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孽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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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孽深宫-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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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嫦站起身来,慢慢向前走了几步停下了,她说:“求求你。”

    姜陵心中已然森凉,即便如此,心脏也震动了一下。只是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有巨大的把柄握在这个人手中,全盘似乎再也不能那样轻易的被握住了,于是她轻声道:“我会替你保密。”

    夜色是一汪深黑的死水。云嫦的背影走远了,姜陵提着灯笼,慢慢的向来路走去。

罗刹 青梅

    阴云再次笼罩过来的时候,本是一个平凡的休沐日。

    姜陵因为掌握了这举足轻重的证据,每每见到紫苑等人,总能从她们脸上看出隐约怀疑和惊怕的影子。她从这些影子里推断着,或许云嫦已经将此事告诉了她,这让她成了一个的威胁,更让姜陵从中嗅出了几丝危险的气息。

    往日休沐的时候,紫苑往往是最急着往外跑的,可这一天却有些不同。姜陵知道她必须行动了,便将脚底下绑上了几层棉布,远远的跟在紫苑的身后。

    雨前的空气总是闷热的,夏日的锦绣繁华却在继续。她随着紫苑远远见到云嫦守在柴房门口,随后门吱嘎一响,曹姑姑从里间走了出来。

    “你们将我叫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事?”曹姑姑脸色明显十分的不好,若不是因为紫苑在这里,恐怕当时就要发起火。

    姜陵缓步走到一旁屋后,慢慢的坐了下去。

    紫苑的声音里带着些掩不住的尖利,“姑姑,那些画是阿姜拿了的。”

    曹姑姑明显不信:“你们如何知道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云嫦的声音生冷:“是我在阿姜的床底下发现的,那画贴着床板被黏在上面。况当日丢画的那几天,本来就是我和她轮换着执勤。”

    尽管早有所查,但这一刻的感受还是晦涩难明的,姜陵忍不住牵起嘴角,微微笑了笑,抱膝坐在屋后独对着苍翠柏松,雨前仅剩的几丝阳光斜挂在枝头,安静而肃穆,她静静听着,心头忽然想起一首诗来。

    “里弄深深过竹马,挑灯共说儿时话,回首两小无猜时,远不过,白头轻许。”

    云嫦并不算竹马,姜陵支着下巴,她只是儿时的回忆,现如今,已再无所谓了。

    云嫦的话一字一字不停,像是灰色的小虫钻进姜陵的耳朵:“我记得有一天她推口说肚子疼,独自走开了一下,现在一想,才觉得不对劲。她离开的时间又长,明喜一个人在崇礼坊那么大的地方绕了两圈,肯定有看漏的时候,保不齐阿姜就是那个时候偷偷弄开锁进去的。”

    “既是如此?”

    曹姑姑仍然有些迟疑:“我竟未看出形状,她真是天大的胆子,这种事情是好做的么!”

    屋子前面几人说了半天,姜陵很安静谍了一会儿,只觉得侥幸,她竟这般大意,床底下叫人藏了东西也茫然不知。若是今夜没有跟过来,将来她岂不是要再一次冤死?

    想到这种结果,她就觉得身上被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的狠狠磨着,她记起悬在绳上的不甘心来了,胸膛间有血气澎湃到要暴涨出来,姜陵默默听着,将眼前的草叶搓了个粉碎。

    晚间,姜陵约着云嫦出去了一趟。

    云嫦走到一片水塘旁边细瞅了瞅那边上的几从水仙,小心道:“小姐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婢去做么?”

    姜陵笑道:“我哪里算什么小姐,云嫦妹妹这是怎么说?”

    云嫦便笑:“这话却没错,我原本就是服侍小姐的,总不能忘记您的身份”

    姜陵皱起眉头:“你们可将画还回去了?”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云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望着她,破罐破摔了一样想要撕破脸面:“阿姜,这画我们是不会还了的。”

    姜陵心中冷笑,她当然知道这些,并且其中一幅画还被放倒了她的床下。只此时此刻,她却不能露出半点:“你们这又是何必,偷盗是大罪,何况这还是在经略大寺中,又是这样重要的物件,我们进寺的时候就被告诫过,一旦有偷盗之徒被发现,那是要斩手发配的,你们这样胆大,可是不要命了吗?”

    她字字恳切,仿佛非常关心云嫦一样,可是云嫦神色却并不变,静静道:“只要你不说,就没人会知道。”

    姜陵摇头:“云嫦,我总觉得这几天你见了我疏远许多,我们相识多年,若是因为什么误会生疏,实在是不值,这字画的事情,若你们执意不还,我自然也不会狠心告发。”

    云嫦挑了挑眉,道:“是吗?只不知是因为与我相识多年的情谊,还是因为你也有天大的把柄被我攥在手心里,这才不敢告发。”

    姜陵不料她说的这样直白,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云嫦冷笑了一声,道:“阿姜,你也不必再惺惺作态的做出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你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我是贱如草芥的穷苦丫鬟,咱们身份有别,什么做姐妹的话不过是骗骗我这样的傻子罢了。我只有一句话,你替我瞒了这件事,我就保证不会揭穿你,但若我出了事,你也跑不掉。”

