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皇叔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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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皇叔不好惹)-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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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抹薄荷香把她脑海里残留着的一丝模糊彻底地冲刷了个剔透。她咬牙坐起身来,一不小心碰到了腹部的淤青,不期然,昏迷之前的记忆犹如千军万马一般狂涌而来——
  莫名其妙的晋闻,怎么也走不到头的山路,陡峭的悬崖,商徵的失态震怒,还有……那一个有些怪异的拥抱。太多的疑惑不断地积压滚成团,压得她有几分烦躁。可是……
  ……风筝呢?
  电光火石间,她陡然清醒,慌乱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果不其然发现身上的衣裳都已经换过了。昏迷之前她藏在胸口衣襟内的凤凰风筝纸早就不见了踪影——它会在哪里?在床上?是替她洗漱的宫婢收起来了?还是在半路就被商徵扣下了?或是……
  “你在找什么?”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商妍浑身僵硬,警惕地循声望去。却见着房间外的碧纱帘不知何时被掀了开来:商徵远远地伫立在帘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沉静的目光有点像房里的那薄荷味的冰块,凉而剔透。
  “御医已替你诊治过,你伤了腰腹间筋骨。”他略略停顿,口气缓下来些,“之前的事,孤不与你追究,只是……”
  他忽然皱了眉头,“只是”后面的话语似乎在他的喉咙间绕了无数个弯,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吐露出来。
  久久的沉默。
  阳光投射在珠帘上,地上是斑斑驳驳的影子。商徵整个人都靠在窗边的阴暗处,只有一片云锦的衣袖没有躲过金色的阳光照射,一面是暗沉的青,一面却是艳丽的金,竟像是一个人被活生生分割成了两半一样。
  那一刻,商妍不知道心上忽然潺潺流过的凉意是沁凉还是霜冻。也许是因为他罕见地脱下了那件让人畏惧的帝王黄袍,又或许是他的口吻中竟然带着一丝少见的浮软,这样的商徵,意外地有几分温和。就像她的记忆之中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几乎稀薄得成了透明色的沉默的少年亲王。
  “我在找一只风筝。”她想了想开口,却不敢直视他的眼。
  沉静片刻后,商徵轻道:“那日你身上有血,孤……取了下来,你想要,孤……我午后差人送来。”
  “嗯。”
  “孤,带了些糕点前来……”
  “……多谢皇叔。”
  “胸口……还痛吗?”
  “不疼了。”
  商徵微微沉默,少顷又轻道:“当真?”
  商妍一愣,选择了沉默。却不想沉默换来的是更加怪异的氛围——这感觉真是太怪了,他远远站在阴影里,连神色都被低垂的弧度遮盖在了暗影中,每一句问话都诡异得不像话,像是实在找不到有什么可以说的,却活生生从原本就不丰富的言辞中硬挤出话来一样,生硬而又刻意。
  商徵……不该是这样的。
  这样怪异的氛围,比他惯有的一句“跪下”更加让人煎熬,如同明明头顶悬着一把刀刃,可整个世界却在和风细雨,巨大的落差之下是无比的诡异。
  可偏偏商徵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诡异的氛围。他终于有了新的举动,徐徐地从阴暗缓步而出,却只向前了几步。他说:“孤……”
  又是沉默。
  黏着的焦灼。
  除了阳光晕染的区域稍微大了些,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这简直是一场兵不见血的酷刑。
  商妍只觉得身上出了汗,从额头到手心都是潮湿的热晕。久久等不到他的下文,她终于按捺不住,装着胆儿咬牙问:“皇叔……您……到底想说什么?”
  沉默。
  商徵忽而闭了眼睛。片刻,再睁眼时眼里已经恢复了些许往日的神色。
  “好好休息。”最终他淡道,掀开了珠帘。不消片刻,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口。
  就这么……走了?商妍晃了晃胀痛的脑袋,想躺会床榻上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没有责罚,没有恐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之后的几日,商徵都没有再出现,永乐宫倒是难得有了一段休养生息的时日。
  商妍这伤来得并不光彩,半路偷跑还在外面奔走了几天几夜,即使她是八百年待嫁八百年失败的公主,也并不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儿。故而朝中上下虽然都知晓,却并没有人傻乎乎前来探望。几日修养中,最常上门的人是孙御医。每日靠近午时的时候,孙御医都会上门,除了张罗药石的事,还会带来些宫闱上下的风言风语,言行举止倒是和小常越来越相似。亏他还长了一把白胡子。
  开完最后一副药,孙御医沉道:“公主这伤若是再拖上几日,恐怕就难以根治了。听闻这几日陛下心情似乎好得很,看来是不会追究。公主何不把坠崖的原由与陛下说明,追究那人的责任?”
  “追究?”
