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到泪倾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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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到泪倾成海-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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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

不会忘记的,不能说出口的,她心里的难过和懊悔,排山倒海而来几乎要把她没顶,她不想让他觉得他说的对,她再也不同于以往的坚强,然而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几乎软弱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软弱,就像他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软弱一样。

她永远不会忘记的,她去他公司的第一天,她曾经短暂的返回过医院一次,她站在病房门前,从虚掩的门口缝隙里望进去,他抱着膝盖整个人蜷在光秃秃的床板上,医生和护士站在他身后消毒铺巾,用一根极粗的针扎进他的脊髓的时候,他一定是极痛苦的,虽然他的一大半脸都掩在阴影里,但她能看到他的身体因为痛苦而微微战栗着,她站在门口泪如雨下,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要支开她的原因,她不敢哭出声来,只能使劲捂住嘴,然后装作无事的离开。

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假装没有看见好了,他想让她放心,她就放心,也让他放心。

“好,”最后她还是点头,重新搂住男子清瘦的腰身,把脸深深的埋了进去,“我答应你,我会……输得起。”

—☆★—

飞机从起飞线沿着跑道滑行,逐渐离开地面,犹如一只翱翔的大鸟儿直直穿入云层,在蔚蓝澄澈的天空上划下一道笔直亮丽的痕迹,从窗口看出去,空中白云翻滚,千姿百态,耳朵里嗡嗡嗡的声音散去,沈尧才睁开眼来,反射性的便去看坐在自己身侧的男子,却见蕲峄后背倚靠在座椅上紧紧闭着双眼,唇色薄而苍白,她连忙把手附上他的手背,担忧道:“有没有事?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随行的医生过来?”

飞机起飞时产生的压力确实让他觉得头疼欲裂,但不想让她担心,蕲峄勉强握了握她的手心,安抚的笑了笑,“不用,待会儿就好了。”

她不敢动,只好握紧他的手。

飞机很快便开始进入平稳飞行阶段,他紧皱的眉心这才慢慢舒展开来,但脸色依旧苍白,看起并没有好上多少,却抬起眼来看着她。沈尧本来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这时见他看着自己,这才惊觉是一手冷汗,连忙把自己的手缩回来,帮他把座椅调低了一点,薄毯往上提了提:“你先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他顺势往后躺了躺,却重新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松了一下又握紧,“你也陪我一起休息,到了会有空姐过来叫,不用你叫我。”

坳不过他,沈尧也只好同他一起闭上眼假寐。

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去做无谓的争执了,事到如今,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必须珍惜的,奢侈的时光。

几小时后飞机准时降落在机场,救护车直接在机场等候,蕲峄一行直接被救护车接到医院,蕲母也早已在医院等候。

安排好一切住院程序,又给蕲峄做过全身的身体检查之后时间已经很晚了,经过一天的劳累,又因为身体本来就虚弱,他刚被送回病房便很快睡着了,沈尧从机场出来便一直跟在他身侧,随着他在医院跑上跑下,等到他睡着了却也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上一句话,最后在他病房里坐了一会儿,看他睡熟了,才出了病房,转了个方向往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主治医生是个华裔中国人,叫杨程宇,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她到的时候正在案桌前准备收拾东西,像是要准备下班,看见她站在门口时又重新坐下,今日已在医

院见过她好几次,自然也是认识她的。

杨程宇随手拉开一把椅子,招呼她坐下:“沈小姐,请坐。”

沈尧无比庆幸这医生是个中国人,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沟通,高中和大学时虽然学了英语,但口语从来没机会练习过,这几年更加忘记得一干二净,说出来还怕人笑死,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杨医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从你们专业的角度来看,您建议做这个手术吗?”

杨程宇礼貌性的笑了一下,每日里见过无数的病人,每一个都是以救世主的眼光来看待他们,仿佛是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实际上他们能做到的事情实在有限,他尽量斟酌着说话:“依现在蕲先生这样的情况,我们医院还是建议做手术,且越快越好。”

“那、如果不动手术,会是什么情况?”

杨程宇这才仔细看了她一眼,很少有人会在这种临手术的紧要关头还来问这种问题,翻开病历本仔细看了看,才肃然道:“从今天的检查结果和你们从A市拿过来的病历看来,蕲先生脑子里的肿瘤在最近这段时间恶变得很快,如果不尽早作手术,后果我们……没有办法估计。”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心里还是忍不住重重一颤:“……那手术的成功率,到底有多少?”

