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S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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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SICK- 第3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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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们不是猴子。跟你一样都是人类啊……”

    少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继续说道:

    “在战争之前……我正在上高中……还打过棒球。棒球,你懂吗?”

    “我懂。”

    一弥点了点头,然后更加使劲地握住了少年的手。从少年身上传来的寒气,就好像一下子涌上了头顶似的。

    在冷得不停发抖的同时,一弥的记忆却飘到了一九二四年的春天……也就是跟维多利加·德,布洛瓦一起乘上的、漂浮在地中海的那艘船——〈QueenBerry号〉上发生的那次事件中。

    由维多利加解开的那个怪异无比的幽灵船事件的真相——过去从世界各国被集中到那里的少年少女们,被赋予了武器,同时被迫陷入互相怀疑的状况,展开了惨烈的厮杀……在因为漏水而慢慢沉人海中的豪华客船上……船的各处都隐藏着武器,少年们一旦找到武器就互相开枪,互相用利刀刺杀对方,然后在此过程中变得更加害怕,在痛苦的哭喊中悲惨死去……虽然其中也出现过信任对方、互相帮助的情景……

    对现在的一弥来说,吹刮着战争的暴风雨的这个世界,就好像整个都变成了那时候的〈QueenBerry号〉一样。我们被赋予了武器,被派到战场上,执行战斗的命令。而这个世界本身,也像是由于浸水而逐渐沉没到海底的一艘大船那样,如今正在剧烈地晃动着……

    那位素不相识的美国少年——

    “好痛苦……身体热得像火烧一样。我是不是会死啊?”

    突然以小孩子般的率直声音这么问道。

    他盖在毛毯下的身体究竟受到了何等严重损伤,一弥根本无从得知。他只能默默地回望着少年。

    “死了的话,我会到哪里去啊……?是地狱吗?我要在那里一直被火烧吗?因为我是一个很坏的人啊……”

    紧握着的手把颤抖也传递了过来,让一弥也不由自主地忘记了仇恨——

    “不会去的,你是不会去地狱的!”

    向这位素不相识的少年提出了反驳。

    “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人,大家都一定会上天堂的。当然,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一样。对了,就是所谓的战争特别需要啦,一定是这样的。”

    “噢~~是这样的吗。不过,如果那样的话……”

    少年讽刺地笑了起来:

    “天堂里如果挤了一大堆人的话,那又会因为领地的问题发生战争了啊。然后我们又被迫拿起枪,接受‘快点,去把那些猴子们杀掉吧’这样的命令了。”

    “你啊……”

    少年很痛苦地咳嗽了起来。脸色极其苍白,一下子就现出了死相,就像在宣告着死神即将来临似的。少年的身体也开始逐渐丧失了力量,他以变了调的声音问道:

    “你会、原谅我吗……?”

    “当然会原谅!啊啊,当然会了!”

    一弥大声重复了一遍。在帐篷外看守的士兵听到他的声音,就问了一句“喂,怎么回事?”,但一弥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少年以圆润的茶色眼瞳注视着一弥:

    “是吗……既然是黄皮肤的你这么说,那就一定没错了……”

    “你振作一点……”

    “如果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可以上天堂的话……就可以在那里跟妈妈重逢了。”

    “你啊……”

    “跟……妈妈……”

    周围变得一片寂静。几秒钟后.少年就断气了。

    一弥在那里坐了好一会儿,一动也不动。后来,他才轻轻放开了握住少年的手掌,然后以双手合十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他慢慢地走出了帐篷。

    现在已经见惯了无名者的平凡死亡,在今晚也同样发生了……只不过是这样罢了。一弥来到长官的帐篷,以平静的声音向长官报告了从少年士兵那里了解到的作战情况。然后,他就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帐篷,找到一个没有人的阴暗地方蹲卞身子,拼命压抑着声音哭了起来。

    哭完之后,他又静静地站了起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伙伴们几乎都全部钻进睡袋里睡着了。就只有两个人在共用一盏油灯,其中一个在读书,另一个是在写信。一弥蹲坐在帐篷的角落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像雕像似的一动不动保持着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干脆自己也写信回去故乡好了,于是就把信纸和笔拿了出来。

    在写开头的“琉璃”这部分的时候,他的字迹就出现了颤抖的现象,白白浪费了一张宝贵的信纸。他又拿出了第二张信纸,首先为了冷静下来而做了几下深呼吸。接着他又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重新睁开。

    就这样,他开始写起了第二封信。

    琉璃:

    家里的情况怎样了呢?妈妈和琉璃、还有大家都平安无事吗?