  孙御医道:“护主不力之罪。”
  商妍愣了愣,忽而有些想笑,对着孙御医摇了摇头:那个叫晋闻的诡异的人何时把他当做“主”过?他既非奸细也非叛将,因着骨子里的恶劣带着她在猎场里兜兜转转几日几夜看尽笑话,几次动了刀子,眼睁睁看她摔下崖,这些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而且恐怕他早就和商徵报备过那几日的事,她现在才马后告状,并非上策。既然安全保住性命回了宫,要想好好回敬一番也并非什么难事。
  只要,只要再见他就可以了。
  “公主是个宽容念旧之人。”半晌,孙御医微笑。
  商妍抓着毛球儿的爪子引着它按住自己的耳朵,捂紧了。
  毛球儿抬了抬高贵的眼,抬了抬爪子,见是商妍,又犹豫着放下了……
  ……
  几日下来,她身上的伤经过调养已经大致痊愈,几日前的还着实有些恐怖的淤青已经变成了淡淡的褐色,想来再过几天就会彻底地消失不见,连同对晋闻的憎恶也淡了。也许人往往是这样的,伤疤好了,疼就忘了。在这世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人让她长长久久的记恨过,哪怕是容裴也一样。
  只是……除了商徵。
  诊治完毕,孙御医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悠然离去,反而是默默站在房中沉吟了许久,浑浊的眼里有一丝迟疑,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公主,老臣月前出宫省亲,遇见了一个旧人。想着公主心善念旧,故而收容了他。”
  “旧人?”
  “是。”孙御医悄悄四顾,确信周遭再没第三个人,才压低了声音道,“此人身染心疾,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癫狂。公主若是想见,老臣自是拼死也一试。”
  身染心疾,神智虚浮……商妍一愣,良久才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笑了。
  杜少泽,他还活着。真好。
  “公主可有话语需要老臣代为转达?”
  商妍想了想,道:“告诉他,好好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
  午后,安公公上了门。那时商妍已经下了床,抱着永乐宫最识相的白猫毛球儿玩耍。安公公拖着肥硕笨重的身子在她几步开外站定了,行了礼却不急着开口,直勾勾盯着她一派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这眼神似乎把毛球儿看得暴躁了,忍无可忍舔了舔爪子冷眼伸腿迈开了第一步——
  “别别别——”安公公连连摇手,边笑边退,“公主,奴婢这身子可经不起摔砸了……”
  商妍心情不错,把毛球儿的爪子握住了塞回怀里,抬头问:“安公公是来宣旨的吗?”
  谁知安公公听了神色越发诡异,倏地低下了头,他的动作极快,可是耸动的肩膀却出卖了他。少顷,闷声闷气的笑声终于再也遮掩不住,低低地回荡在永乐宫院中。
  商妍看得糊涂,却不知从哪里问起——他是专门来笑的吗?
  “没有旨意。”安公公深深吸了口气,眼圈明显被憋得有些红晕。他凑近了悄声说,“原本是有的,可是陛下把写废了十数份丝帛,最后连砚台都砸了,于是没有了。”
  “……”
  “老奴好奇得很,陛下是从公主这儿得了多大的怨气,才如此失态。不像是君王天怒,倒像是孩童闹了别扭,噗……”
  “……”
  “方才几个面圣的大臣看不了眼色,每一个被罚了三个月俸禄……”
  “……”
  “公主啊。”安公公喘过气来收敛了笑声,叹息道,“老奴侍奉了三代帝王,说这番话虽然放肆了些,不过公主需知,自古为君者一人治全天下之事,心思未免比常人迂回,心思约迂回,表露起来越是愚笨。有些东西藏深了,就挖不出来了。”
  有些东西藏深了,就挖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叔是个餐具。

☆、接风

  有些东西藏深了,就挖不出来了。
  商妍听着这番话有些吃力,却不得不赞同。皇家育才从来是一种惨绝人寰的过程,公主还好,若是皇子,皇族从小便默许他们弱肉强食,哪怕是个再愚笨的孩童,今年死皇兄,明年皇弟重病迁出宫闱,如此往复,恐怕也难以维持原本的纯真童星。而商徵……他似乎从来没有吃过亏,从她有记忆开始,他从未受过先帝半句职责,从未做过一件让朝廷非议的败事,直到——他一举登帝,从此没有人敢再议一句是非。
  民间的戏本儿里的皇子总是要运筹帷幄九死一生才得以登帝位,可是商徵却不是。所有的一切顺畅得像是理所当然。
  这需要多深的心思?
  安公公摇头叹息,朝身后的随侍招了招手道:“这是陛下命老奴送还给公主的一只风筝,还有一些安神的药物,孙御医一会儿会带到。”
  商妍抬头,果然瞧见随侍手中的托盘上那一抹眼熟的斑斓,轻轻舒了口气道:“劳烦了。”
  安公公又是一声叹息:“劳烦称不上,只是老奴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安公公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老奴知道公主手上有块暖玉,色泽碧青,冬暖夏凉,公主似乎已经腻了,可否……”
  暖玉?商妍凝神想了想,依稀记起来还真有那么个东西。那是大约十几年前她生辰的时候有个朝臣送的。当时真是隆冬腊月,那玉居然触体升温,她十分喜欢,就把它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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