的谎言,讲到了这些年老爷对大少爷的不公,及至那晚上父子二人的对话,及老爷逼了大少爷叫一声爹都不得其果郁闷而归时,胡伯哭倒在地,泣不成声。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副官在问:“司令在哪里?军部有急电。”

三叔公听了外面的嘈杂声,没有勇气看汉辰,吩咐一句:“你去吧。”

汉辰抬头望了一眼五叔,五叔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向上一拉,扶他起来。汉辰借力起身,却眼前一昏,险些跌倒,被焕睿一把拦抱住。

“膝盖酸了,还是起得太猛?”焕睿的声音里带了歉意,对汉辰的气势汹汹也减弱了。

汉辰离去,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时,三叔公痛骂一声:“冤孽,有其父必有其子!”

而胡伯却哽咽着指着地上两块油亮并不显眼的青砖说:“这块砖,是大少爷刚跪过的,老爷在的时候,这二十几年,大少爷都是跪这里,跪出个坑了。旁边那块,是七爷的,七爷和大少爷商量好这么跪的,那时候是年少开玩笑,说看谁先把这砖跪穿,到底是大少爷这块坑深些。”

众人这才发现两块砖上却是有坑的痕迹,还真很是显眼。

书房内,入夜只有长明灯灯光在跳动,杨家的人都去后院应酬客人们听通宵大戏。

汉辰独自回到书房,黯淡的灯光中他静静地对着父亲的遗像发呆。

身后细微的脚步声,咯咯作响,汉辰慌忙揉了满脸的泪哽咽问:“你怎么随便闯人家的内宅?”

“你没回头如何知道是我?”玉凝好奇地问,拉过汉辰的手,将一块朱古力塞在他手中。

“杨家很少有人穿高跟鞋,家父不许,只有我大姐穿。只是她步伐重,不似你。”汉辰调整着心情。

一块手帕塞在他手中,关切又心痛地问:“怎么哭了?府里上下都在议论,说你这个大少爷的亲爹死了竟然没有一滴眼泪,你怎么躲在这里哭了,想不到?”

汉辰扭头躲避她说:“让你看到我这狼狈的样子,抱歉。”深吸了一口泪说,“杨家的子弟,流血不流泪,流泪给人看更是可笑!他不想看我流泪。”汉辰指指父亲的遗像,哽咽道:“我五岁,他教我骑马,我从马上掉下来大哭失声,他就打我,他说男娃子哭得什么?掉马尿的男人最没出息,若是再哭,就狠狠的打,打到不哭为止。我那时候只知道疼了就哭,越疼越哭,他就越打越狠,我娘为了这个眼睛都哭肿了。那之后,我就记得他的规矩,不许哭,再委屈,再难过也不能哭,因为他不喜欢看,哭了就要被他打。”

汉辰手撑了桌案,仰面看着墙上供着的遗像。

“那么小的孩子懂得什么呀?太野蛮了。”玉凝评价说。

汉辰摇摇头,咽泪笑笑,自嘲道:“我从来不敢这么靠近的仔细看他,小时候,他喊我靠近他,多半就是要挨打。长大了,我不敢正视他,因为我不想看到他的脸,我同他说话,低眉顺眼,我可以不必看他的神色,我但尽自己为人子的职责。”

眼泪倏然滚落,这回玉凝亲眼见到杨汉辰哭得多么无助,多么伤心。

“这是我头一次这么近的仔细看他,我在山峰上背了他的身体下山时,很沉,我不敢看他,我用帕子蒙了他的脸。”呜咽声已经泣不成声,玉凝伸手抚摸着汉辰的背,拍哄着他,忽然发现这位英雄一世在外沉着睿智的杨少帅,竟然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而那么巧被她撞倒。

“我爸爸过世时,我哭得很凶,不是哭给外人看,是自己伤心。人是有情感的,这不同于动物,所以有感情就要发泄。我伤心,我哭了,我绝不在乎谁看到,谁笑话,谁说什么。伤心了想哭就哭,开心了想笑就笑,才是真真实实的人。这点上,我喜欢子卿,我们都很认同这点,为什么让自己活得这么压抑?为什么要活给别人看呢?我知道你负担很重,许多眼睛都在看着你,你举手投足都要去让自己像是龙城的少主,杨家子弟,这样太难了。”

第162章 漂亮姐姐

屋内冷烛烛光跳动,忽明忽暗的,一双人影似乎如鬼魅在飘动。

玉凝想劝慰汉辰,又不知道还能如何去说,这时听到一声轻咳,回头一看,竟然是娴如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门口。

一身白色的旗袍,身子单薄,白色似乎不适合她,显得脸色蜡黄的样子,一身素白更显得面色不好。

玉凝自然地迎上一步说:“娴如嫂子,有些时日不见,愈发的瘦了。”

娴如苦笑,望望丈夫汉辰,嘴角带了一些难言的酸楚,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话,没有理会玉凝,只对汉辰说:“三叔公问起了你,说你不在灵堂,也不在戏台作陪,是不是有意给他甩脸色看?”

