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殇·啼血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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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殇·啼血无痕-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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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岱舆山附近转一转,有什么事我来担当好了,何况还有结界呢。”

由于是神界的碧轩树所造,贯星槎的速度比普通的木筏快了无数倍。乘风破浪之际,凛冽的海风扑面而来,刮得脸上生疼,可两个少年却丢弃了最初的拘谨,兴致越发高涨。“真好啊,又像回到西海了呢。小五,你感觉到了吗……”阿灵叹息般地赞叹着,飞动的头发下,他的神色似乎已渐渐坠落到瑰丽的梦境中。

“看,那就是银河了。”杜宇抬起头,神往地望着远方闪烁着银光的白练。他摇橹的手已经放开了,他们此刻正顺着洋流在浩瀚的归墟中漂流。很快,贯星槎就漂出了紫泥海,紫色的海水在他们脚下不断加深颜色,呈现出墨蓝,而岱舆山也在他们身后越来越远了。

“咱们该回去了。”眼见晶莹剔透的银河已近在咫尺,阿灵忽然惊醒了一般提醒着。

“好吧。”杜宇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银河壮阔的波涛中收回来,重新摇着木桨,试图将贯星槎调转方向。然而汹涌的洋流却似乎被前方的漩涡所吸引,如同一匹匹无法拦阻的烈马,继续朝着银河的方向狂奔而去。“快来帮我!”杜宇大声向阿灵叫道。

阿灵跳起身,扑到贯星槎后部,与杜宇合力地摇着橹。可是风浪却似乎越来越急,刚勉强转了一点方向的贯星槎瞬间又被海流向着银河卷去。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浪花浸透了,滔天的巨浪仿佛一头头扑腾而下的怪兽,似乎随时可以把他们吞噬到大海深处。

“再试一次!”铺天盖地的浪头中,杜宇声嘶力竭地向阿灵叫道。

“没用了。”阿灵忽然放开了手,精疲力竭地坐倒在木筏上。他望了望身下汹涌恣肆的洋流,抬头向犹自不甘放手的杜宇苦笑道,“我们遇上了罕见的月汐,这贯星槎只怕真要漂到银河的最深处去了。”

“那我们怎么办?”杜宇急切地问道。

“没关系,你可以飞回岱舆山去。”阿灵笑了笑。反正对于身为神人的杜宇,这一次航行不过是个新鲜刺激的游戏罢了。

“那你呢?”

“我?”阿灵的手指伸到了冰冷的海水中,似乎要冷却身体里某种灼热的情绪,轻轻道,“等月汐过去了,我可以驾着贯星槎回去。”

杜宇怔怔地看着他,却从他脸上看出一种宁定的寂寞来,让杜宇心里惘然若失。回头望了望岱舆山的方向,那边是一片乌沉沉的没有边际的海水,杜宇知道凭自己的法力是不够带着阿灵飞回去的。

“那我陪你在这里。”杜宇放开了木桨,抱膝坐在阿灵身边,笑嘻嘻地看着一身狼狈的朋友。

一个巨浪扑过来,贯星槎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小心!”两人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同时伸手握住了对方,相视而笑。

如果就这样一直漂下去,也好。那一刻,杜宇忽然想。

天色越来越晦暗了,天空中再不见了太阳,也不见了星辰,四面八方似乎只剩下银白的河水。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漂流了多久,银河仿佛一个没有尽头的漩涡,卷带着每一粒微尘流向未知的远方。

“这样漂下去,我们一定能到达银河的最深处吧……”杜宇轻快地向阿灵笑道。

“好像有人来了。”阿灵转头回望,原本宁静的语声中突兀地带上了一丝惊恐。

杜宇蓦地回转了身。灰蒙蒙的天空上,四五个神人凌空而来,那当先坐在辟水青兕身上的,正是岱舆山的鸣奇仙长。

“大胆妖奴,竟敢私自出逃!左右,给我拿下!”鸣奇仙长的脸上,罩着一层铁青的寒霜,而他威严冷峻的语声,更是如同巨浪一般,把呆立的杜宇砸懵了。

※※※

“杜宇,你可知罪?”玉真殿上,身为岱舆山众神之首的鸣奇仙长端坐在正中,目光向跪在丹陛下的两个少年冷冷压下。

“我私带、私带……妖奴出行,自是有罪。”嗫嚅了几声,杜宇终于还是把“妖奴”两个字吐出口来,尽管他以前从来不愿意使用这侮辱的字眼。

“还不仅于此吧。”鸣奇仙长的口气越发严厉了,“在归墟里漂了四五日,你是不是想帮这个妖奴逃回西海去?”

“没有!”杜宇悚然一惊,深知这个罪名如果坐实,自己和阿灵将要面临如何严重的惩罚。然而看到大殿上各位神人满面的不信与不屑,他自己也能感觉到这一声辩白是多么苍白无力。

角落里,有人小声开口:“以前杜芸就曾经帮助凡人逃避神界的责罚,这回会不会也是她教唆的?”

