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好东西不防经常备在身上。”
“以应不时之需?”
“姑娘聪明——”
“那阁下岂非要装很多好东西出门了?”
“这里,的确有很多好东西——”男子对她的眼神视若无睹,拍了拍自己的怀里,笑得自在。
“那不是会很累赘?”
“累赘之物,关键时却有关键的作用,就如现在——”
说着,他又将手中之物晃了晃,那样子是让唐盈自己考虑接与不接。
唐盈当然迅速考虑过了,此人是个迷,但他亮出来的东西也显然派上了用场。稍一犹豫便接过手,点燃,将之置在地上。
熄了火折子,盯着蜡泪静静地流落,她很快发现这只蜡烛虽然只是普通蜡烛一半的长度,却燃烧得极为缓慢,似乎是经过了特殊地加工处理。照此速度燃下去,可燃十几个时辰!
而小小的烛光,即使只是照亮几尺方圆,都似在黑暗中点燃了心中的灯,带来了一些暖意。
“你,的确是个怪人。”
常人确实不会随身带着蜡烛,就算是江湖老油条,也顶多备个特制的火折子,从没听说过会有装着蜡烛的。
“姑娘不是第一个说我是怪人的人。”
“看来你平日里就很怪,才会让别人也这么认为。”
男子闭上了眼,双臂在颈后舒服地抱着,笑而不语。
“最怪的是,你原本可以走,竟然留了下来。”唐盈眯起了眼再一次细细打量此人——
他能在钢壁合拢的一瞬间,将那个孩子毫发无伤地抛送出去,自己岂不是更有机会逃出去?
虽然当时忙于应对阵法,并没有看清楚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被扔出去的,但应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否则定会有孩子的痛叫声。而那时满天都是淬毒的暗器在飞舞,如雨密布,他
是怎么做到的?莫非——
不可能!
此人如此年轻,怎可能在内力上有如此修为?
习武人的内功至化境时,可在周身布下抵挡利器与他人内力的护身罡气,但江湖上能有此修为的人,少之又少!而能将罡气过渡到他人身上的,更是凤毛麟角。
这男子不可能是在那个孩子身上布下了护身罡气!不可能!
因为他太年轻!
曾听祖父说过,江湖中几百年来内力修为能达到在自身周围布下丈余方圆防身罡气的高手,绝不超过五人!其中最年轻的一个如果活着,也应该是百余岁了,而那几人中最早练到
那种境界的也是在五十四岁时。
五十多岁就能练到那种化境,已让当时的江湖人啧啧称奇。这个男子最多就是二十余岁,就算他来历非凡,有高人传授上乘内功心法,但怎么可能达到那种境界?并且还能过渡罡
气到他人身上?
一定是运用了其它取巧的方法才把那孩子送出去的!
可惜她没有看到当时情景,只能猜测。但不论此人究竟是何来路,先前所表露的武功已足够让她吃惊,一招间便能把云海棠逼得没有反手之力,那招法的精奇莫测不言而喻。
若不是当时情况紧急,可能根本不会看到他露出那么一手功夫,也依然以为他只是个吊儿朗当的年少人物。
“三人同进,却只我一人出去?”男子听了她的话,晃了晃脚丫子,“一人在外,怎及得上与你们在一起?”
“你的回答倒是有趣。”唐盈挑起一眉,“你可知你这一留下来,却是会把命也搭进来的。”
“我们还活着。”
“现在是活着,但此处无路。”
男子睁开眼左右看了看,点点头,“是无路。”
“如果找不到出路,与死有何异?”
“若真是出不去,那便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了,呵呵……”
“你还笑得出来?若你当时追出,抓住那老贼让他解开此阵,岂不更妙?总比三人同时落了下来要强上百倍。”
“厅中机关一旦开启,即使是云海棠本人也无法再解——”
淡淡的声音传来,唐盈欣喜地看过去,是简随云在说话!
“你……你怎样了?”立刻跃了起来。
简随云微微一笑,淡淡的脸在烛光下如一朵浅色明净的花,“无防——”
唐盈小心地求证着,“你……刚刚是说那老贼设在厅中的机关如若开启,连那老贼也无法再破解?”
简随云点头。
唐盈的表情僵住。男子也一定是看出了这点,就算他出去也开不了机关再救出她们,只是此人与她们并无瓜葛,却也犯不着跟着她们进来,这不是跟着送死?
“未曾想到三大名庄之一的庄主,竟是心狠手辣之辈,连自己的孙儿也不放过!”她的牙再度磨起。
“他只是在赌。”男子坐直了身子,不再是半躺的姿态。
“赌?的确,他是在赌!赌得很高明。那一瞬间如果你没有放弃追击他,那他非但逃不了,连孙儿也搭了进来!
“他赌赢了!”
“但我们却输了。”唐盈叹口气,轻语,“而你这人,在那老贼看来不是个坏人,至少的确改变了方向,去救下了那个娃儿。”
“谢谢姑娘夸赞。”男子笑得眯起了眼。
“夸赞?”