    我今天也像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危险。所以才对远离自己的家中情况感到有点担心。

    琉璃,我总是这样在信里写有关维多利加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今天上午,我也忽然想起了她的事情,结果就一直想个不停。我想起了以前的事,当我们身在某个地方的时候,因为水门打开,海水涌进来向我们逼近,陷入了相当危险的境况……啊,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你不用担心。那时候,当我向维多利加大喊“快逃!快跑!”的时候,那孩子却露出满脸悲伤的表情这么回答我:

    “我根本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为什么要为了活下去而奔跑呢?”

    但是,我却很希望她能生存下来,所以我就向她提出了“那样的话,你就为了我而奔跑吧,为了一个男人生存下去吧”这样的要求。然后,那孩子……那温柔的孩子,最后还是接受了我的要求,我们总算是得救了。所以呢,现在想起来,我在那一瞬间就已经产生了责任。

    我必须为了保护那孩子而生存。

    因为我没能履行那个约定,因为我背叛了那个约定,所以现在感到非常痛苦,至今也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那个,琉璃。其实就算她没有那么讽刺我,我也知道自己是一个非常平凡的人,是一个什么都没有、赤手空拳的小孩子。而且,即使对父亲和兄长们所具有的那种决不动摇的价值观——男人的豪迈气概,还有为天下为国家奉献自己而生存的想法抱有疑问,我也还是不敢在他们面前表明,是一个非常懦弱的人。

    在这场战争中被毫不留情地破坏殆尽的世界。被烧毁的村庄,散乱一地的生活用品,还有过去曾经是人体一部分的东西。我们的天空正在逐渐被绝望和黑烟染成一片漆黑。到了这样的时候我才第一次察觉到,每天去学校上课学习,跟朋友们交谈,跟亲人在家里吃饭,一个人到外面散步……那些没有什么特别的日常行动,实际上都是非常美妙的东西。还有无可替代的每一个人的生命,平凡的人生,原来都是跟世界本身具有同等价值的、无比重要的东西。这就是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事情了。

    然后呢,琉璃。能让我产生这种感想的……非常喜欢的某个人,你们等着我回来的家,自己土生土长的都市,还有包容着这一切的国家——为了更好地维持着这些东西,让大家都能享受到平凡的幸福而努力,使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至少也还是存在着确实意义的——我现在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

    现在我在想,如果能从这个战场活着回去的话,我实在很真切地渴望着能再见父亲一面。到了那个时候,就算被他斥责我是软弱的胆小鬼也无所谓,我一定要正面面对父亲所坚持的旧有价值观,说出自己的真正想法。

    在这个基础上,我下定决心不再让父亲决定自己的一切,而是主动选择自己相信的道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

    如果能活着回去的话……

    一定。

    我一定会那样做的。

    琉璃,我好想再跟你说话,好想再跟你见面,想再见到在家里跟我最要好的琉璃。

    所以,呢……

    “敌袭——!”

    在急促的叫喊声响起的同时,也传来了喇叭的声音。

    还在睡袋里睡觉的浑身是伤的少年们,都像是被喇叭的魔力驱动着似的无声无息地醒了过来。他们迅速拿起各自的武器,勇猛果敢地从帐篷里奔了出去。

    一弥也把写了一半的信纸塞进怀里,跟在伙伴们后面跑出了帐篷。

    外面还下着混有雪花的大雨,冷得几乎连骨头里面都要被冻僵。明明没有月亮和星星,周围却不知为什么显得分外明亮——正当一弥这么想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是敌军的探照灯照亮了这个冬季的森林。

    附近落下了一颗炸弹。随着“轰隆隆”的震耳巨响,猛烈的火焰和烟尘顿时向一弥他们袭来。

    “啊……”

    就在身体被爆炸热风轰倒在地上的时候,刚才写到一半的信纸,也随着轻飘飘地从军服的怀里飞了出来。

    信纸就像白鸽一样展开翅膀,乘着冷风向被探照灯照亮的夜空飞去。

    “等、等一下……”

    一弥发出了呻吟。

    “我必须寄出去、给琉璃……”

    没有理会趴倒在地上的一弥,信纸就像被上天召唤似的越飞越远了。

    “给维多利加……”

    一弥默默地以目光追随着那张信纸。

    附近又传来了爆炸的声音。士兵们都朝着战壕飞奔起来。一弥也站起身准备向前跑。

    “给父亲……”

    就在这时候,因为受到沉重雨水的拍打,像白鸽一样的信纸一下子就被压扁了。就好像被看不见的子弹击穿了似的,在不断旋转的同时朝着地面落去。虽然落下的地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还是可以判断出那是冰冷的泥沼地。

    一弥朝着战壕飞奔了起来。

    背后不断传来爆炸声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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