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己必竟没有死,清白也未被毁,却也是受这个人所救,包括解毒,也是这个人花费了诸多精力与时间才有了她唐盈现在能坐于桃花树下的良辰美景。
心绪起伏间,她得出最后的一个结论——
就是面前的女子,真正是随心而为,不能用世人的眼光去看、去评论。
“唐盈还是要多谢姑娘。”
她只有感谢,因为对方也完全可以不救她。
然后低头看着册子,“那贼人莫非真是为了这件东西而来?”
“要看它的价值。”青衣人似乎没有瞧那册子一眼。
“价值?”唐盈思索,对面人的话中之意,是要看这册子的有没有被人掠夺的价值?
“不瞒姑娘,这是‘唐门毒笈’,上面记载了我唐门从建门以来,世世代代的唐家掌门人与门中长老对毒物的研究和心得,可说是我唐门要代代留传的瑰宝,也可以说是集中了江湖中与江湖外数百年来所有毒物的精华。”唐盈轻轻语。
“那贼人只说要一样东西,却未说是什么,而我身上只有这本册子最为重要,宁死也不能流于他人之手断了唐家的心血,但不论怎样,它不是武功秘笈,更不是能增加功力的灵丹妙药,也不是价值连城的奇世珍宝,尚不至于引起其他江湖人的觊觎。”
说到这里,她眉间拧成了一团,突然自嘲一笑,“但这东西在姑娘你来说,却是不值分文的,姑娘既能解天下第二奇毒,可见在毒物的造诣上要远甚我唐门子弟,可笑我唐门自恃精于用毒,在江湖上总是气势凌人,得罪了不少江湖人,也许是因平日太过嚣张,才引来这场杀劫——”
她的嘲意很浓,在此之前,她虽不像其他门中子弟那样总是横着走路,但也一直认为天下间只有唐门对毒的了解才是最深的,今日今时,眼前就坐着一个超过唐门所有人的高人,还是个不比她年长多少的女子,这让她深深的领会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一直以来,她唐盈在女子中便算是出类拔萃的,与对面的人比起来,她不算什么了。
于是,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姑娘是高人。”
“何谓高人?”青衣的她轻笑,手中花瓣随风而去。
唐盈没想到对方反问,又怔了怔,“姑娘,我唐盈是明白人,此时已想通一些细节,你在昨日傍晚轻敲门,快入内,入内既道出紫金香三字,让我惊讶之余,为免让旁人听到便用最快的速度掩好门,而这一切,你应该都是避免让那个小二发现你曾进过我屋内,避免打草惊蛇——”
她静静地说着,越说心中的起伏越大。
“姑娘在欲离开时,曾经说‘不走,会遇到不该遇到的人’,也应该是指会遇到那个贼人。姑娘前脚刚刚走,他便出现询问我晚膳事宜——”
唐盈分析着,并紧紧看着对面那张明静的容颜——
“后来姑娘突然折回掩我口鼻,应是察觉了门口有人潜伏,我唐盈却是丝毫不知,这等眼力、听力与武艺远胜我许多,甚至可以说在江湖中少有人能及得上,姑娘自然是高人。”
想到了那时被眼前人轻易制住无力反击。她有感慨,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亲自遇到,她不太相信江湖中竟有如此人物,尤其对方同样是女子,同样很年青。
但“简随云”这个人,算是江湖中人吗?
“那是你心浮气燥,失了平常心,被人趁隙而入——”对面的人喝尽樽中茶,不急不徐地说。
唐盈微微点头,“是,唐盈知道了,姑娘当时让我离开客栈治疗,也是因为形迹可疑的小二才如此安排,而我由此一事得了最大的教训,要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更要谢谢姑娘将此物带了出来,让唐盈没有犯下对不起唐家的大错。”
她将手中的册子重新装入布囊内,收入怀中后,“唐盈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姑娘,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傍晚后,你应已有所防备,不会再把东西随身携带,它在你寸步未离的情况下,自然仍在屋内——”
她讶然地看着对面的人,“所以姑娘在当时就在客栈厢房内搜寻?”
这东西被她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非常隐蔽。
她以为它不会被任何人找到。
“是。”
唐盈又一次惊讶。
当时她是飞越于屋梁上,在椽木最不显眼的一处,小心地用匕首轻轻的开一个小槽,然后将册子藏于内,又将原本的木头削薄,照原来的样子合了回去。
整个过程她做的极为谨慎细致,让那块木头合回去后,没有缝隙,加上那里处于阴暗的角落,光线难达,肉眼便难以看出那里被开启过。
而那槽也做的大小合宜,装进册子后便被塞得满满当当,即使用手在梁上敲击,也不会听到有空洞的声音,更不会被轻易发觉。
可以说,非常隐蔽,
但即使这样,也被对面的她找到了。
她倒底是谁?
为何这般高深莫测?
“我傍晚时能有所防备,也是因为姑娘离去前的突然举止让我生了警觉心,自讨不能再将它随身携带,才藏了起来。”唐盈看着那张让任何一个人见了都觉得舒适的容颜,心中再做猜测,莫非青衣的她在当时那样做,也有提醒自己的意思?
