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她死了…”易尔尘冷笑一声,低低地开口,声音嘶哑。
全场寂静,众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一下子没人敢开口说话。
“不去。”易尔尘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掉在了他的手背上,滚烫。
听到他的答案,周围的人一下子两眼通红,再一下眼睛,眼泪就这么急急地掉了下来。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会处理好一切的…不用担心…”李廖然哽咽着,轻轻地拍了拍易尔尘的肩膀。
易尔尘恍若未闻,自顾自地下床,走出了房间,直接走进了电梯。
众人直接追了出去,却发现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一帮人焦躁地盯着电梯的楼层显示,看着它最后停在了水下训练室的那一层。
“一旦用情,就是至深。”李廖然低低地开口,突然重复了当初易尔尘形容自己的那句话。
他记得,当初易尔尘把这句爷爷的算命的话告诉他的时候,他还很不屑,现在,全都理解了。
“要不要我们下去盯着他?我怕他会犯傻…”汪祁哽咽,眼里泛着泪。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吧…”曾雨彤带着浓浓的哭腔接话。“他自己的心病…只有苏扬能治…”
众人再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水下训练室里,易尔尘静静地呆在水里,手里还握着那个小小的绒盒子。
他突然明白了,当初苏扬为什么会大半夜地跑来水下训练室,在水里呆一会儿。
因为只有一个人呆在水里的时候,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一些自己的事情,想一些想念的人,想一些难忘的过去。
隐隐约约的,他又一次看到了她。
她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伸手抱着他的脖子,跟他额头相抵。
“耳朵,醒醒,我是小苏同学!你倒是看看我啊!真是的。”苏扬瞪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脸。
“我跟你说哦,我觉得我这里的土豆泥没有你做的土豆泥好吃。你愿不愿意给我做土豆泥呢?我饿了?”苏扬突然冲着他眨眨眼,她眼里还带着星辰般的光芒,柔柔地撒娇。
“易总,你今天的工作全部完成了吗?不准偷懒哦。我已经被你养叼了,你要是再偷懒的话,那谁来惯着我的懒啊?”小苏同学笑着掐了一把他的脸。
“易总啊,你也有不自信的时候?怎么跟一个小孩子较劲啊?你自己也跟一个小孩子一样,总是长不大。”苏扬戳戳他的脑袋。
“我愿意,我愿意陪你经历贫穷富贵,走过生老病死。我愿意成为你的妻子,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离去。”苏扬穿着一条长长的白色裙子,就像婚纱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优雅的美。
苏扬突然松开了他,眼里带着浓浓的不舍,定定地看着他。“耳朵,我要走了,你记得要好好照顾爷爷和叔叔阿姨,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一定不准受伤,不准难过。好不好?”
易尔尘慌慌张张地伸出手,想拉住她,不让她离开。
苏扬的身影开始一点点消散,她的眼里带着莫大的哀伤和委屈,让他看得心痛到无以复加。
“易尔尘,我爱你,比全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爱你。我走了,亲爱的,永别了。”苏扬冲着他摆摆手,浓浓的哭腔,浓浓的不舍。
“苏扬!”他刚开口喊她,就猛地呛了一口水,她的身影一下子全部消失在他眼前。
易尔尘调整了自己的平衡,浮出了水面,脸上全是水,已然分不清是池子里的水还是他的泪水。
“我也爱你,永远爱你。”他站在池子边,衣服湿答答的,低低地对着一池幽蓝色的水开口。
**
葬礼那天,除了他,总部的所有人全部到齐,阿诺居然也从冰岛分部匆匆赶来了。
他一身黑色西装,一直呆在CU酒店纽约分店的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盯着窗外的景色。
那段时间里,她好像也喜欢这样,一个人窝在单人沙发里,坐在窗边,乖乖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宝贝…你会在哪里呢?”他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喃喃地开口。
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有人敲门。
易尔尘突然站起身,一下子狂奔到门口,充满希望地打开门,看到来者之后,神色瞬间黯淡下去,表情冷冷冰冰的。
门口站着EMPIRE总部全体成员,还有已经长高了的阿诺,他满脸的悲哀和绝望,蓝色的瞳孔中还带着泪水。
“你不是答应过我!你永远不会伤害Y姐姐的吗!你不是告诉过我!你爱她的吗!现在呢!Y姐姐呢!为什么会这样!”阿诺已经满脸的泪水,直接冲着易尔尘大吼出声。
所有人愣住,包括易尔尘。
“你倒是说话啊!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她的照片为什么会放在那里!你告诉我啊!”阿诺突然用力地推了一把易尔尘,直接把他推得后退了几步才站定。