“夸赞在下不是个坏人。”
唐盈突然好笑,“莫非平日里没人说过你是个好人?”
“还真没有!”
“喔?那别人都说你是什么?”
“姑娘刚刚才称呼过在下的那个……”
“怪人?”唐盈见对方笑,便知道自己猜对了,“那倒真是名符其实了。而你这个怪人在旁人问起你尊姓大名时,回答更是怪异。”
清楚地记得云海棠两次询问他的姓名,他也是两次都在回说自己是将死之人。
男子似乎明白她指什么,乐悠悠地回答:“对于云海棠来说,在乘上他马车的一刻起,我这号人物的确是列入了将死之人的名单。”
“对于云海棠来说?”唐盈听出些苗头,“你这话是指云海棠把你当成了将死之人,而非你本人是将死之人?”
“在下无病无痛,只要别人不来拿我这条命的话,活个百八十年应不是难事。”
“那云海棠便是想拿你这条命的人?”
“不错。”
“你与他有仇?”
“无怨无仇!”
“那他为何要杀你?”
“只要不坐上车同来此庄,他的眼里还看不上我这个无名小辛,更不屑于杀我这样的小人物——”
“无名小卒?”唐盈的眉挑得更高,这个人比起很多有名的人物来得更要高深,但这人,话中有话。
“你是说,我与简公子才是他想杀的人,而你只是横插了进来?”
男子不再接话,笑微微。
唐盈看了看简随云,却见简随云只是静静地望着男子,并没有搭话的意思。于是眉头拧起,摸着下巴开始思索,“莫非设下机关大阵的人就是云海棠本人?他是为了引我们来此才故意摆了这么一局?只是,就算他欲不利于我们,又何必特意设下奇阵,搭上本庄人的性命?还有那云夫人当时被困房中,初见我们时的表情也不似做假,而那花亭红柱上也果然有暗镖射入的裂口,那份白绢也应该是被钉在那里的……这一切若只是为了引我们来此,也未免太费周章了,完全可以用其它的方法,最重要的是,我们与他也同样无怨无仇……”
她分析着,眼睛定在男子身上,“最奇怪的是,你怎知云海棠对我二人有杀意?”
“在见到他前,并不知!”
“喔?”
“听他说出请二位的意图后,突然想到,二位来这一遭恐怕会是多姿多彩了——”
“多姿多彩?”明明是凶险非常。
“云海棠靠机关出名……”
“那又如何?”
“却有人给他设了关,难住了他,这对他来说是最失颜面的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
“曾在很偶然的机会,听说过一些他成名前的事迹……”
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唐盈决定听他说下去——
“据传,在他未出师门前,一个与他同门学艺的师弟资质极佳,甚得其师父的看重,并且打算将压轴的技艺传授……”
“这与今日的事有何关系?”
“那个师弟却在要正式承传独门技艺的前几日,突然溺水身亡……”男子枕着双臂,就像在讲传说。
唐盈的眼一亮,“突然溺水身亡?”
“结果,他的师父痛失爱徒,此后多年都未再寻到资质更上乘的传人,而云海棠的资质也不差……”
“所以,他便得到了师门精湛的技艺相授?”
“也有了后来独步江湖的,‘妙手解连环’。”
“这么听起来,那个师弟死得还真凑巧。”
“是很巧……”
“莫非你认为是云海棠从中作梗,杀害了他的师弟,只为了得到师门的秘学?”
“呵呵……云海棠出师后不久,他的师父也突然暴毙身亡……”
“他的师父?听说是个隐世的高人,但一向不插手江湖事,你该不会也认为他的暴毙与云海棠有关吧?”
“江湖上这么传言而已,只是从那以后,他果然是天下第一了……”
“我怎从未听过这种传言?”唐家的消息网道可谓是天罗地网了,却从不曾听闻过关于三大名庄庄主之一的这般隐私,她狐疑。
“小道传言,偶然得如。”
“小道传言你也信?”
“现在的你是信?还是不信?”男子悠悠地反问。
唐盈怔住,叹了口气,“如果在来此前,我绝不相信此种传言,堂堂的云老爷交游广阔,以好客闻名天下,怎会是那种嫉贤妒能之辈?又怎可能阴毒狡诈到杀害师尊与师弟的境地?现在,却不得不怀疑了!”
能把自己的亲孙子当作护身符给抛出去,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但你莫非就是因为这种传闻,才觉得他必会对我二人起了歹意?”她又问道。
“他请二位破关,如果二位破不得,以他之性情会把此事的罪过怪在二位头上。但如果入关而无法破解,二位也是凶多吉少,但如果恰恰顺利破解了,他又怎会允许两个年少无名的后辈反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并且是破解了他也破不了的机关阵?”
“照你这样说来,他设毒酒欲毒害我二人也能解释得通,而你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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