汉辰手中的帕子握得紧紧,艰难地说:“凭他去想吧。我杨汉辰孽子孤臣的罪名落在头上了,也不在乎什么。”

娴如咽了口气,强堆出笑劝说:“明瀚,何苦呢?你身份不同,如今更是不同,不要落人口实,举手投足都要有分寸,要掂量再三。”

玉凝反是多心地想,难道大少奶奶是看到了我和汉辰说话,起了疑心,故意拿话来点我们?

“汉辰哥已经够难了,老帅死,他也伤心,为什么人人来苛责他,要求他,他也是人呢!”玉凝替汉辰抱不平,她很不理解眼前的女人,似乎这个女人不是汉辰的媳妇,为什么她事事不先替丈夫着想?

“倪小姐,怠慢了,杨家的仆人疏忽了,怎么能让小姐到内宅来呢?后院有戏,小姐可以去看,今天承蒙小姐为我公公的忌辰来祭奠,感激不尽。”娴如温文尔雅从容地说,一副杨家女主人的做派,玉凝反觉得立刻矮了半头,无言以对的尴尬。

“我陪汉辰哥说会儿子话。”玉凝说,求助的目光望着汉辰。

汉辰哽咽着声音说:“你去吧,让我静静。”

汉辰没有帮她,玉凝觉得气愤,这个男人怎么是段木头,怎么不知道帮她解围。若是别的场合,也罢了,明明他对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什么好感,竟然还不替她打抱不平。

玉凝赌气地就走,汉辰忽然喊住她:“玉凝,拜托你帮我同倪二爷那里讨个人情,贷款的事,还是要拜托他老人家了。”

玉凝停了步,只“嗯”了一声敷衍,快步走出书房,出了门槛才想,杨汉辰是给自己找幌子当借口吗?让娴如觉得他们是在谈公事?

不管如何,她看到娴如那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她在担心自己的丈夫,似乎知道了她在威胁存在,心里不由得意,才走出几步,左右看看,思忖着该往左还是该往右去,这时一个声音从后门喊住了她:“漂亮姐姐!”

不用回头,玉凝就知道是谁,她笑了,笑得灿然,似乎同这阴沉的天地和肃穆的大院并不相配,拿捏着夸张的声音,玉凝一字一顿道:“小~乖~儿!”

“漂亮姐姐~”乖儿哽咽着立在她面前,玉凝看着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家伙,蹲身摸摸他的头,冰凉的感觉。

“乖儿,你怎么自己躲在墙角呀?”玉凝不解地问。

乖儿抽噎着说:“乖儿怕,怕黑,怕爹爹回不来,怕大哥打!”

“大哥为什么要打你?”玉凝问,心想小乖儿如今这么可怜,怎么也没有当初小霸王的样子。

乖儿放声大哭起来,抱住了玉凝,头在玉凝的胸前蹭,痛哭流涕。

玉凝皱了眉头,她这身西洋裙子可是高档货,还要送出去清洗,只是小乖儿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又不好拦阻他。

正在这时候,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嘈杂响过,为首的人吆喝了说:“快呀,快些!慢吞吞的,少奶奶昏倒了,快去请郎中,快去后院伺候去!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去伺候戏台那边的吗?”

听说嫂嫂昏倒,小乖儿撕心裂肺地喊一声:“嫂嫂!”扔下玉凝奔跑而去。

那凄厉的声音划破夜空,听得人格外的心碎,玉凝想,小乖儿对嫂嫂的感情一定很深,娴如是为什么晕倒呢?总是觉得有点做贼心虚,默默地向戏台走去。

远远地听到鼓乐声和马嘶声,锣鼓动天,一台大戏想必十分热闹,玉凝却没心思去听戏,她不喜欢这些老古董,也不知道二叔为什么沉迷于这个。

还不等走到戏台,就在院子外的夹道里,隐隐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哭什么?闭嘴!听了老子的话有你吃香喝辣的,不听老子的,这龙城都是杨家的地盘,要你好看!”说话的声音吸引了玉凝看去,角落里黑乎乎似乎有两个人影,一高一低,背对她的是油黑的短衫,绑腿下白色的袜翻着月色,玉凝皱起眉头想看得清楚些,就听到娇柔的哀求声:“大爷,不要。有人来了。”

“有鬼来了我也不怕,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方。怎么,这副俊俏的小模样见了杨少帅就笑得合不拢嘴,见我就泛酸了?我刚才看了你看杨汉辰那下贱的眼神,当谁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玉凝似乎猜出是些什么龌龊的勾当,听了他肆意侮辱汉辰,心里更是郁闷,咳嗽一声,示意来人了,角落里的人如野猫被惊飞,嗖的一溜烟跑了,而黑暗中提了裤子探头探脑出来望的分头男人一副狗腿子的打扮,陪了笑问:“呦,这位小姐,您这是听戏呢?前面的院子就是了,这个门进去。”

玉凝走了几步,忽然又不禁回头看着腌臜的东西,猜是杨府的什么下人,怎么杨家也有这么下作的奴才!

来到戏台下,二叔正听得渐入佳境,连连拍手喝彩,同三叔公有说有笑指点着这出《长坂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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