“阿诺!”曾雨彤拉住已经崩溃的阿诺,冲着他低吼出声。
易尔尘没有说话,整个人定在了原地,垂着头,有些颓败。
“在冰岛的时候!你那些行为只是做给我看的吗!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爱她!为什么会把她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阿诺被曾雨彤拽着,声音嘶哑着大吼。
“你懂不懂什么是爱?”易尔尘突然冷笑一声,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阿诺。
“爱就是你不会伤害她!更不会把她变成现在这样!”阿诺已经崩溃了。
“你以为我心里很好受吗!你以为她不在我身边了我就好受到哪里去吗!你以为我不爱她吗!你知不知道我的感受!”易尔尘已然暴怒,直接冲着阿诺大吼出声,眼眶红得彻底。
全场寂静。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她,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悲哀绝望,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熬。”易尔尘淡淡地笑了,语气中无尽的自嘲和悲凉。“你回去吧。”
阿诺愣愣地定在原地,曾雨彤渐渐松开了手。
“回去好好读书,好好生活,好好照顾自己,全当做给她看好了。”易尔尘看了阿诺一眼,转过身去,走回了自己的沙发边,再次坐下。
“易尔尘…”林皓崧低低地开口。
易尔尘没有任何反应,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众人只能透过玻璃窗户的反光,看到易尔尘已经面无表情的脸,和早就通红的双眼。
“阿诺,回去吧。”李廖然拍拍阿诺的脑袋,轻轻地开口。
“走吧,我送你去机场。你还有很多学业要完成,这个不能拖沓。”汪祁淡淡地开口。“况且…Y姐姐也在看着你…她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阿诺一抽一抽地点点头,拉着曾雨彤的手,默默地走进了电梯。
“接下来的时间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一直这样下去?”林皓崧看着易尔尘的背影,淡淡地开口。
“回国。”易尔尘更加淡然,好像已经彻底抛下了一切,心里决然一片,已经没了任何想法。
“有些东西,你顺便带回去吧。代我向爷爷问好。”林皓崧走进房间,把一个古铜色的袋子轻轻地放在了桌上之后,无声地退出了房间。
易尔尘淡淡地扬起嘴角,笑容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无尽的悲哀。
“他就这么退出组织了吗?”汪祁跟着林皓崧走进电梯,小声地问。
“他已经没有心了,心空了的人,该怎么继续执行任务?而且,那个组织已经彻底没了,总部被苏扬解决了,分部的残余势力也被清除了,没什么东西再需要我们出马。”李廖然接话。
“随他去吧。”林皓崧低低地开口说话,语气中的关切清晰可闻。
汪祁点点头,没再说话。
房间里,易尔尘站起身,准备开始收拾回国的行李。一抬头,看到了林皓崧放在桌上的那个袋子。
走过去,拿起来,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他一下子愣住。
她那把左轮的所有部件已经全部找齐了,零零碎碎地拼起来,又是一把完整的左轮。
还有一把车钥匙,那是他送给她的那辆车的钥匙。
他自嘲地笑笑,小心翼翼地从自己口袋里取出那张折得平平整整的纸,还有那个小小的绒盒子,一起放进了袋子里。
苏扬,我带你回家了。
**
X市。
易尔尘降落之后,直接拖着自己的箱子回了老宅。
他不敢回自己家,因为那里满满的都是她的气息,他怕他走进去之后会全盘崩溃。
司机把他送到了老宅的别墅门口,他带着自己的箱子,慢慢地走了进去。
七月份了,天气开始热起来,花园里的花有些蔫蔫的。
慢吞吞地走进屋子里,易天宁和叶蓓薷正陪着易繁绩坐在客厅里。
易尔尘还能隐隐听到叶蓓薷的抽泣。
“尘…”叶蓓薷看到易尔尘走进客厅,直接站起身,抱住了他,整个人一抽一抽的,眼泪急急地掉下来。
易尔尘面无表情地被她抱着,也没有反手抱住她,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易繁绩一言不发地站起身,直接去了二楼的书房。
易天宁走过来,把叶蓓薷拉进了自己怀里,声音哽咽。“尘…去书房里看看爷爷吧…最近他的情绪很不好…”
易尔尘把行李箱交给了管家,慢慢地走上木制楼梯,每一步都走得似乎非常无力。
轻轻敲了几下书房的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易尔尘轻轻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易繁绩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手里抱着一本相册。
易尔尘反手关上了门,在他面前站定,垂着头,一言不发。
“跪下。”易繁绩突然开口,中气十足,却又满满的哀伤。
易尔尘微愣之后,缓缓跪下,抬起头,看着易繁绩,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她不信命,为什么你没有把她带回来。”易繁绩慢慢开口,陈述句的语气。
“我不知道。”易尔尘眼眶通红,淡淡地开口。
易繁绩已经