“潍繁,不许你胡说!”杜宇一急便站起身来,“我姐姐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放肆!”鸣奇仙长呵斥了一声,立时有两个金甲力士把杜宇重新摁跪下去。“潍繁你也住口!”鸣奇仙长为示公允,也顺便训斥了自己孙儿一句。然而从大殿上众神的表情,杜宇已经清楚地看出,自己此番只怕真要连累到姐姐了。即使鸣奇仙长一向对自己姐弟不薄,事到如今他也无法搪塞过去。

“此事与两位仙长都无关。是我蒙蔽了杜宇仙长,骗他和我出海的。”一直默不作声的阿灵忽然磕下一个头去,“他只是想看看银河而已,却不知我内心里想操纵贯星槎回归西海。”

“是吗?”鸣奇的眼中闪动着探询的亮光,直直地望进黑衣少年的心里去,让一旁的杜宇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然而阿灵的表情,却始终从容不迫,口齿清楚地说道:“是我建造的贯星槎,也是我探察到洋流的方向,哄骗杜宇仙长和我一路的。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要拉上他一路呢?”鸣奇追问着。

阿灵犹豫了一下,杜宇看得见他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我借口送小五的骨灰回家,想骗他和我一起去西海……然后以他为人质,好跟你们交换我的自由。”

“可是……”杜宇插了两个字,终于没有接下去。不知怎么的,他此刻忽然记起了阿灵毫无掩饰的对神界的怨恨,内心里顿时一片恍惚,不知道阿灵所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鸣奇仙长不易觉察地笑了,黑衣少年的谎话说得并不圆满,不过鉴于目前西海仆役中涌动的不满的暗流,这个借口已经足够。

“各位少待,我这就去请示天帝的旨意。”鸣奇仙长宽慰地向杜宇一笑,转到了屏风后面。只听悉悉嗦嗦的龟壳声响,卜筮的仪式已经开始。

看到那安抚的笑意,杜宇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阿灵……想到这里,杜宇担忧地转头向身边的少年望过去,却见他定定地盯着地面,雕像一般纹丝不动,无法猜测此刻他的心中正在想些什么。然而杜宇的心底却渐渐地泛上懊悔来——他刚才居然也会怀疑阿灵的动机!可是现在,那一瞬的犹豫已让他失去了开口的机会。

一柱香的功夫,鸣奇仙长从屏风后转了回来,重新坐回宝座上。他手里拿了一片龟甲,向两旁的神人依次传看,上面的裂纹正显示了天帝对这个事件的最后宣判。

杜宇只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全是冷汗,脑海中飞快地转过无数最坏的念头,这短短的瞬间,仿佛一万年那么漫长。终于,等所有的人都传阅了那片龟甲,鸣奇仙长才向那两个命运攸关的少年宣布了判决:“杜宇骄纵不羁,行为不检,幸未酿成大错,着闭门思过三月……”

只闭门思过三月。杜宇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尽管耳中听到了些诸如“天帝还是念他姐姐旧情”之类的议论,他也满不在乎地装聋作哑了。

“……鳖灵身为妖奴,不思报效,竟欲挟质私逃,其罪难恕。着处以雷击之刑,以儆效尤!”鸣奇仙长的声音,照本宣科,还是一样地没有起伏。

“不对,天帝怎么能这样惩罚他?”杜宇愣了一下,蓦地叫了起来,“天帝圣明,不可能体察不到实情啊!”

“到翔风台行刑。”鸣奇仙长并不理会他,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其余神人也安静地鱼贯而出。

“你们不能这样!”杜宇爬起身,死命地推搡着前来押解阿灵的力士,却被他们一把推开。

“阿灵!”杜宇再次扑上去,抓住了阿灵的手臂。

“太晚了。”阿灵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被众力士簇拥着往翔风台而去,荏弱得如同一根水沤了许久的稻草。留在杜宇手中的,只有半截撕裂的衣袖。

“先前你为什么听任他为你顶罪呢?”潍繁冷笑着从杜宇身后转了出来,“现在再惺惺作态,真的是太晚了啊……”

杜宇愣愣地盯着手中的裂帛,脑中却嗡地一声轰鸣。是啊,刚才阿灵把一切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时,他为什么不挺身阻止呢?明明是他逼着阿灵踏上贯星槎的!真是可耻啊,这样的行为,是不是也可以被称为“出卖”?

轰隆隆……一阵雷声从远处滚过,炫目的闪电顷刻间照亮了他的心智。“阿灵!”杜宇大叫一声,发疯一般地向翔风台冲去。一道道雪亮的闪电仿佛一把把戳在他心上的利刃,让他连蹑云诀都默念不成,只能半飞半跑、踉踉跄跄地朝闪电劈下之处飞奔而去。

“当啷!”两柄神矛交叉着阻住了他的去路,两双手拧住了他的胳膊:“任何人不得接近翔风台!”

“阿灵!”泪流满面的杜宇挣扎着,望向匍匐在翔风台正中的黑衣少年,不由失声叫道。只见阿灵被铁链锁在台上,一道道闪电从天空劈下,穿越了他瘦弱的身体。他的头微微偏向一旁,眼睛无神地半睁着,每受到一次雷击,他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痉挛抽搐。

“看到了吗?这就是想逃回西海的下场!”半空中的鸣奇仙长跨坐着辟水青兕,借着雷霆的威力向一众黑衣的西海仆役们叫道,“以后还有谁敢擅自离开岱舆山一步,鳖灵就是你们的榜样!”

“不公平啊,你们明知道……”杜宇才叫了半句,力士蒲扇般的巨手已捂住了他的嘴。你们明知道阿灵不是想叛逃,只是要借这个机会威慑所有西海的仆役罢了——杜宇心底叫喊着,口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哗——又一道闪电划下,贯穿了阿灵奄奄一息的身体,也照亮了杜宇失去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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