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基本上使用的全是地躺拳法;而且他那拳路是那样的面熟。他继续漫无边际地回忆着;突然;他想起自己于八年前;曾在中心公园里见过此人。那时;此人正与拦手门门人李亭吉一起打弹跳;练基本功;在练拳时;此人专门练过此类拳法;对;没错!就是他。李亭吉就住在王连贵家的对过院里;他曾与李亭吉提起过此人;李亭吉告诉他;这个人的名字叫——哦;叫刘洪昌!曾于60年代拿过地躺拳的第一名;也是练醉拳的。 他正想挤到人圈中心去;好与刘纪荣打声招呼;以后就来津钢公园里同他们一起玩儿;一起切磋武艺。忽然;他觉得有人在轻轻地拍打他的肩膀;则回过头去瞧看。呀!原来是天穆村的辛五爷辛宜民。辛五爷摆手让他出来;他便随辛五爷挤出人圈跟着来到园内三岔路口处;见地上摆一口大铁刀;那刀头用银白色瓷漆漆得闪亮;配上金黄色的吞口和红彤彤的刀舌缨穗;不仅漂亮;而且英武。 辛五爷年已过七十;身高约有一米八左右;身板硬实;头大面方;膀阔腰圆;留一把雪白的胡须;说话声若洪钟;站直身躯喜两腿叉开;远远看起来;活脱脱象一个门神尉迟敬德;近出看;更象老将廉颇再世。他平生就爱好个舞刀弄枪;这口刀就是他精心打造的心爱之物;虽只有60斤重;他仍可将他舞转如飞。 “你父亲可好?”辛五爷问道。 “好;早回北京去了!春节只在家呆了五天;椐说最近因武斗;伤者如云;忙得不可开交!”龙泉松道。 “上回给刘宝树帮场子;刘宝树可风光到天上去了!”辛五爷提起旧话。 “谢五爷可好?”龙泉松见到辛再民就想起了“谢一吨”。 “他久占中山公园;前些日子我还看到他了;那老头腰板总是那么硬朗;不爱有个病;有个灾的。哎——!今儿你是歇班?” “歇什么班呀?武斗闹得这么厉害;厂子都停产放假了;哼!以后就不愁没时间练功了!”龙泉松苦笑着说。 “可不?前两天;609厂闹得多厉害!那开拖拉机进攻厂门的司机;被打死了;可惨了;血糊浏烂的!——哎;听说你们有个师兄弟;身披九节鞭;手拿三节棍;头扎软包巾;冲锋在前;可威风了!”辛五爷聊道。 “您这只是道听途说而已。谁敢那么不要命了?”龙泉松接口道: “辛五爷;您这口刀;太漂亮了;这么沉!是您从天穆村运过来的?” “不!是我孙子辛保国替我用车运来的;就存在公园门房边那空房里;你如来的早;跟门房的李大爷一提我的名字;他就拿钥匙给你开门;练完了再放回去;不就得了?——方便!”辛五爷叮嘱他说道。 “好;您先走一趟;热热身子?我陪您老玩儿玩儿!” 等辛五爷与龙泉松练出了一身汗;练舒服了、练美了;也都拾掇利落了;时间都已快上午10点了;龙泉松告辞了辛五爷;蹬上自行车奔南市方向走去。龙泉松的姑妈朱玉凤家;就住在南市慎益街;共和戏院后身新华里2号的楼上。自从上次他将他家与姑妈家关系的始末根由;向母亲细细问清之后;他一直想来姑妈家看看;再加上表兄王承森与二姐夫曹艺铸前几日来家;谈到小盛春遇难的事之后;更增添了他对姑妈家的担心;因他不知剧团里到底闹成什么样子。 他刚来到共和戏院前门;见门前贴着“彻底批判XXX反动权威;再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的大横标语牌;不知共和戏院又被谁用来作为开哪个倒霉蛋儿的批斗会场了;便急急忙忙将自行车拐进胡同;走进2号院门。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二楼;一进屋;就见姑夫王斌珍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姑妈与二表姐王淑兰坐在椅子上聊天。表姐看见龙泉松进屋;便惊喜地问道: “咦!泉松;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们了呗!” 便赶快与他姑夫和姑妈打招呼。他姑妈用手拍拍床沿;示意让他坐下。龙泉松边坐边问表姐道: “嗳;二姐;今天怎么有闲功夫来这儿;莫不是有事?” 王淑兰笑笑道: “真叫你猜着了;我才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呢?今天;铁生他四叔曹艺昆从郑州来看你姐夫艺铸;赶巧赵玉博——就是赵松樵的孙子——在建新唱武生的那个;也来家找你姐夫聊天;都凑在一块儿了;艺铸打发铁生来家请他大舅过去陪他们喝酒;铁生躇他大舅;不愿意来;我只好亲自出马了;这不?承森不在家;也不知是出去干什么去了;你姑妈让我坐在这儿等会儿;我们娘儿俩正聊些最近街道上的事呐;正好;你就来了;干脆;你就替承森去呗!也省得我白跑一趟!” 正说着;里屋门一开;王承森的媳妇许文佩表嫂走进外屋;说道: “唷——;表弟来了;我说二姐跟谁说的这么热闹呢?赶情是你!——表舅;舅妈都好吧?” “好;都好!”龙泉松欠了欠屁股。接着问道: “表嫂;我表哥出去了?” “嗨;承森平常不在家呆着;快吃饭了;也就该回来了。” 