对面人只是轻轻笑,没有语。
唐盈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贼人,后来怎样了?”
问出口后,她的牙关一挫,眼里爆出了冷意,想起了昏迷前的无法形容的痛楚。
那是一种让每一处血脉都像被毒蛇攒动噬咬的痛。
若非她是唐家儿女,若非她是唐盈,在当时被那种痛折磨时,她会大喊出声,会呻吟,会满地翻滚,会……
但她不能,不只因为她姓唐、名盈,更因为她不能在那样一个龌龊男人的面前显出自己的懦弱来!
现在想来,实在是难以甘心,她想杀了那个人!
“他未死。”对面的人缓缓语,低下眼为自己斟满茶,似乎没有看唐盈的表情,却知道唐盈在想什么。
“没有死?”唐盈又是一怔,很快思及那个人阴险狡诈,擅于伪装,莫非又使什么暗招,才在这位女子的面前逃走?
“人已痴狂。”青衣的她斟好茶后,执起,送到自己口边,透过茶水漫起的氤氲看着唐盈,说得淡淡。
“痴狂?”这是何意?是受伤?
“中毒引起。”
“毒?”唐盈眨眼,脸上很久没有出现过往常温婉的笑了,被一重重意外包裹。
“原是他用在别人身上的毒粉,还给了他。”
这时,一只彩蝶闻香而来,在唐盈与对面的她之间翩跹而飞。
“别人身上?”唐盈看着那彩蝶落在青衣人的肩头。
“收你十两纹银的人。”
谁收过他十两纹银?与那恶人的对话浮出,她想起那个好色又凶恶的员外。
“那贼人用的是怎样的毒粉?”
“随风而扬,形成白色烟气,中者会双目发蓝,胡言乱语,形同痴狂。”对面的她没有去看彩蝶,但明净的脸因那只蝶的相衬,显得似青山绿水一般。
唐盈却在听到毒粉的症状时吃惊了,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中,“难道是白日做梦?”
她话里的“白日做梦”自然不是指人们通常口中所说的那个成语,而是毒药!
并且是她唐家的毒!
毒性之强,在毒物排名榜上排第十三位,但凡上了前二十位的,都是天下巨毒。
那个人怎么会有她唐家不会轻易外传的毒药?
是对面的她又将毒粉还在那人身上?
唐盈想到这里开始往起站,似乎要离去,口中说着,“恶贼如果是中了白日做梦,十二个时辰没有解药,便会一直痴狂下去——”
“现在已过了三日,你若去,已晚。”
唐盈怔了怔,颓然坐下,“原来我已昏睡了三日?”
原以为留下了个活口,便于她盘问对方,却不知事情已无法挽回。
“过了时辰,就是我唐门也不好再解那毒了,‘白日做梦’虽不会至人于死地,却会让他神智失常,胡说呓语,仿似日间做梦一般,”她摇了摇头,“我也无法再盘问出什么了。”
青衣人没有就此说任何话,仿佛这些已不关她的事。
唐盈有些惆怅,知道现在再返回也未必能找到对方,那贼人如果真有同党,也不可能将人留在那里等着她回去。而那人对一个给了自己一巴掌的人竟然下那么重的毒,结果自己也中了招,是害人不成反害己。
不知那个好色的员外,是否已被眼前人救下?
定了定心,温婉的笑,“简姑娘,你将我带来此地,配药、煎熬,为我蒸浴,定然花费了许多精力——”
未服下珍珠粉前,解毒的过程已是十分复杂,而在紫金香的毒性加强后,会有多难解?
“只需有银,自然有人相助。”
唐盈怔忡,随即一想,自己昏迷后,所有的一切如果只是一个人来做确实不太可能,她当时只有三个时辰的活命,而三个时辰内要准备好一切,还要带她来这里,如果没有人手帮忙跑腿,是不会这么有效率的。
但这女子单身而行,找人出手,自然不会有陌生人肯白白相助。又想起刚刚那个老人临走前的话,似乎有不少门人弟子可听这女子差遣,而青衣的她却似乎不会那么做。
一时间,真是无法猜透这位女子,唐盈再一次诚挚的说:“姑娘破费了,唐盈会加倍奉还给姑娘——”
“不需,一切花费皆取自于你。”
唐盈再怔,看着对面的人眼中的悠然,想起了自己原来的衣物中有不少银票。
原来是用了她的银票?
“不论怎样,姑娘对唐盈的再生之恩,唐盈会谨记在心,日后,只要是姑娘的事,唐盈与唐家定当在所不辞职,全力而为!”唐盈双拳一抱。
而她的话,在唐家人中是有份量的,此言既出,便代表了唐家人从此将会视对面之人为恩人。
青衣的她似乎并不在意唐盈的承诺,浅饮茶,“你不防起身活动,催进药性的发挥,稍后,房屋主人会送来早膳。”
唐盈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仿佛随时都会离去一般,而她到时将如何报恩?眼下是要让自己尽快回复才能谈及其它,于是点点头,依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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