    姜陵从不知道那个一向看起来胆小懦弱的云嫦竟也会有这样锋利的词锋,看着云嫦反身走远的身影,嘴角轻扯,竟是连笑都笑不出了。

罗刹 孟祁惜

    第二天一早,曹姑姑借口有事情入了宫。天仍蒙蒙下着雨,姜陵去了医经馆,陈大儒还未来,她独自抄了些经整理好了,谁知等了大半天,陈大儒才姗姗来迟,比往常晚了不少,脸上颇有些忧色,又嘱咐若是一会儿有人来找,便直接将人带进馆里他的屋子即可。姜陵也听见了,可有可无的,只是一心坐在后面抄书。书架上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卷宗,从房顶到地板,没有一寸多余的空隙。地上也散乱着各色书本纸张,姜陵坐在书堆里低着头,几乎要被埋没了似的。

    晌午用了饭,果然有人来看。小厮记起吩咐,直接将那人带到离间来。走进大门,人未至,声音先到了,那人的声音也极好听,清朗的像是一阵清爽的风,带着让人念念不忘的抑扬顿挫:“陈先生名不虚传,只看这满屋子的书,便知道什么才是做学问。”

    姜陵几乎不用抬眼看,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被人用脚毫不留情的一脚碾碎,那沫子飞扬起来,打痛了姜陵的神经,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了起来。

    陈大儒站起来谦虚:“孟大人客气了,昨日江夏王便打发了人到我府中告知大人要来,倒叫老夫好一阵挂念。”

    一面说,又拂开几本书让了座,小厮从外间端了茶进来,两人客气了一阵子,姜陵低着头,闻到那人身上带着的荷包里传来熟悉的淡淡的香气,又带了些外面雨水的湿气,手脚冰凉冰凉的。

    天色晦暗,这是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雨,像要将天海对调过来一样,雨声成片成片的噼啪响着,打的窗户都微微颤动。

    她的羽睫扑朔,表情里透出一丝无从形容的情感,像是小孩子弄丢了最喜欢的玩具,又像是少女在河边放着河灯。像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满满的在心底形成的海市,着,盼望着,心痛那些永远也无法得到的幻像。

    那些话又从她的心底浮出来,颠过来倒过去的重复着。

    “陵儿,我等着你,等你回来了,我们就成亲。”

    我们就成亲!

    成亲!

    一时间,这几个字宛如刀子般,就这么恶狠狠的刺过来,将那些被她捂着按着尘封了许久的伤口刺了个稀巴烂。她的腔子里火辣辣的,背脊挺的笔直,恶狠狠的用力,生怕一个忍不住就要起来,她瞪大了眼睛,眼眶通红,眼泪在眼圈里滚了两圈,然后砸了下来,噗的一声,那水滴就打在书页上,浸湿了墨迹,丝丝缕缕的化成一大团模糊的黑点。

    她将头埋得低低的,听见陈大儒道:“得知孟大人前阵子刚刚成了婚,这可是大大的喜事,可惜当天老夫因为有事,却抽不出空去吃杯喜酒,现在想想还是遗憾。”

    那人笑道:“先生有心了,那日先生特送了一份养生秘方过来,我家娘子见了,倒是好一阵欢喜,谁不知先生仁方妙笔,这份心意可比千金!”

    两句话将陈大儒捧的极高,饶是知他客气,老人家也止不住的摸起胡子点头。

    手里的书卷散发着浓浓的墨香和纸香,缠着孟祁惜身上的香气,冰凉凉的窜进她的身体里。屋里面暗,便点了几个烛火,那烛光晃晃的照在头顶,身旁两个人说着话,她听起来却像是回声,孟祁惜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在她脑子里面响,他和妻子恩爱,他妻子有了身子,现如今已经两个月了,他在朝中承了太子宾客的职,同时又兼着礼部员外郎,陈大儒一遍一遍的称赞他年少有为。她便知道,他不需要自己了,就算是还记得,也只是些老黄的过去的痕迹,随手抹一抹便消融了。

    姜陵握紧了手里的笔,手却哆嗦着落不下去。当年他那句“等她从宫中出来”让人动容,可她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就可以鲜衣怒马迎娶新妇。他们那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终究不过如这淡薄的世事人情一般,一戳就破了。

    眼前的一对红烛燃了大半,冰冷的杵在那,灯芯乌黑,烛泪堆满了烛台,让她想起来刚进宫的第一天,她坐在床上,自黄昏至夜深,望着红烛发呆,想象着自己同他结为连理的时候,那烛火是不是会爆出美丽的灯花。

    小时候打了那么多五彩丝绦的同心结,竟也换不回这人半点的真心,她的心凉透了,艰难呼吸的间隙中,打起了细小的哆嗦。

    她等了这么久,那个人就这样若无其事的把她给忘了。

    屋子里的两个人却正聊到正事,孟祁惜正了正神色,道:“这次过来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替那里面的人求一张方子。”

    陈大儒会意,放低了声音道:“可是宫里的人?不知是哪位小主,若是老夫以前诊过,少不得有些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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