正说着;承森推门进来;抬头一看: “咦!二姐;表弟;你俩怎么来了?” 王淑兰笑道: “这是我的娘家;我怎么不能来?” 坐在床里的王斌珍整开俩眼笑道: “她们都在等你呐!你二姐夫家的老四曹艺昆来了;正赶上赵玉博也来看艺铸;你二姐来请你去凑趣喝酒;你去不去?” “您老人家去不去?”承森问道。 “你爸不去!”老太太朱玉凤接口说道: “你们年轻人的事;他老头总掺和什么?你跟小松与你二姐一块儿过去不就行了?行了;行了;别再说了;那边儿人还等着呐!别啰唆了;你仨快走吧!” 三人告辞家人从屋里出来;王淑兰说道: “你俩骑车子;先走吧!我随后就到。” 于是;承森哥儿俩边走边聊;承森问道: “表弟;艺铸他们家的老三曹艺昆你见过吗?” “没见过?” “那我告诉你;艺铸他们家哥仨;老大曹艺斌;在东北大连京剧团挑大墚;唱老生;老三曹艺昆在河南也是干文艺界的;有文化;有理论;能写能演;是专门写剧本的;那叫——哦;剧作家。头几年他上这儿来过一次;这次是他老娘在这儿;便接长补短的来看看;再加上;受了点儿运动的冲击;自己又不愿意找气;正好;躲出来顺便散散心。至于那赵玉博;自打小我们就是好朋友;无话不谈;前几年;他好象就跟长在艺铸家里一样。关系搞得特好!” 俩人说说笑笑;来到南门外大街恒足里二号门前;下车进院。见曹艺铸的大公子曹铁生正与一个弟兄在院里练功。曹铁生一看请的人到了;便躬身打招呼道: “大舅;表舅;您来了?”又对那个后生说到: “二生子;这是我大舅和表舅;你见过了啊!” “大舅;表舅;您来了?” “噢;练吧;练吧!” 正这时;曹艺铸、曹艺昆和赵玉博听到动静;便从屋里迎了出来。艺铸笑道: “嗳!泉松表弟也来了!好!来来来;艺昆和玉博;我来给你们介绍认识一下;这位是淑兰的表弟;大号叫龙泉松!” 龙泉松上前与曹艺昆和赵玉博热情的握手。只见曹艺铸又指着曹艺昆和赵玉博介绍道: “泉松表弟;这两位;一个是我四弟曹艺昆;这个便是我的好朋友赵玉博;来来来;咱们都进屋里坐;屋里坐!” 进到屋里;地上摆着八仙桌子;桌子面上早已准备好了四凉四热八个菜;两瓶山西老白干。老太太正在往桌子上摆放着酒杯和筷子。 “亲(音庆)娘好呀!”“老人家好?” 承森哥儿俩连忙打招呼问好。老太太扭头笑了;连说: “好;好;好!好极了!——嗳;孩子他妈找你们去了;都出去半天啦;怎么你俩才来?” 承森急忙接过话题答道: “我临时有点儿事出去了;正巧泉松来了;我一回家见二姐在等我;我连里屋门都没进;就赶快跑来了。” 这时淑兰正推门进屋;便对曹艺昆和赵玉博道: “这是我表弟龙泉松;认识吗? 艺昆和玉博连忙答道: “刚才艺铸给我们介绍过了;虽初次见面;看那气脉;也象是个练家子!” “嚯;他武功好家活的!”艺铸咧吃吧嘴地说: “我的一趟剑;就是跟他学的;噢;叫连环剑。那剑漂亮极了!” “快坐下喝酒吧;看菜都凉了!”老太太催促道。 曹艺铸端起酒杯刚要举杯敬酒;就见承森两眼发红;便问承森道: “怎么?又想起‘猴哥’(指小盛春)来了?” 承森点点头;嗓子埂噎;说不出话来。众人俱都默然。艺铸看状便道: “这头一杯酒;咱先敬咱‘猴哥’;望他走好!” 说毕;起身将酒杯高举过头顶;随之洒于地上;龙泉松心道:“董盛春朋友交到这个份上;也算可以了!” 几人敬完‘猴哥’(指小盛春)这头一杯酒之后;俱都慢慢落坐。铁生进屋拿起酒壶又重新给大家满上。随后;龙泉松把酒壶接过;拿了一只刚洗过的空酒杯;又斟满一杯递到老太太跟前;说道: “亲(音庆)娘;您先别忙乎了;来;坐下喝几杯吧;也跟大家落齿落齿!” “好;好!” 老太太接过酒来;坐在淑兰刚递过的椅子上;一饮而尽。接着说道: “看你们用酒祭奠小盛春;不由我想起了刘汉臣——唉!心里也酸酸的。” “刘汉臣?听说他不早死了吗?” 二姐问道。 “是呀!他也死得冤啊!” 老太太眼圈发红;说着自己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二姐见了;将酒壶接过;随手给大家的空杯都斟满了。龙泉松马上又给她夹了一口热菜送进她的嘴里。遂对他二表姐说道: “二姐;您也跟着喝两杯吧?啊——?” “咳;按咱北京人的规矩;女眷平常不能上桌。” “嗳——!哪儿来的这么多事?又都是一家人;咱不讲究这个!来;坐吧!” 赵玉博说道。 王承森接口问道: “亲娘;刘汉臣死时还没有我呢;听说他是被枪毙的——怎么?他与咱家还有什么牵挂?” “艺铸他爹与刘汉臣他爹郑长泰;幼时是戏班的好朋友;他本是直隶省(河北省)故城县人,后经刘天仰介绍,随梆子戏班学艺;擅长演猴戏,红遍了大半个中国,有‘赛活猴’的美称。后刘天仰不幸去世,郑长泰感念刘天仰,将自己的四个儿子中三个改从刘姓;为其传宗接代。这也就是刘汉臣姓刘不姓郑的原因了。###十四.刘汉臣津门沉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