“不到百分之二十。”杨程宇说完这个或许有些残酷的数字,眼前的人微微张了一下嘴,他不确定她是不是想说什么话,因为那个字还没出口的时候,已经重新没入了她的嘴唇。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忍心,接着道:“沈小姐,脑部疾病向来变化多端,那个概率也并不是绝对,很多时候其实还要看病人的意志,你们家属给病人的鼓励会非常重要。”

“……我知道了,谢谢。”

—☆★—

次日一早,天气很好,阳光普照,沈尧醒得早,出来时蕲峄也早已经醒了,正半倚在床头笑眯眯的看着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可能是昨晚睡得安稳,他的气色看起来还算不错,脸上略带了些红润,沈尧在他床边坐下来,伸了个懒腰:“睡够了,再睡我就真成猪了,怕你嫌弃我。”

他伸手过来揪她的鼻子,哈哈笑得开怀,“睡吧,睡吧,睡成猪就宰来吃了。”

“咦,你是不是要造反?”她作势就要去掐他的脖子,他眼疾手快,伸长了脖子就往旁边躲,病房门口高个子的美女护士正好推着餐车进来,见到两人怪异的姿势一脸的不明所以。

沈尧连忙放下手来嘿嘿干笑,把食物接过来递给他,仿佛是怕他拒绝,首先道:“今天我在这儿陪你。”

他认真低头吃饭,只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吃了饭,医生进来作例行检查,等到医生和护士收拾器具走干净了,她早有准备,怕时间无聊,从包包里翻出两本书,一本财经递给他,自己则捧了一本小说到沙发上去坐着看。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浅白的阳光过了梢头,稀稀疏疏,安谧无声,窗外的烈阳一点点暗淡下去,日头西斜,直至黑夜来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能回忆起陪伴他的这最后一日,都能清晰的记得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即便只是他皱起的一次眉;手指翻过的一页书本;偶尔抬眸看她一眼时薄唇抿起的细小弧度。她会一直记得,任由时光之海来了又去,把深刻的不深刻像流沙一样毫不留情的抹去,她还是不能遗忘,记忆像一个加了密的神秘匣子,她不经意翻开的时候,还能看见里面闪着荧光的美丽过往。

那是很长很长的时间发生的事情,从那一场车祸开始,从一个暗沉无边的黑夜开始,她打开记忆的匣子,和他一起经历过的时光,一桩桩,一件件,珍珠般滚动着,纠结沉溺,幸福安宁,忍痛分离后的咫尺天涯,像是精心布置的戏剧,在落幕的那一刹那,犹如油画凋零了所有炫丽丰富的颜色,只剩下白茫茫一片雪白刺眼的画布。但她不会后悔曾经遇见、爱上了这个男子,在还有时间的时候,跟他说了她爱他。

—☆★—

手术日期安排在第二日的上午,听说是由在国际上都享有盛名的脑外科医生Jon亲自主刀。这天下午,医生和护士便过来介绍明天的手术事宜和过程,护士也拿着工具准备给他做术前的准备工作——剃头。

所有工作都准备好了,护士拿出剃刀准备开始剃,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动作的沈尧却突然制止下她的动作,回头跟蕲峄笑了笑,略带了局促:“我来给你剃好不好?”

他沉吟了一下,随后还是点点头,用英语跟护士说了几句话,那护士疑惑的抬起头来,并不理解沈尧突如其来的欢喜,但还是交出了手里的剃刀,抱着东西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外面天色已黑,屋子里却透亮,他修长挺直的身影在玻璃窗上落下淡淡的清影。

她站在他身后,一时间心中不知道闪过什么,手指紧紧捏着剃刀,没有动手。

“怎么了?”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他回过头来想要看她,然而眼前一暗,她略带凉意的手掌严密的贴住他的眼睛,声音充满威胁的传过来:“不许乱动,我要开始了,划伤了我可不负责。”

他不多问,听话的转过头去,面容不被察觉的微微一沉。

他的发丝黑而柔软,摸上去有一种丝绸般的质感,前段时间其实已经剪过一次,到如今也不过三厘米不到的长度,她的手轻柔的抚上去,沿着发际往中间摸,彻底把他的头发揉了个遍,好半天才弯下腰去,拿着剃刀往他的两鬓开始修。刀片锋利,她从来没有给人理过头发的经验,因此每一刀下去都看得极其仔细,生怕划伤破他的皮肤。

随着她的动作,黑发接连扑簌簌从指间掉落,随之在原地方便露出一块块淡青色,她手下的动作很快,仿佛是受到什么追赶。最后全部剃干净了,蕲峄抬头问她:“是不是很丑?”

“不丑,哪里丑了?”她反问,对着他光秃秃的脑袋想,是真的不丑,虽然没有头发,但令人惊艳的五官,却是什么也遮盖不住的好看,“很帅。”

“还帅?”他不信,伸手就去摸自己的头。

她顺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看过去,一瞬间神色有些迷茫,用指尖轻轻摩挲过他光秃秃干净的头皮。

突然不知所措。

忽来一声哐当声。

她骤然惊醒,慌乱的神情霎时看向身侧的人影,蕲峄却正抬头看她,神色略显焦急和责怪,又是说不出的黯淡和复杂:“……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一低头,就看见被刀片划破的指尖,有血丝细细密密的渗出来,刚才想事情想得入神,竟是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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